祁時回來之後,工作很不在狀態。
衛明最開始知道她是因為尹一景手術出了意外,還算理解,但是連續一個禮拜之後,他就忍不住找祁時談話了。
“萬幸他現在身體沒有別的地方出問題,”衛明說,“他的日子還在繼續,但你不能因為這件事被打亂所有節奏。”
祁時最近不在狀態,其實也不光是因為尹一景的事。
祁季被放出來之後,聽了季婕的慫恿,又去公司鬧了一趟,說不幹了就不幹了,但必須給賠償金,否則就走勞動仲裁。
他是因為什麽被開除,自己心裏當真沒點數,原本老板看在衛明的份上也好,不想搞得那麽複雜也好,已經是放他一馬,不追究了,現在他這麽一鬧,把人火氣搞起來了,非要追究了,這時候才知道怕,又去求人家。
搞得人仰馬翻的,把祁時夾在中間,弄得吃力不討好。
祁季之前偽裝出來的老實,在這時候原形畢露了,來陰陽怪氣地指責祁時,真是給他介紹了一份“好工作”,搞到現在人財兩失。
這件事因為中間還夾了個衛明,畢竟是家醜,祁時不想外揚,更不想把衛明又拖進來,原本他就是幫了個忙而已,現在祁季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倒弄的衛明和祁時裏外不是人了。
除此之外,基金會那邊,因為有了雙行這邊的人監管和介入,有些人還開始鬧脾氣了。
周一開例會的時候,有人直接在會上提出來:“如果不信任我們,何必把我們招進來,現在還專門找人來‘看管’,我們是犯人嗎?”
祁時當場就炸了:“招你們進來是讓你們認真工作的,隻要工作到位,還怕有人監管嗎?照你的意思,所有公司賬務都值得信任,不需要稅務部門監管了是嗎?”
那人一下被堵得語塞了,祁時幹脆站起來說:“話說到這份上,我就直說了,誰要不滿意,隨時可以交辭職信,我絕不耽誤你們。”
其實那人原本也就是想發泄一下不滿,畢竟有人監管之後,他們平時摸魚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前祁時不在的時候,他們把自己手裏的活踢皮球踢出去,就能玩玩手機什麽的了。
沒想到祁時並不像最初那樣的好脾氣,直接發了這麽大的火。
不過這件事倒是因禍得福,現在祁時在基金會那邊的威信一下就起來了,運轉各方麵也都更順利。
就在這時候,許久不作妖的趙新蕊那邊又開始找她了。
自從錢進空降過來之後,趙新蕊很是過了一段舒爽日子,錢進畢竟“上頭有人”,而且手段狠厲,雷厲風行,在大事上嚴守,小事上卻樂得放權,底下人各自分到了一批客戶之後,大家心思都在業績上,而趙新蕊也被分到了客戶,還有錢進親自帶著和點撥,也算是做出了一點小成績,績效也就跟著上來。
錢進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做得好的時候,他誇起來從不吝嗇,可做得不好的地方,他批評起來也毫不留情,為了讓底下人都能在副總麵前有機會露麵,他把之前每次都由他統一匯報的任務分了下去,讓大家各自準備PPT去進行匯報。
和薑宏寶開會之前,趙新蕊特意準備了很久的資料,就是想在新來的副總麵前露一手,結果因為錢進對整個銷售部的事把控比較宏觀,他把趙新蕊準備了很久的資料要表達的東西臨時改變了目的,結果就變成趙新蕊準備的這個PPT內容不夠聚焦了。
“我說一句話能被他打斷三回你敢信?”趙新蕊氣得不行,“下午他培訓怎麽開會,還總拿上午的會議的我來當反麵教材,我都快委屈哭了!會議上我就借著別人開玩笑說他對女孩子寬鬆這件事,說他對我不寬容,他才意識到我有脾氣了。”
祁時自己心裏也有一堆煩心事,聽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好在趙新蕊主要是為了發泄,也沒想著讓她及時反饋什麽的。
“從培訓室回來,他又來跟我們複盤說上午的會議是他應該多提前提點我,提前溝通,還說以後跨部門跟副總開會,都跟他先開事前會,這樣就能避免一些問題。”
祁時隨口附和:“然後呢?”
“然後我就翻他舊賬啊,說他之前有一次也是這樣,自己基於更全麵的信息,改變了會議目的,又不同步,還倒過來把我整的措手不及,”趙新蕊說得義憤填膺的,“我說我昨晚準備會議資料準備到11點多,今天全程說什麽都不對,我很難做哎!”
到這時候,祁時終於聽進去了一點:“那他最後怎麽說?”
“他還能怎麽說,”趙新蕊恨恨道,“高低也就是那句以後跨部門開會之前,都先開個事前會唄。”
祁時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
她在雙行成立一個基金會的監管部門,出發點當然是對的,但他們介入基金會之前,是需要她提前去溝通一下的,至少找一個讓彼此都能下得來台的借口,也算是師出有名。
但祁時都沒有,而且她還在基金會那邊的工作人員主動提出來問題之後,用了最簡單粗暴的一種方式去壓製。
完全是可以像錢進現在的想法這樣,開個事前會的。
出現問題不要緊,要緊的是能夠第一時間想到解決辦法。
可是直到這時候,聽完了趙新蕊的轉述,祁時才意識到這一點。
所以祁時一直在反思自己,還有哪些地方是留下了隱患的。
也就是說,尹一景把錢進安排在尹氏的銷售部,讓他去點撥趙新蕊,其實是在側麵為祁時找一個好老師,在借趙新蕊之口,在關鍵時刻起到點撥祁時的作用。
即使他人現在不在國內,甚至根本不記得祁時了,他留下的一切都還在持續關照著她。
她這時候回答衛明:“我最近不太在狀態,和尹一景的事無關,是突然發現自己處理問題的時候有很多地方是有問題的,正在反思,看看還有哪裏留下了隱患沒解決好。”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衛明都選擇相信:“那就好,”他頓了頓又說,“如果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放心吧,不會跟你客氣的。”
話是這麽說,但很多事都是隻能去做的,別人再怎麽幫,接下來的路還得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