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時和尹一景演的這出戲,確實足夠以假亂真,但真想完全不動聲色騙過他們,又能全身而退,現在祁時的表演至關重要。

趙新蕊工作還是很忙,看樣子她並沒有因為和徐一諾合作,把所有重心全都放在監視祁時上頭來,她讓祁時先自己去看著,等她忙完再來。

祁時約了汪韌,兩個人先去看房,看了一圈下來,價格區間內,不是二手房,就是位置比較偏遠,二手房需要把舊的裝修都拆掉,然後重新裝修,比較麻煩,位置偏遠的,有車倒是還好。

汪韌的意思是,新房位置雖然不太方便,但是有車隻是通勤時間稍微長一點,老房子的問題就多了,生活氛圍是比較好,但是都是幾十年的老房子,開發商都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有牆體漏雨等等情況,是維權都找不到人的。

祁時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她想要那種可以拎包入住的精裝房,還不是期房得是現房,一下可選擇的範圍就又縮小了不少。

汪韌問:“怎麽突然這麽著急呢?買房這種事,就是得花時間多去做比較,多方對比之後才能做出最好的選擇來。”

“我總在小蕊那兒也不方便,而且我現在沒什麽安全感,需要有個家來證明我確實在嶽城立住了腳跟,”祁時簡單地說,“而且我知道郭樂誠那邊在聯係舅舅。”

祁輝根本沒病,他到現在非但沒進醫院,還一直在工地上幹活,所以之前騙她過去做配型,確實如祁時所料,就是史梅的計劃。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祁季也沒再來找她,多半是被郭樂誠發現了。

能治住史梅的,也就一個郭樂誠。

汪韌有些欲言又止,祁時太了解他這個反應了:“祁季找過你還是舅舅找過你?”

“他們都找過,但也沒什麽別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勸你,家裏人還是家裏人,得多跟他們來往,不能說斷就真的斷了,”汪韌說,“不過這種事我不可能答應,你們自家人的事,當然是自家人解決,一定要說的話,我跟你是發小,當然站在你這一邊。”

他的反應看上去很自然,完全沒有為難的意思,所以剛才讓他欲言又止的,一定還有別的事。

“還有誰找了你?郭樂誠?還是史梅?”

“是……”汪韌確實有些猶豫,可他最後還是心一橫直接說出來了,“是我不放心,還在打聽曉卉的事,知道她選好了醫院生孩子,結果沒想到在那裏碰見了叔叔。”

祁時剛才就有預感:“郭樂誠和你說什麽了?說他沒多少時間了,希望能在臨死之前,跟我和好?”

郭樂誠的說法肯定不會這麽直白,但大概意思確實就是這樣。

汪韌沒有否認,但他也有自己的判斷:“叔叔看起來身體狀況確實不是太好,他太太陪在身邊,眼眶一直都是紅的,但我覺得,有錢人為了救命,什麽都能演得出來,他如果一直關心你,很看重你們之間的關係,不至於到這時候才想起來找你。”

這當然是事實,汪韌在不麵對呂曉卉的事時,還是能保持清醒頭腦的。

祁時淡淡笑了笑:“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定要現在買房的原因,我必須馬上把我的錢都花出去,還要固定每個月有房貸支出,才能不被舅舅他們一家惦記,祁季是什麽樣的人,你跟我一樣清楚,他想要繼續在嶽城立足,就一定會纏著郭樂誠,郭樂誠是生意人,對我尚且都是心眼,隻想要我的肝而已,怎麽可能會這麽痛快給他們甜頭呢?”

“但他們纏上叔叔,最終一定還是回來煩你,”汪韌說,“如果他們還是在找你,就意味著上次的配型結果是有人動了手腳的,叔叔既然上次就不想讓你有任何心理負擔,這次也未必是他的意思。”

“汪韌,他畢竟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我小時候也曾經跟他相處過幾年,我很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祁時輕笑一聲,也沒有受傷的樣子,隻是淡淡地說,“如果最開始直接配型成功了,我去捐肝,是迫於壓力,是形勢所迫,是史梅的功勞,但如果現在我主動去,那就是父女情深,是我心甘情願,他們甚至還可以聯係媒體,做一係列相關報道,什麽誤會使親生父女相隔十數年,親情將他們牽引著團聚之類的,他當年可是媒體出身,一定還有不少老朋友活躍在老崗位上。”

汪韌不太清楚這些,他聽得直皺眉頭:“他為了算計你,迂回到這個份上,至於嗎?就不怕你不肯配合第二次?”

“我當然不會配合第二次,”祁時說,“但這是他勸史梅在第一次收手的原因,總的來說,他大概確實不想要我的肝,至於是真的突然良心發現,父愛萌發,還是單純怕下去之後跟我媽沒法兒交代,總而言之,史梅大概也發現了他的心思。”

否則以史梅的手段,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有直接亮明招。

汪韌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買房啊,”祁時還是這句話,“我當然要買房先讓自己站穩腳跟,他們想惦記我的錢,也得我還有錢才行,祁季不是省油的燈,他從郭樂誠那裏討不到好處,遲早還是要來找我的,我還得給向春提個醒,讓她也注意點。”

這一點汪韌卻很快就說:“向春那邊你放心,我也一直關注著。”

汪韌確實是個很細心的好男人,他知道呂曉卉的心思之後,就沒有再去打擾她,而改成了默默的關心,工作之餘,也在替祁時照看那些她的精力沒辦法兼顧照看的人,比如俞向春。

要說不敢感動,肯定是假的。

祁時吸了吸鼻子:“謝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今天請你吃飯。”

“那請我嗎?”

身後傳來趙新蕊的聲音,她剛見完一個客戶過來,還穿著職業裝,但已經在伸手把頭發散下來了。

“當然,”祁時笑起來,“就等著你來吃飯,下午繼續去看房呢,我還約了另一個中介,去看其他的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