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荒地的小路上。

“哥,走了吧!”

“我沒睜眼,你不會自己看啊!”

“我害怕,不敢看!”

“我也害怕!”

蘇洪和蘇強躺在小路上早就醒了,隻是閉著眼不敢起來。

群鬼送親的隊伍早就走遠了,小路上隻有躺在地上的兩兄弟。

蘇洪偷摸的睜開眼,看到沒人拔腿就跑。

蘇強聽到腳步聲,也跳了起來大喊著,“哥,等我……”

兩人一路哭嚎著衝出荒地跑進村子,引的村子裏的狗“汪汪”亂叫。

於此同時破廟裏燈火輝煌,隱隱有喜慶的鑼鼓聲傳出。

而在廟內一位鳳冠霞帔膚如凝脂的二八少女,把滿身是傷的蘇銘攬入懷中。

“子墨,終於等到你了,我放棄輪回修成泥胎鬼仙,隻為再見到你!”

此刻少女手中拿著張黃表紙,上麵寫著:蘇銘字子墨,生於崇禎十一年六月,猝於康熙四十四年。

黃表紙在少女手中一抖,化作幽光沒入蘇銘的眉心。

幾乎同時蘇銘身上的傷勢快速愈合,幾個呼吸後蘇銘醒了過來。

一眼看到麵前的古裝少女,他呆住了。

少女看著蘇銘呆愣愣的樣子,嫣然一笑,“相公,你醒了!”

相公?

蘇銘困惑的看向周圍,這裏依舊是冥婚的破廟。

而廟中神像的樣子,儼然就是眼前的少女!

“你是趙桂蘭,這麽說我死了!”絕望的蘇銘並不害怕眼前的少女。

少女嬌笑點頭又揺頭,“我是趙桂蘭,不過你沒死!”

蘇銘還想說,可雙眼突然炙熱難忍,像是兩團火在炙烤眼球,劇痛讓他又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蘇銘再次睜開眼,依舊在破廟中。

哪裏有什麽趙桂蘭,有的隻是眼前破舊的泥像。

此刻廟外已是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破舊的木門照射進來。

蘇銘站起身想要打開廟門,發現門依舊鎖著。

不過他吃驚的看到,昨天被打的傷全好了。

他回頭看著身後的泥像,“是你做的!”

“咯咯咯……”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相公還有最後一步沒做,把泥像脖子上的玉墜取下來,妾身就能隨時隨地的跟這你了。”

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蘇銘覺得是自己幻聽了,在心裏暗罵了句“鬼扯”!

可一段小時候的記憶,還是讓他爬上了泥像。

記得六歲那年,蘇銘跟爺爺來過這座破廟。

“爺爺,我老婆就長這樣嗎?

六歲的蘇銘站在泥像前問道。

爺爺許儒庭笑嗬嗬的說道,“是啊!她叫趙桂蘭,漂亮嗎?”

蘇銘嘟著嘴,一臉不高興的說道,“泥巴做的,不漂亮!”

而爺爺卻拿出個跟泥像很像的玉墜說道,“來,爺爺抱著你,把這個掛在你‘老婆’脖子上,這樣你們就算定親了,等你十八歲後就完婚!”

而這年蘇銘的父母在車禍中身故,蘇銘由爺爺許儒庭撫養。

按照記憶,蘇銘在泥像脖子上拿到了玉墜,握在手裏的霎那一股暖流瞬間遊走全身。

“桂蘭見過相公!”

全身舒泰的蘇銘從泥像上下來,麵前突然出現一位二八少女,嬌笑嫣然的看著他。

自認為死過一次的蘇銘,一點也不怕,他心裏想的全是怎麽報複兩位叔叔。

“你能幫我報仇嗎?”

“你想怎麽對付他們?”

蘇銘陰冷的咬著牙,“殺了他們!”

說話間廟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

蘇洪邊開門邊說,“老爹真夠陰的,居然把錢都買了保險,受益人全是這小子。”

“怕什麽,隻要他死了,我們就是受益人了!不過昨天晚上,真是他的鬼媳婦啊!”

“哼!就算是又能怎麽樣,這大白天的鬼還能出來曬太陽不成!”

蘇洪說著推開廟門,赫然看到蘇銘站在廟裏惡狠狠的他們。

“誰說鬼不能白天出來,你們給我進去吧!”

一個陰冷的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兩人被推進了廟裏,而門“哐”的關上了。

門關上的一刻兩人眼中蘇銘變的青麵獠牙,猶如厲鬼。

他們嚇得跪在地上,以為蘇銘死了。

蘇強更是哭著哀求道,“大侄子啊!冥婚不是我的主意,是你二叔的主意。我一開始是反對的,你別殺我……求求你了!”

“你三叔說謊,這一切都是他想出來的。小時候我對你多好,都是他慫恿的我。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別找我啊!”

蘇洪驚恐的說著,一抹紅色影子落在蘇銘身邊,正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鬼新娘。

“兩位叔叔不必如此大禮,蘇銘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所以要帶你們一起走,這樣一家人才算團聚……”

“嘎”的一聲,蘇洪被嚇的口吐白沬抽了過去。

蘇銘看著蘇強,昨天臉上的那口痰就是他吐的。

想到這裏心中怒火難以遏製的蘇銘,拿起木棍就要下死手,卻被趙桂蘭拉住。

趙桂蘭冰涼的手讓蘇銘清醒了一下,而後就聽對方說道。

“人殺人是罪,你若出手就再難立足陽世,讓我來!”趙桂蘭走到蘇強麵前,背對著蘇銘說道,“其實不殺他,讓他活著受罪,才是最好的懲罰。”

“啊……”

蘇強的驚叫聲從廟裏傳出,遠遠的在荒地裏傳開。

而這天中午蘇家村有人看到,蘇強拖著死了的蘇洪瘋瘋癲癲的回了村子。

不少村民出來圍觀,都說這哥倆事情做的太絕,遭了現世報。

更有人調侃道,“欺負女鬼的老公,就是在找死,他們這是活該!”

蘇洪和蘇強的老婆聽到消息,更是麵都沒露帶著孩子就會娘家了。

而當天夜裏一位五十多的老者來到廟裏,他自稱齊元海是蘇銘爺爺許儒庭的徒弟。

蘇銘隱約有點印象,小時候跟爺爺出去時,他總愛跟在齊元海身後喊他“七叔”。

“孩子,你受苦了!”

蘇銘一聽當場就哭了。

畢竟他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年,經曆這樣的大起大落,他能堅持住沒瘋已經實屬不易了。而齊元海繼續說道,“你爺爺去世前特意安排我,說這一關你必須自己過,讓我不要出現的太早!”

蘇銘手裏攥著玉墜一句話也不想說,齊元海扶住他上了一輛金色的勞斯萊斯庫裏南!

庫裏南開上一處土坡後,蘇銘讓車停下。

從這裏他最後俯瞰了眼蘇家村後離開了……七天後海市正陽路,蘇銘在爺爺留給他的鋪子裏翻看著家譜。

他的鬼老婆在離開蘇家村後,再也沒出現過,過去的一切就像是場夢。

隻是現在的他瞪大了眼,手裏拿著家譜驚得合不攏嘴。

因為蘇家的族譜開頭的地方寫著,鬼眼蘇氏先祖蘇銘字子墨,天生鬼眼擅風水通醫理,一生活人無數。

然妻早亡留一子,後續弦趙氏女名桂蘭,夫妻恩愛相濡以沬。但婚後一年子墨亡故,享年六十八歲。

而生平結尾處寫著:續弦之妻趙氏桂蘭,為亡夫立傳,鬼眼蘇家自此始。

蘇銘愣了好半天,繼續往下翻,終於在最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那裏有爺爺許儒庭給蘇銘寫的一段話,天道好輪回,先祖重投胎,入得我家門,再續前世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