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盤腿在她旁邊坐下,喟歎一聲,汪燦緩緩抬頭,除了表情有些陰鬱以外,還真的沒哭。

“學校找你了?都怪我,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竟然沒有注意,校長剛剛跟我說了,我們兩個隻能留一個在學校。”

蘇銘噗嗤笑出聲,雙手撐在後麵的地上,抬頭看向天空,半天才止住笑意。

“所以你就放棄了自己,讓我留下來?”

汪燦被他盯得麵紅耳赤,又不想在他麵前露出別樣的心思,隻能惡狠狠盯著他。

“我離開了海濱去找別的工作,我就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你不一樣啊,你還有兩個孩子呢,我這樣做的話最好。”

“所有的選擇,如果對自己沒有利益的話,那就不是最好的。你就是性格太軟了,所以處處遭人針對,遇到了困難,不想著反抗,隻想著順從,不好。”

蘇銘這話說的一點也沒留下情麵,更何況對方還是女孩子,自尊心稍微強一點,可能就跟他吵起來了。

罵他不識好人心,為他著想還不知好歹。

但汪燦注定跟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她更加鬱悶了,眼眶發紅,想到今天已經哭了很多次,再哭的話也太軟弱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當然知道啊,可是從小到大我父母教我要學會謙讓,為別人著想,可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反抗,也付出了最後悔的代價。”

汪燦最後一句說的太小聲了,仿佛隻不是默念,並沒有說出聲來,蘇銘也沒有聽清。

“既然如此,你就沒考慮過反抗,你並不是軟弱的人,隻是沒人引導你罷了,相信我,今後的你,隻會更加瘋狂。”

汪燦側目望向他,心底一塊軟肉被觸碰到,咽了咽口水。

“什麽意思?”

“意思是這次你和我誰都不會走,要走的是其他人。敢不敢跟我賭一把,這次的你保證可以安然無恙,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

蘇銘向她伸手,他的身上仿佛帶了一種蠱惑,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握住這種溫暖,就在她伸手快要抓住的時候,突然一陣消音器聲音,炸響在她的身邊。

蘇銘反應迅速,把她撲倒在地,向旁邊滾了兩圈。他們原本停留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彈坑,位置正好就是汪燦坐的,對方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你快走!別管我!”

汪燦當機立斷把他護在身前,嘶啞說道。

蘇銘必不可能把她丟在這裏,抬頭快速掃視四周,尋找狙擊手的位置。

四周都是樓房,摟與樓之間距離很近,可是比這更高的地方還在遠處,很難看到。

蘇銘把汪燦拉到身後的角落裏,三麵靠牆,麵對上來天台的入口。

汪燦像是找回了神智,渾身哆嗦,顫抖著聲音問。

“剛剛那是什麽?為什麽要……”

“衝著我來的,你別擔心,我去吸引對方,你想辦法逃,別跑到一樓門口,在其中樓層隨便找到空教室躲起來。”

蘇銘深深望了她一眼,仔細叮囑道,握緊她的手腕,捕捉到她眼裏的一絲慌亂。

“聽我口號,讓你跑就跑。”

蘇銘擔心對方在樓下也安排了埋伏,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天窗的人馬上就來了,他再拖點時間就好。

汪燦反握住他的手,輕微搖頭,欲言又止,最後被蘇銘打斷。

“有什麽事等出去之後再說吧,趁現在,趕緊跑。”

蘇銘側身滾到另外一邊,消音器緊接其後,像是時刻等待他們露頭,看到出來的是他,略微遲疑,而蘇銘趁著這個空隙,轉移到下一個掩體後麵。

汪燦也衝了出去,消失在黑魆魆的入口,狙擊手懊惱把矛頭指向蘇銘,瘋狂點射。

怒火吞噬理智,自然不可能準,蘇銘邊躲邊計算對方的位置,這個狙擊手連地方都不換,純粹找死。

五發子彈射出,蘇銘也大致判斷出來,抽空給埋伏在周邊的天窗的人發過去,計劃著提前收工。

等到對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一隻鬼魅的手從脖子後麵伸出來,冰冷的刀刃貼在皮膚上,隨即一陣劇痛。

狙擊手到死都不知道,他引以為豪的隱藏為何會被識破,向來敏銳的他們,連人到了身後都沒有察覺出來。

天窗拍拍手,把屍體拖走,正如他們來的時候悄無聲息。

蘇銘在五樓第一間教室找到汪燦,她神情恍惚,差點認不出他。

他蹙眉,汪燦下了天台的反應好像更大了,難道又發生了其他事?

汪燦逐漸認出麵前的人是蘇銘,雙腿一軟,差點倒下去,被他扶住胳膊。

“走吧,我送你回家,下麵也被清掃幹淨了。”

汪燦睫毛微顫,逃避似的退出他的懷抱,臉色蒼白跟在他身後。

二人心照不宣沒有出聲,盡管心中懷疑,蘇銘還是決定先把她送回家,調整好狀態才行。

開的還是汪燦的車,說完地址後就歪頭靠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看起來特別疲憊。

蘇銘剛剛上了高架橋,就聽到身旁傳來平緩的呼吸聲,汪燦睡著了。

僅僅過了十幾分鍾,汪燦又從夢中驚醒,渾身是汗,閉上眼睛不願回憶。

蘇銘單手掌握方向盤,另隻手從旁邊抽了一瓶水遞過去。

車廂內的氣氛詭異的可怕,停在樓下到了家才緩和許多。

“隨便坐吧,要喝什麽?”

汪燦身上的氣質變了些許,不再是溫婉如水,多了點帶刺玫瑰的冷冽,更加吸引人了。

“都行,白開水吧。”

蘇銘給出答案,坐在沙發上打量周圍的裝修,說實話,汪燦的家跟她有些格格不入,風格偏黑灰為主,給人清冷的感覺,一點也沒有家的味道。

而汪燦本身又是個溫暖的人,所以她站在屋子裏顯得有些突兀,就好像汪燦也沒把這裏當做是家,隻是一個暫時歇腳的住所罷了。

汪燦從廚房燒完水出來,滾燙的玻璃杯麵不改色遞到他麵前,垂眸坐在對麵。

“你有什麽想問的就說吧,今天你救了我一命,算我欠你的。”

汪燦並不想隱瞞,畢竟蘇銘也不是傻子,那麽大的破綻,很容易被看穿。

她下意識讓蘇銘走,就是把他當做普通人一樣看待,也早就預料過會有人找她麻煩,所以才會讓蘇銘離開,不要被她牽連。

而蘇銘雖然後麵也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但明顯她已經暴露了。

蘇銘也沒想到汪燦會如此坦誠,指尖抵住額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