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莫倫

莫倫橋在十年前是東外環上很有名的一座橋,它的下麵曾是深達十多米的莫倫灣。

幾年前的一次石油管道泄漏,大量原油流進莫倫灣,將整灣清水汙染成了一片黑乎乎臭烘烘的沼澤,市裏後來下了大力氣清理,將被汙染的髒水全都抽幹,深挖灣底,將汙染層徹底鏟走。然後,把莫倫灣和最近的柳家堡河挖通,將新鮮的喝水引進灣中。

這個引河入灣的計劃原本很不錯,但人算不如天算,東營市最近幾年連續幹旱,柳家堡河水平麵一降再降,於是偌大的莫倫灣更是斷了水源,成了個可憐巴巴的空灣。

現在莫倫橋下,灣底深達二十米,水深卻隻能沒到膝蓋。

1月29日下午2點鍾,木子序、眉雨,還有助手團隊的三個成員們,已經在莫倫橋中央各就各位,大手筆殺人計劃的成敗即將正式揭曉。

眉雨和三個助手在橋西側,緊貼著橋欄杆緩緩走著,時不時的停下來東張西望一下,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而木子序則在對麵的橋東側,就在眉雨的斜對麵,他租來了一輛破舊的摩托三輪車,三輪車上拉著滿滿一車的鐵桶,這些鐵桶和家裏盛水的塑料桶差不多大小,個個看上去都髒兮兮的,而木子序就站在三輪車上,滿臉懊惱的擺弄著他的這些鐵桶。

這些鐵桶中明顯有壞掉的,因為不斷有黑乎乎的濃稠**從車上留下來,已經在柏油路麵上灑了一大片,而且在車後麵的一路上,也都灑了不少,陽光下看上去就像一個個的不規則黑洞,很是惡心。

此刻的木子序戴著雷鋒帽,穿著件髒乎乎的軍大衣,整個人看上去風塵仆仆的,一點都不帥氣幹練。

他並不需要帥氣幹練,因為他此刻扮演的角色是——收廢機油的。

就是開著摩托三輪車走街串巷,到各個汽修廠,摩托車維修點之類的地方,低價收購廢棄機油的那種小商販。

而且此刻這個小商販很鬱悶,很懊惱,因為車上不知哪個鐵桶漏了,收來的機油灑了這麽多。

2點36分,木子序和眉雨的耳機裏同時傳來風影的聲音:“車來了,按目前的車速計算,到你們那最多十分鍾。”

木子序摘下雷鋒帽在空中揮了揮,就像是幹活熱了摘下帽子涼快一下,實際上則是和斜對麵的眉雨打招呼,表示已經做好準備了。

2點45分,殷鶴亭的途觀車出現在眉雨的視野中。

車後視鏡上那顏色鮮豔的紅色布條隨風飄舞,很是引人注目。

眉雨看著身邊的三個助手,意味深長的低聲說道:“馬上就要開始了,各位,不要讓我失望哦!”

助手們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們有些心煩意亂焦躁不安,走路的時候不停碰撞著彼此的身體。

“我擦,咋搞的?!怎麽灑這麽多油啊,惡心死了!”

而這時途觀車上的司機光頭,不得不因為路麵上灑的到處都是的廢機油而放緩了車速,這種東西一大片一大片的,車輪軋上去肯定打滑,所以他必須小心翼翼的躲開。

“喏,就是那家夥灑的吧!要不停下來咱們削他一頓?”

副駕駛上的邢書傑指了指前麵路邊上的摩托三輪車笑道。

“別鬧了,趕時間。”後座上的殷鶴亭抬腕看了看手表對兩人說道,代瑾萱已經將地理坐標發過來了,從這裏趕到交易地點還得一段車程,他不想遲到。

三人說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馬上來到摩托三輪車跟前了。

砰!

就在這時,車下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光頭一驚,以為車胎爆了,急忙緊握方向盤踩刹車。

而就在這時,眉雨身邊的其中一個助手忍不住提前行動了,嘶吼一聲,瘋了似的朝途觀車衝了過來!

那樣子,簡直就像餓狼撲向小羊羔一樣勇猛。

“小心!!”

副駕駛位上的邢書傑大驚失色的指著怒衝過來的助手大吼道。

轟!

助手是木子序精挑細選的,體力和速度都不是一般的快,眨眼間便一頭撞上了途觀車,整輛車剛停下來就被撞得向外側劃去,險些沒翻。

而助手這一撞還不罷休,氣急敗壞的再次低頭發動攻擊。

而與此同時,木子序一個“不小心”,將三輪車上的鐵桶弄掉下來兩個,叮叮當當,摔在路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個,當然是他給另外助手的行動暗號。

眉雨身邊的另外兩個助手聽到響聲擺頭一看,果然也都嘶吼著,不顧一切的朝途觀車衝了過來。

“快!小心啊!”

車裏發出不知是誰的驚叫,光頭手忙腳亂的想要加快車速,可惜還買來得及,車子就轟的被撞翻,猛地向東側橋欄杆撞去。

轟!

手臂粗細的橋欄杆在激烈碰撞中不堪一擊,偌大的途觀車隻是稍微被攔了一下,就直接撞斷了四根欄杆,跌翻了下去!

連帶著一同跌落橋下的,還有木子序的三輪車,還有其中一個助手。

木子序當時就站在三輪車上,見勢不妙立即縱身向車前方猛地一跳,險險的逃過一劫,不過他的助手以及途觀車裏的殷鶴亭四人,卻是絕對的無力回天了。

幾個小時後,一則爆炸性的新聞上了東營頭條,繼而是全省頭條,全國頭條。

新買途觀車上係紅布圖喜慶,招來三頭公牛發瘋攻擊合力將車頂下橋,車毀人亡……

沒錯,木子序這次所謂的助手團隊不是人,而是三頭膘肥體壯力大無窮的公牛。

木子序之所以讓途觀車係上紅布,就是因為舞動的紅布會引起牛的猛烈攻擊。

牛是色盲,它們的世界裏隻有黑白兩色,所以隻要是舞動的布條就可以,無所謂紅布藍布黑布白布,之所以要求紅布,是因為途觀車是新買的,係紅布條最是合情合理。

木子序之所以要查看當天的天氣預報,特別注重風力和風向,就是因為隻有風夠大夠合適,才能讓布條舞動的最有效果。

當然,牛畢竟不是人,挑逗它們的情緒這種事並不靠譜,即便是事先做了大量充足的準備也不行。

正式行動以前,木子序每天都會對它們進行訓練,一邊用舞動的紅布條挑逗,一邊用皮鞭揍它們,激發它們的怒火,讓它們確信舞動的紅布條出現,就證明是在向它們挑釁,就要先下手為強的發動攻擊。

雖然訓練了很多次,但木子序知道就靠一塊紅布來引起牛的攻擊欲是絕對不夠的,他必須還要再準備另一手計劃,做到萬無一失。

這個,就是那天他和眉雨心有靈犀想到的那個計劃了。

當時他們在紙條上各自寫下的字並不同,但意思卻是完全一樣的。

眉雨寫下的是“鹽”,而木子序寫下的則是——水。

計劃開始前的一天裏,給牛喂草的時候多加鹽,不給它們喝水,讓它們口渴難耐,焦躁不安,更容易被激發怒火,同時一旦見到了水,就會不顧一切的瘋狂撲上去。

而這個,木子序在一開始剛把三頭牛請回來,第一次給它們飲水時就想到了,飲水時用的是舊鐵桶,每次飲水前,他都刻意用水泥磚塊敲打桶身兩下,發出叮當的聲響。

這樣,經過長時間多次數的訓練後,牛就形成了慣性思維,一看到鐵桶,一聽到鐵桶發出叮當聲響,就知道主人要給自己喝水了。

所以,木子序才會假扮成收廢機油的小商販,那摩托三輪車上的鐵桶,當然是刻意買來的,和給牛喂水的鐵桶完全一樣。

最後的結果證明,僅靠紅布來挑逗牛的怒火果然是不夠的,當看到紅布的時候,隻有一頭牛采取了攻擊,而另外兩頭則無動於衷,直到木子序摔下鐵桶,它們以為要喂水了,才會掙脫眉雨手上的繩索撲上去。

至於途觀車行駛中聽到的那聲脆響,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伎倆,木子序根據路麵上機油灑落的位置,判斷途觀車經過的地方,隨手扔了幾個小玩意兒——砂炮,也叫摔炮,基本上每個人小時候都玩過,不過他用的這種砂炮是那種很早時候的,手工作坊裏做的,比有包裝的兒童玩具個頭更大,引爆的時候聲音更響亮。

外環路上雖然車流少,但偶爾經過的一輛車隨後丟了幾個砂炮,也不足為奇,而且附近又沒有監控,天知道是誰扔的。

至於途觀車的位置,怎樣才能和鐵桶聯係起來,以便讓牛能在撲向鐵桶的時候卻將車當成目標,這個並不困難——

首先路麵上灑落的那一路機油不是隨意灑的,而是經過仔細考慮推演的,還有砂炮的擺放位置也是一樣。途觀車要避開這些機油,最終便會停在路右側,很靠近橋欄杆的地方,然後軋上砂炮,車子就會停下來,至少會將速度減得更慢。

而且更重要的,木子序在三輪車上往下摔鐵桶的時候,刻意將鐵桶扔在途觀車的外前側,這樣牛在撲向鐵桶的時候,就會不用故意的將車子頂向橋欄杆。

車撞破橋欄杆掉下去的位置,也是經過提前準備刻意選擇的,那是整座橋上唯一欄杆有破損,最容易被撞壞的地方。

還有必須要說的是,木子序自己也險些被弄下橋,這是他意料之外的。

事實證明他從鬼龍的學習起了作用,反應速度和敏捷度提高了不少,見勢不妙及時從三輪車上跳了下來,落地的時候隻是摔傷了腿。否則這次估計就要同歸於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