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傻子
古箏上雅致的流水飾紋在蒸騰的茶香中變得模糊，春蔥般修長的十指慢慢摩挲琴麵上每一處精致的凹凸，指尖輕觸纖細的琴弦，天籟般的音符**漾而出。
瀑布般的烏黑秀發，雪白一塵不染的長裙，絕美無可挑剔的五官，修長靈動的十指。
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的歐陽六色，是攻城掠地無堅不摧的白無常；而此刻一身素衣輕彈古琴的歐陽六色，則完全化作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仙子。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張造型粗獷的原木色的桌子，桌上茶香嫋嫋，桌旁則是一圈純天然雕琢而成的樹墩狀座椅。
黑無常、李天、司徒宏、王世宏四人靜靜的圍桌而坐，顯然已經深深沉浸在了歐陽六色帶來的天籟之音中。
木子序想的一點沒錯，當他和李成陽等人身陷重圍浴血奮戰時，黑無常等人正在基地悠然自得的品茶賞曲。
這情景就像這群人把木子序一眾當成了衝鋒陷陣的炮灰，看上去很不公平。
甚至是殘忍。
然而事實卻是，任何一個偉大的計劃，真正靠打打殺殺來實現的，往往是最簡單最渺小的階段。
最重要最關鍵的部分，都是在幕後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才能完成的。
空氣中茶香嫋嫋，美妙的音符猶如潺潺溪水般流淌。
黑無常等人都已很長時間沒說話，似乎誰都不忍打破麵前這美妙的意境。
此時他們都早已脫離了這石頭森林中的大廈，而置身於綠樹蒼巒，高峰之巔，周圍山霧渺渺，飄忽不定。
側耳聽去，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雲流水。
及騰沸澎湃之處猶如蛟龍怒吼，又如坐危舟過巫峽，群山奔赴，萬壑爭流，目眩神移驚心動魄，
而後突然音勢大減，恰如輕舟已過，勢就倘佯，時而餘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
直至最後一個樂符意猶未盡的終止，房間內仍是一片死寂。
隻這餘音回**在屋內，一圈一圈的盤旋著，緩緩沉澱著，沉到了最深處，還是無人出聲。
直到歐陽六色起身走過來，嫣然笑著打破沉寂：“怎麽？我的琴音成了阿爾法魔音，把你們都給催眠睡著了麽？”
原本端坐著的李天突然跳起身，端起一杯茶跑到歐陽六色跟前躬身，煞有介事道：“仙子！請接受吾等凡夫俗子敬茶！”
“這麽久不見，李叔你還是這麽調皮啊！”歐陽六色急忙雙手將茶接過，莞爾笑道。
“六色你沒對我們說謊吧？真的是上周剛開始學的古箏？”這時司徒虹在一旁問，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個我可以作證，六色阿姨上周剛剛跟媽媽學的！”千揚不知什麽時候冒了出來，仰著小臉滿懷崇拜的看著歐陽六色。“媽媽說，她就沒見過有學琴這麽快的人！”
“久聞白無常絕代芳華，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宣傳！”王世宏一邊鼓掌一邊朗聲笑道，隨即他端起一杯茶認真的說道：“六色，看來我們真該集體向你敬杯茶，隻有天上下凡的仙子，才能帶來這麽美妙的琴音！”
“王廳長太客氣了。其實我這種初學的琴藝，和千顏比起來簡直是班門弄斧……”
和眾人聊了幾句，歐陽六色起身，帶著千揚去一旁玩電腦遊戲去了。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黑無常抬腕看看時間，淡淡的對王世宏道：“王廳長，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王世宏會意的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下快捷鍵，言簡意賅的發號施令：“慕容，行動吧！”
“明白！”
聽筒裏傳來的女音聽上去稍微有些沙啞，但氣勢十足，可以想象絕對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漢子。
王世宏滿意的將手機收起，對黑無常說：“妥了。”
“謝謝了，王廳。”
黑無常說著，鄭重的向王世宏舉起茶杯，以茶代酒。
李天，司徒宏也都紛紛舉杯。
眾人都喝了茶，王世宏苦笑道：“其實這次要不是你們的努力，濱州的公安係統恐怕要是徹底大亂套了，那時候我麵對的將是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所以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們才對。”
“言重了。”黑無常笑道。“我始終認為一個好的社會秩序，隻靠明麵上的法律是不足以維持的，當然僅靠我們這樣的地下規則更不行，隻有黑白結合，雙管齊下才是王道。”
李天翹起二郎腿，煞有介事的品了口茶，饒有興致的看向司徒宏插話道：“關於這個形狀，我猜司徒老弟是最有感觸的吧？”
司徒宏從耳朵上把夾著的香煙取下來，叼在嘴唇上正準備點燃，卻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千揚和歐陽六色，又將香煙重新放回耳朵上。
“感慨良多。”他擺弄著手裏厚重的芝寶打火機苦笑，深邃的雙眸中目光瞬間充滿滄桑。
法律是代表正義的最高準則，任何人都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曾經的他是多麽虔誠的奉行這樣的原則，可是時過境遷，現在自己竟然成了完全遊離在法律之外的人。
不但如此，他還在像一個盡忠職守的傳教士般，將自己離經叛道的理論傳播給別人。
比如曾經還是個好警察的時候，唯一敬佩自己，始終追隨自己的人——
王世宏。
司徒虹玩轉著打火機看向王世宏，意味深長道：“世宏，說實話在回國找到你之前我心裏其實挺沒譜的，你現在是堂堂省廳一把手，而我則是個已經死掉的，永遠不能再見陽光的警界叛徒……”
“所以你擔心我不會買你的賬？”王世宏朗聲笑道。
“而且這次我讓你幫忙做的事情這麽……這麽……，總之我覺得你絕對不會買我的賬，除非你是傻子！”司徒宏很認真的說。
熟識司徒虹的人都知道他是個行動主宰語言的人，說話的時候形容詞匱乏是家常便飯。
“以你的能力和資曆，稍微老實安生一點的話別說是廳長，部長估計也差不多了，但是呢，你偏偏一根筋，上級不讓你查什麽你就非得查什麽，把所有領導同事全都得罪了個光，結果就是淪落到今天這樣的結局……所以你也是傻子，還是大傻子！哈哈！”王世宏肆無忌憚的扶著司徒宏瘦削的肩膀大笑著，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你是我師傅啊，不單是我師傅，還是我大哥，我從警的前三年都是跟你混的！所謂近墨者黑，我當然也成了傻子，成了大傻子！哈哈！”
盡管這個笑話中有太多難以掩飾的辛酸，但大家還是沒心沒肺的哄堂大笑起來。
笑完後王世宏又看向黑無常說道：“木子，現在開始說認真的，龐嫣這個女人不簡單，她這些年靠財色拉攏的關係盤根錯節，其中不乏位高權重的人，要動她的話勢必會牽扯到各方麵的勢力，而杜子衛這個人的背景同樣不簡單，他父親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不但財力迅速積累擴張，還當選了政協委員，去年還評選了山東省優秀企業家的稱號……”
“這些形狀我們早就掌握了。”黑無常笑道，“而這也正是司徒請您出手相助的原因。”
王世宏點頭：“我明白。這兩個人惡行累累但都老奸巨猾，靠公安係統，靠法律來收拾他們根本無能為力，所以我讚成你們用你們的方式終結他們，這也是我今天能帶著人馬來全力協助你們的原因。但我剛才想要表達的意思是，這兩個人的身份都太複雜太特殊，所以關於他們的死，一定要……技術含量高一點。”
黑無常和李天、司徒虹兩人很默契的對視了一眼，朗聲笑道：“王廳長放心，我們最擅長做的，就是設計有技術含量的死亡……”
北塢豬場。
木子序等人棄械投降，黑子的手下立即衝上來將他們扭住胳膊控製起來，有剛才被揍得很慘的家夥，趁機上來拳打腳踢報仇雪恨，大部分人看著眉雨等幾個汗漬漬嬌喘不已的美女兩眼放光垂涎三尺，不舍得動手報複，於是木子序和李成陽很倒黴的成了眾人打擊報複的發泄對象，乒乒乓乓挨了不少揍。
“綁起來！把他們全都押到豬場去，今兒我要和成陽哥好好嘮嘮！”
黑子大獲全勝趾高氣揚，將開山刀往肩上一扛，大手一揮頗有大將風度。
立即有手下急不可耐的衝上來，用早就準備好的繩索將木子序等人五花大綁，推搡著戰俘興高采烈的向豬場走去。
“臥槽李成陽豔福不淺啊，手下這麽多靚妞，還都這麽能打！嘿嘿，老子就喜歡這樣的！”
“黑子哥，穿旗袍的能不能留給我？！”
“我要那個拿棒球杆的！剛才小娘們可把我打慘了！”
“這位小哥別怕，雖然剛才你把我門牙都打掉了，但人家就喜歡你這種勇猛的男子漢，別怕哈，等會兒我罩著你……”
一百多號人跟在黑子身後浩浩****，黑色潮水般湧向北塢豬場。剛才被打的丟盔棄甲慘不忍睹的小弟們此刻來了精神，按耐不住開始圍著黑子哥爭取起福利來。
有個膀闊腰圓滿臉橫肉的家夥剛才被木子序修理的不輕，此刻卻獻寶似的湊過來和木子序甜言蜜語，要不是木子序左躲右閃，恐怕都要被揩油了。
剛才投降的時候木子序挨了不少揍，此刻渾身疼痛不已滿心不爽，這個像綠豆蠅似的死gay更是讓他惡寒不已，恨不能一拳打爆他的大腦袋。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聲突然響徹雲霄！
十多輛滿載特警的依維柯塗裝警車呼嘯而至，將豬場入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更有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幽靈般出現，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整個豬場外圍徹底封鎖。
大批警察神兵天降，黑子等人都瞬間懵了，心想子衛哥不是說今天他是現場唯一的警察嗎，這些人……
總指揮車上，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下了車，她留一頭齊耳短發，耳朵上帶著空氣耳麥，白襯衫黑色過膝裙，兩條修長圓潤的裸腿，腳踩12公分的黑色尖頭高跟鞋，在身邊一大群黑色作戰服的映襯下，顯得極為眨眼。
“聚眾行凶，劫持人質私設公堂……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全都都給我抓了！”
她狠狠吐掉嘴裏的口香糖，沙啞著嗓子大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