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山崩

就在木子序的跳樓大戲進行的如火如荼時,張清林三人的轎車也終於緩緩駛入老街。

“我去,怎麽回事,怎麽堵成這樣?”

張清林看著前麵擁擠紛雜的人群,不由的皺著眉頭說。

“出車禍了?”後座上的謝巡信歪過頭,企圖從前麵駕駛位的兩個車座中間,看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好像不是車禍……哦,原來是有人跳樓。救生氣墊都準備好了。”張清林看了幾眼前麵的狀況回答道。

“下去看看嗎?”張清林問道。

“你們兩個老刑警在這,遇到人民群眾有問題怎麽能不幫忙解決呢?”坐在謝巡信身旁的常明誠打了個酒嗝,笑道。

“那行,我找個地方把車子停下。”張清林一邊說著,一邊東張西望的尋找停車位。

“算了,那不是有同事在處理了嗎?”謝巡信擺了擺手阻止道,“我們一個局長,一個院長,都喝得渾身酒氣的,出來讓群眾們看到是個什麽印象?所以還是算了吧,走吧。”

“說的也是,走吧!”常明誠無所謂的將身體仰靠在車座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濁氣,今晚是他做東,自然也是他喝的最多。

“堵的這麽徹底……怎麽走啊。”張清林有點鬱悶的看著車前麵擁擠的交通。

謝巡信:“要不從新湖路上繞過去?”

常明誠:“那樣一轉太遠了,而且正在修路,還不如從這邊慢慢走。”

張清林攤了攤手:“我聽兩位領導的。”

謝巡信:“那就從這邊慢慢走吧,權作欣賞夜景了。”

於是,車子小心翼翼的進入老街,圍觀自殺的人群站了大半條街,所以所有的車輛隻能從剩餘的小半邊路上走,堵得一塌糊塗,用寸步難行來形容毫不為過。

就在快駛入老街入口時,張清林發現前麵恰好有個位置可以插進去,緊跟在前麵的一輛車後麵,這樣走起來會快一點。

就在他正準備轉向加速時,一輛麵包車卻突然從右後方斜插了進來,很適時的擋在了前麵,將他們的車擋在身後。

靠,搶爹呢!

因為兩個領導在身邊,張清林忍住沒罵出口,但天生有股痞性的他,在心中瞬間問候了這輛麵包車的各種親屬無數遍。

後麵的領導倒是沉穩的狠,兩人還在輕聲的談笑聊天。

“常老弟對你那個表外甥女還真是上心啊。”謝巡信笑道,“平時也不見你這鐵公雞請我們,今天被那小丫頭一鬧,你終於肯拔毛了啊!”

一說起表外甥女杜錦瑟,常明誠紅撲撲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沒辦法,我這人什麽都不怕,就怕那小丫頭胡攪蠻纏!”

“其實錦瑟那姑娘很聰明的,是個做警察的好材料。”這時駕駛位上的張清林插話道。

“嗯,今後那丫頭就拜托你們兩位多多照顧了。”常明誠有點無奈的苦笑道,“以後有什麽盜竊啊,搶劫啊之類的現場,你們可以讓她去幫著做點事情嘛,老是憋在辦公室打印文件,她還會再找我麻煩的!”

“明白!我知道怎麽安排。”張清林一副你放心的口氣。

“嗯嗯,勞煩你們了。”常明誠客氣道。

“哪裏話。”謝巡信也跟著客套道。

不管常明誠如何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但不可否認,其實他是個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正如杜錦瑟所了解的那樣,出身貧寒的常明誠,當初正是靠杜家的財力和提攜,才一步步坐上法院院長這個寶座的,可以說,杜錦瑟的父母,就是他的貴人,恩人,伯樂,是他們改變了他的人生。

功成名就後的常明誠並沒有忘記這一點,隻要杜家有需要,他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當然以杜家的強悍實力,需要他赴湯蹈火的機會是基本沒有的。常明誠尤其喜歡杜錦瑟,因為各種原因他自己並沒有孩子,所以從錦瑟很小的時候,他就將她當做親外甥女,甚至親女兒一樣看待。

官場上的常明誠有很多朋友,比如謝巡信張清林這種,比比皆是,但他很清楚,大家隻是逢場作戲,互相利用而已,大家在一起牽扯到的隻是利益,隻有他和杜家,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情感。

他對錦瑟的嗬護之情是發自內心的。這也是他和錦瑟關係最好的原因。

當初錦瑟執意要報考警校的時候,常明誠用了很多倍辦法,企圖阻止她從警,因為警察這個職業他太了解了,危險,薪水低,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的類型,當然,除非做到像張清林和謝巡信那樣左右逢源,不過以錦瑟單純的性格,是根本不懂得官場鬥爭的……

但是,錦瑟實在是太固執了,他的阻撓始終也沒能湊效,最終,錦瑟還是報考了警校,而且很快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然後在選擇實習地點的時候,常明誠再次動用了關係,將錦瑟調進了老朋友謝巡信的麾下,目的就是讓他好好照顧錦瑟,不讓她冒險。

他在想,等錦瑟厭煩了,發膩了,覺得做警察不好玩了,就能改變主意了。

可是他再次失算了,杜錦瑟非但沒有反悔,反而是動用了另一種策略——找上門來死纏爛打,讓他和局長說說,給她安排些實質性的工作。

常明誠百般無奈,隻要答應了今天的這次飯局。但是所謂“薑是老的辣”,他當然不會真的讓謝巡信給錦瑟安排危險工作,這隻是個緩兵之計而已。

隻是常明誠萬萬不會想到,錦瑟這次上門找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真的想讓他幫忙,而隻是為了完成改命行動的任務而已。

盡管心中牽掛著表舅對自己的各種好,但是最後,杜錦瑟還是毅然做出了最後的抉擇,在親情和正義麵前,她最終選擇了正義……

嘈雜的人群,擁擠的車輛,刺耳的車笛聲,此起彼伏的謾罵催促聲。

在各種雜音中,張清林駕駛著車子,緩緩向前走著,終於駛出了最擁堵的自殺現場,再往前走二百多米,就可以走出這段該死的老街了。

但是就在這時,剛才斜插上來,一直在前麵的那輛麵包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前麵的車都走出很遠了,麵包車卻還在原地靜止不動。

他們此刻的位置,就正好停在金鼎商貿的門前,那輛搬家公司的輕卡旁邊,此時搬家工作還在火熱進行中,一架小型的吊運機正在孜孜不倦的工作著,將一個文件櫃從六樓的窗戶裏吊出來。

麵包車不動,張清林的車子也動不了,後麵很快排起了長龍,車笛聲震耳欲聾,紛紛催促著。

“怎麽回事?前麵那車?!”謝巡信狐疑的問道。

“我去看看!”張清林說著,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

“喂!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你看後麵堵的!!”他走到麵包車的司機麵前,麵露不悅的吼道,那司機是個戴著近視鏡,衣著邋遢的中年人,此刻正蹲在裏側的後車輪邊,滿臉懊惱的嘀咕著什麽。

“爆胎了啊哥們!不好意思啊!”司機指了指輪胎懊惱的說。

“先慢點開開到一邊去,不能把道堵了啊!”張清林吼道。

“唉,好!好!我馬上挪開!”司機敲打著憋下去的輪胎,做出準備起身的動作。

張清林見狀,便很快走回了車上。

“前麵車爆胎了……”他對後車座上的兩位領導解釋說。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了”字出口的同時,他突然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吊運機吊在半空的文件櫃突然墜落,在輕卡車堆得高高的家具上碰了一下,便泰山壓頂般砸在轎車車頂上,頓時將車頂砸的凹陷下去,文件櫃滾落在地的同時,輕卡車上碼放的家具轟然倒下,山崩一般全都砸在轎車上,將整輛轎車徹底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