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錢在人在,錢失人亡!
“你這麽晚來找哀家,有事嗎?”
攬輝殿內,太後被侍女攙扶著,從珠簾內緩步走出來,有些不悅的看了眼,正坐等在側旁的椅子上的唐果。
“抱歉,打擾您了,還望您能夠恕罪!”
唐果微一福身,抬眸看著她。累
大概是因為匆匆起身的原因,她沒有細心的梳妝打扮,隻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鬢角還隱約可見幾縷白絲,在這深夜看過去,莫明顯的有些蒼老。
“你這丫頭!”
太後蹙眉,歎口氣坐下,“如果真的覺得抱歉,也不會這麽晚來將哀家吵醒了!現在又做出一副客氣懺悔的樣子,真是!”
唐果低頭,自知理虧,沒有回應她。
隻是隱約覺得,心裏對她這種略帶些嬌縱的訓斥,並不反感——
“算了,哀家本也不打算怪罪你!”
太後扶了扶額角,揮手將身側的侍女屏退,“既然來都來了,也不用拐彎抹角,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說好了!哀家如果能幫到你的話,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好!”
本來還想著要怎麽開口,難得她竟然如此直爽,唐果不再猶豫,“我已經如你所願,離開赫王府了!”
看她眯眸,似乎不明白,唐果勾唇笑了下,再跟她解釋的明白一點兒,“我的意思是說,段淩赫不要我了……我自由了!”悶
“你是想讓哀家去跟你說好話?勸著赫兒收回成命?”
太後微一蹙眉,笑著搖頭,“哼,哀家可沒那個本事!”
“當然不是,我今晚來……隻是想問你一件事……”
唐果搖頭,雙眸炯炯的盯著她。果然隨著自己的話音,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就連看她的眼神也認真、警惕了許多,“什麽事?”
“您不用這麽緊張!或許以前,我對你們之間的爭戰,還有興趣想要知道,不過現在……真的一點兒都沒了!”
唐果笑搖下頭,聳肩說著,“我也不想知道,我對你們而言究竟是什麽,和你們有什麽牽連……我今晚來,隻是想問你另外一件事!”
“是嗎?”
太後狐疑的瞟她一眼,又恢複以往的淡然,端起茶杯,淡淡的飲著,“說吧!”
“上一次,也就是我在攬輝殿養傷,當時我聽到太醫說我的孩子可能會胎死腹中……”
唐果咬唇,現在提起那時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的,“我隻想請問,您是用什麽辦法幫我醫治好的?”
她伸手去放茶杯的手,微微頓了一頓,抬眸看著她,有些不相信,“你就想知道這個?”
“嗯!”
唐果點頭,手下意識的去撫摸自己的腹部,“如今,我隻有他一個親人了……我想,我應該好好的保護他!”
太後眸光閃動,有一絲不明的情愫快速閃過,從懷中掏出一個長細精巧的白玉瓶——
“這是你父親臨走前留給哀家的……說是利用龍炎之氣特製而成,可以抑製你體內的寒氣!那一日,哀家便是讓你服用的這個藥!”
太後緩步走過來,將藥瓶塞入她的手中,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日後,若是感覺自己抵抗不住冰寒之氣之時,便吃上一顆,可保你直到順利生產!”
唐果接過來,握在手裏,似乎還是有一絲猶豫。
這種藥,她怎麽會隨身帶在身上?而且,印象裏……那日她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聽到太醫說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用至親的血……
“你的臉怎麽了?”
唐果的思緒被她驀地提高的聲音一下給拉過來,“什麽?”
聰慧如太後,看到那明顯的指印,便自然一下想到它是何由來,眼神一凜,厲聲喝道,“他打你了?!”
“我……”
唐果輕輕撫了下自己的臉,怎麽紅印子還沒下去嗎?
“混賬!!”
太後怒喝,一把摔了手中的杯子,“越來越不像話了!簡直不把哀家放在眼裏——”
“我,我已經沒事了!”
看她似乎真的動了怒,唐果忙解釋,“其實,是我……我是故意那樣做的……我隻是想離開,才故意去惹怒他的——”
“故意?”
她聽得蹙眉,顯然不明白,“哪有人故意讓人打巴掌的?江果兒,他都不要你了,你還幫他說話?”
“我,我不想跟你說這些……”
唐果深吐一口氣,剛剛走了這一路,好不容易才平複下心情。
可現在又被她這樣提起,心中還是陣陣的酸澀,疼痛——
對那個女人,說了那麽多惡毒刻薄的話,終於換來了他這一巴掌,換來了自己的死心,也換來了她可以離開的……目的!
太後怒怒的歎了兩口氣,最後沒再追問,隻是招來侍女給她塗治療瘀傷的藥。
唐果抗拒了兩下,但看她臉色不好看,況且臉上的傷也的確有些疼,便由著她去——
他打的是右臉頰,那塊幾乎占據了小半個臉蛋兒,刺目而又醜陋的疤痕,自然也未能幸免。
如今為她擦藥,更是不可避免的會碰觸到它,侍女的手有些顫,就連眼神也顯得有些怯怯,但更多的還是厭惡,隻是太後命令所在,她們不得不從而已——
她幾次閃躲,唐果垂了垂頭,想要對她避而不見,卻仍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從她手裏取過藥棉,“麻煩你了,還是我來吧!”
那侍女的麵容立即一鬆,才剛露出一絲喜,便聽正座上太後怒聲朝她喝道,“賤婢!讓你侍候王妃,你那是什麽態度?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太,太後饒命!”
侍女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直響,見太後不為動容,忙伸手去拽唐果的衣擺,“王妃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妃饒命啊!”
“算了,她也不是第一個忌諱我的人了!”
唐果為太後忽然動怒而有些生疑,輕聲道,“若換成是我,看到帶著這種疤痕的人,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你就算殺了她,也不能改變我的相貌,不是嗎?”
礙於她權高位重,自己如今已經再無靠山,唐果忍了忍,沒有說她當初可是也直白的說她醜陋呢!
“真不知道你這個丫頭腦子裏都在想什麽,明明不應該是那麽軟心腸的人……”
接下去的話沒有說完,太後怒哼兩聲,看向那名侍婢,“你去管事房領罰五十大板!還有,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哀家麵前!”
侍婢誠惶誠恐的退下去,一時間攬輝殿又沉寂下來。
看她臉色倦倦,唐果猶豫著開口和她告別,“感謝太後這段日子以來對果兒的照顧,如今……我要走了!您,多保重!”
“你要離開臨安?”
太後蹙眉,“你確定他真的肯放你走了嗎?而且,外麵萬分凶險,你又懷著段淩赫的骨肉,小心遭他的仇家追殺!”
唐果默然,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除了四處漂泊,她已經想不到自己還有哪裏可以去——
外麵如何她現在還不得而知,但赫王府是何等的凶險,她已經見識過了——司徒虹蕊不止是段淩赫的替死羔羊,恐怕也是她的吧?
畢竟,那一頓壽宴她也會吃到的,不是嗎?如果不是段淩赫回來得晚了一些,如果不是兩個人鬧別扭,剛好錯過宴席……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寶寶要照顧……可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可以信任的!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離開,或許也唯有離開,才能暫時躲過去,等到孩子生下來,一切再從長計議吧!
從包袱中取出一塊奪目耀眼的金牌,放到桌上,輕聲道,“這是前些日子太後賞賜給果兒,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往後,果兒也沒有用途了,還是物歸原主,還給您吧!”
“你要去找你的父母嗎?”太後取過金牌放在手心裏,忽然問道。
唐果搖頭,輕笑,“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太後您知道嗎?”
“那……要不要哀家派人保護你?”
太後的眸色微微一黯,知道她去意已決,便也不再多做挽留,“哀家手下的高手,還是有幾個的!”
“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隻是,不必了!您幫過果兒的,果兒都銘記在心……實在不想再麻煩您了!”
唐果微笑著,搖一下頭,朝她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太後重新躺回榻上,卻無一絲睡意。
段淩赫終於肯就這麽放過江果兒?她離開了……是不是表示,真正的戰爭即將開始了——
……
“夫人,還有不遠就到常州城口了,天黑之前,您一定可以找到客棧投宿的!”
前麵,車夫開始敘敘的說著常州城裏,哪家客棧幹淨舒適,哪家客棧服務差,唐果窩在馬車裏,卻已經迷迷糊糊的開始打盹兒——
“有……有人搶劫啊!”
車夫忽然住了嘴,結結巴巴驚叫一聲,一拉馬韁,便跌下去,卻顧不得身上疼痛,丟下馬車,落荒而逃。
唐果從睡夢中一下驚醒,還沒回過神來,便隻覺頭頂的馬車廂已經四分五裂——
轉頭,便隻見三個蒙麵黑衣人,各手持武器,朝她緩步過來。
看這架勢,不像是搶劫,反倒是想要她命的!隻是沒想到,她這才出臨安城,這人便找上來了!還真是快!
唐果輕哼一聲,低頭把手裏的包袱抓的緊緊,做出一副很惶恐的樣子,“求各位英雄饒過小女子吧……我,我實在沒有什麽銀兩……我,我這包袱裏都是些不值錢的衣服……”
三人止住腳,下意識的對望一眼,為首的男人伸手來扯她的包袱,唐果卻死死拽著不放,“不,不能給你,這是我救命的錢啊……”
“快鬆手!”
另一個小個子,把刀往她脖子上一橫,“信不信我殺了你?!”
“不,你殺了我我也不能放手,反正怎麽都是死……這些都是我救命的錢啊!”
唐果搖頭,將包袱護在懷裏,緊緊的握著。一副錢在人在,錢失人亡的架勢——
那老大憤憤,一把搶過來把她的包袱翻了個底兒朝天,卻隻見幾兩碎銀子和幾個零星的銅板,其他都是些破爛不堪的衣服——
“就這麽幾個錢?”
三人同時詫異,那小個子扭頭問向另外兩人,“你們確定得到的消息沒錯?這個女人是段淩赫的王妃嗎?堂堂一個王妃,怎麽可能會為了幾個錢,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是啊,哥,我們雖然是殺手,但是也不能錯殺好人啊!”
另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也不禁點頭,“我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哪有道理讓一個女人挺著這麽大肚子,深更半夜來這種荒郊野外的?哥,我們該不是讓人誆弄了吧?”
為首的身形高大的男子也略顯狐疑,搖頭,招呼那個小個子過去——
“你過去摸摸她的肚子,還有她臉上的疤,看是不是真的!都說赫王妃身懷六甲,且樣貌奇醜無比,如果這個女人真是這樣,那就一定不會錯了!寧可錯殺一百,也決不可放過一個!”
唐果的心咯噔一跳,怎麽辦?這兩樣東西可都是貨真價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