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
“頭兒,那個客戶投訴我們的花用了化學用品導致過敏性中毒的事不知道怎麽給捅到媒體了!總機的電話現在快給打爆了!”
這件事我是知道而且已經解決了的。來投拆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鑒於長期聘用一個法律顧問成本太高,所以我自己用了兩個月時間熬夜海K了一大堆《法理學》《公司法》《經濟法概論》之類的書就親自下海了,所以這個男人來投訴的時候也是我接待和處理的。
“不是已經跟他簽了調解同意書了嗎?”我問單傑。雖然有足夠的把握我們的花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把紛爭放到台麵上再加上一輪鑒定下來費時費事,到最後我們最多告他敲詐,滿打滿算也就是行政拘留,連刑事罪都夠不上,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必然會影響公司業務和聲譽,所以雖然有些顧慮,但在征得其他人的同意後,當時我沒有將這件事循正規途徑解決,隻是對那個明顯是來敲竹杠的男人在口頭恐嚇了一番,然後讓他簽了一張調解同意書之後走人。
“我剛剛去找了,那份同意書不見了?”
“什麽?”我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檔案保管不是FIONA嗎?她怎麽說?”
“她正在辦公室裏掉眼淚呢。”單傑的回答倒是沒有讓我感覺太意外。
“有客戶退單的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有客戶打過來問情況了。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明天開始應該會有的了。”
“你通知各大媒體,我們明天下午兩點開記招,地點就在旁邊的酒店西餐廳。”單傑有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訂在西餐廳,我卻沒功夫跟他解釋了,我隻感覺到腦子因為高速運轉而漸漸發熱。
接下來我一刻不停地布置起來,因為明天下午兩點距離現在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充餘,而我要做的事真可謂千頭萬緒,但最急的卻是找到那個來投訴的叫羅兆輝的男人並且盡可能地起他的底,我深信這種人幹這種事不可能隻此一次,他的背景資料一定好看得不得了,隻要搞到這樣的資料我們就可謂勝券在握了。可是這件事做起來卻最讓我頭大。因為有關這個男人的所有一切資料包括姓名、聯絡方式仿佛就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全都消失不見了!FIONA把全部的檔案櫃都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文件都在,唯獨不見了我們要找的這一份。我見不得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所以在她扔下手頭最後一份文件準備掏紙巾之前拔腿就閃。
想想,她還能攬著一眾兄弟姐妹挨個痛哭,我卻連抹眼淚的時間都沒有了,這就叫同人不同命吧。雖然對於之前的布置也有極大的信心,但是沒有辦法力證這個男人的不可信卻讓我總覺得心裏沒底,踏實不起來。
手機突然響了,是短信。打開一看,我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起來,連忙按那個號碼回拔過去,卻是“用戶已關機”,再看那個號碼,是大眾卡的號碼,也就是說,除非該用戶開機,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是誰送了我這麽一份大禮。
記招如期召開,來的媒體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多,搞到我們不得不臨時增加了很多料理和酒水。
我沒有做太多的鋪墊,因為知道來的這些人沒一個是來聽我客套的。於是直接開始簡單陳述了接受投拆的經過之後,立刻開始出招,第一招,我拿出了由市環保局發的花場綠色環保種植戶的證書以及種植過程中使用所有肥料的清單,大部分媒體對此嗤之以鼻,也是,這年頭掛著羊頭賣兔子肉的多了去了,更何況不管是關係還是錢,隻有隨便有其中任意一樣,這類證書就可以論斤買回來。意料中事。
第二招,我看了一眼條桌上的自助料理,所剩無幾了,不由微微笑了一下:“各位,如果大家對我們產品的環保質量還有任何疑慮的話,現在也晚了。因為各位剛剛取食的料理全部是用我們的產品鮮花做的。”
“轟!”西餐廳裏一下子炸了鍋。我不理會各人的反應,向工作人員示意,廳裏的燈一下子熄了,實景拍攝的花場立刻出現在投影幕上。趁著大家一楞之下短暫地安靜,我拿著話筒在一邊介紹:“這條短片拍攝了我們的產品鮮花在花場種植、采摘以及運送至酒店進行加工做成料理的全過程。拍攝這條短片的省電視台新聞部的記者也在現場,如果各位對其可信度有任何懷疑的話大可以向他們五位求證。我在這裏要說的是,如果各位進食之後出現任何不適,請保留您的證物,隻要一經權威機構化驗證明確係今天的食物造成的,我們公司願意進行任何方式的不限額賠償!”
西餐廳裏有些讓人難堪的沉默,我明白,下麵做傳媒的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現如今卻讓人給集體算計了,多少有些憤怒需要發泄。意料中事。
第三招,也是最有說服力的一招,我拿出了羅兆輝此人過往的一些檔案,包括特別是某次詐稱食物中毒訛詐某酒樓結果被人識破狂毆打110報警求助的新聞報道以及這次他投訴化學用品過敏時出示的診斷說明上所蓋公章亦係假冒的證明。西餐廳裏再度嘩然,我知道此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回頭向FIONA做了一個眼色,立刻有工作人員捧了一大堆運輸包裝的產品花兒挨個派送。我就在台上聲情並茂唾沫四濺地介紹了一通我們的鮮花從種植到包裝再到回收一條龍的環保理念和做法,台下的媒體大多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另類的環保知識,個個的新聞**被點個正著,於是一通猛問猛拍,我仿佛摸到了明天幾台訂花電話熱得燙手的電線,忍不住打了個幸福的冷顫。
“嘿嘿嘿,頭兒,咱們這次賺了,嘿嘿嘿,賺海了。”單傑樂眯了眼睛,仿佛全然忘記了一個小時前拿著酒店帳單拉了一臉階級仇恨的黃世仁風範。
“可是頭兒,你的話是不是說得太滿了?不是我對咱們的產品沒信心,隻是這裏這麽多人萬一有個過敏性體質的,偏就這兩天拉肚子了怎麽辦?那我們不是連錢帶名譽全賠進去了?”散場的時候柳一鳴走近我悄悄說。
我笑了笑:“放心吧,今天來的全是社會版新聞記者,不是娛樂版狗仔隊,第一,他們有一定的職業操守,第二,個個都沒事兒就他有問題,你說到底是他有問題還是我們有問題?第三,我話說得這麽滿,事兒做得那麽出格就是要讓他們先入為主地認同我們的鮮花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有害化學品的,別說沒事兒,就算真有個跑肚拉稀地也不敢往我們身上懷疑。再說了,你沒聽見我讓保留證據嗎?那就杜絕了任何妄想做弊的可能,也給我們所謂的‘任何方式的不限額賠償’留出了足夠的後路。”
“您老要是耗子,惦計過的廚房一定米油全空;您老要是蝗蟲,飛過的地方一定隻剩一片焦土,您老要是………”單傑在一旁樂得象個破落戶。
“她老要是一把槍,一定首先讓你陣亡。”夏萌萌在一邊接過話茬,正好一迭文件紙從我手中應聲而出,盡數砸在單傑噩運不斷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