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許允和綠的約定
大家最終決定休息一晚上。畢竟，時間長了，很多困乏也是襲上心頭。雖然那酒可以補充體力，但如此寶貴的救命之物，當然是能省則省。一共有三日時間，也不急在這一時。
而父母的屍體，也終於是被許允所找到。他將二人遺體放入有著廣闊空間的背包內，這個不存在微生物的世界可以保證屍體長期不腐爛（當然如果腐爛就代表著靈異現象產生）。但是，二人的死，卻是充滿著疑點。因為兩人不但沒有分毫傷口，沒有流出一滴血，甚至臨死的時候都沒有露出太過恐懼的表情。這和奇羅羅，慕銘蓮以及朱少雄三人的死，完全不一樣。
最初他認為父母的死是血字造成的，但是現在看來，或許這其中，別有隱情？
當然，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懷疑到含青的身上去。畢竟，他想不出含青有殺死他父母的動機存在。更何況，現在也不是父母的死亡日期，怎可能被人類的力量殺害？
人類的力量……
一念至此，忽然許允想到了一件事情。
當時，綠曾經親手將兩名雙s強者殺死，而那兩人的死亡日期顯然未到，否則許靜也不會如此驚愕。
難道……
大家現在都開始到各自的“家”中休整，不過也安排了不少人守夜。而許允更是主動要求輪值守夜。他有話，要詢問綠。
夜空下，此時的許允。和綠一起在山村村口的位置站著。而綠的蝴蝶更是遍布著這個村子的每個角落，有任何動靜都可以立即察知。
綠此時則是一直在翻看著劇本。而許允，也是在此時選擇開口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考慮了很多種問話的方式，但歸結起來的話，許允認為，這個問題是最為一針見血的。別說是他，就連李隱等人，也完全不知道綠的過去。這個女人為什麽那麽執著於埋葬魔王。甚至她為何會和永生墓園產生關聯，一切都是謎。說她沒有什麽驚世駭俗的過去，當真是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綠將視線從劇本移動到了許允的臉上。
“你不是說，對不是‘敵人’的人，不會有所隱瞞嗎？既然如此，把你的過去告訴我。我和含青，背負那麽悲慘的宿命。一切都是源於你。你說要我幫助你埋葬魔王，那麽，我不是有義務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嗎？”
許允踏前一步，他知道，這個女人擁有著近乎超越人類的種種能力，他的生命或許在她眼裏連草芥都不如。僅僅隻是一個工具吧？但，他還是要問出一個答案。他絕對不能和含青走到那最後的一步！如果最終真的會變成那樣，他寧可就這樣死在這個女人手上。
“如果，最後活下來的是你。我會把一切，全部都告訴你。但。現在不行。”
綠給予了這樣的回答。
許允攥緊了雙拳。
“所以，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對此刻充滿痛苦表情的許允。綠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僅僅隻是作出了回答：“是的。你和她，必須死一個。”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對綠的強烈厭憎啃食著許允的內心。盡管這個女人擁有著這般讓任何男人都為之炫目奪魂的絕世美貌，但是對許允而言，她隻是一個橫亙於自己和含青之間的死神而已。
她根本就沒有作為人的心和感情！連哪怕殘忍的感情也沒有！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對愛和恨的概念，甚至不能夠理解生命對人類而言的意義！許允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就是一個精致的機械人！
“所以，就算你死去……這個結局也不能改變？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
“是的。”
無論許允詢問她多少次，她都會給予這樣的答案，不會流露絲毫的不耐煩。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無情宣判著這一殘酷的現實。而許允居然還不能知道，他為什麽要麵對這一切！這個女人和所謂的“永生墓園”究竟是什麽東西！
如果可以嚐試，他甚至會考慮去殺死綠。然而他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他很清楚，他無論用盡任何手段，也殺不了綠。
綠此刻看向許允，淚水已經充盈了他的眼眶。這個男人，很少會哭泣。然而，這時候，淚水已經灑下。他知道流淚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但是，那堆砌在心中的悲傷，已經無法再去壓抑。無論是他，還是含青，都已經無路可走。
綠就這樣看著許允。二人之間，保持著這種沉默。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許允已經感覺到眼前視線都開始模糊，綠的身影，甚至都變得不怎麽清晰了。
“把那縷頭發還給她吧。”許允終於再度開口了：“讓她……活下去吧。”
本就是靜止的時間，然而這一刻，似乎景象更加被凝固了起來。綠這般靜靜地看著許允，她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
“那樣你會死的。”她這般說道。
“我知道。”
“隻要她死去，你依舊可以活下去。甚至會比以前有更高的存活可能。”
“我知道。”
“她甚至要殺你。”
“我知道。”
“可是你還是要為她犧牲自己？”
“是。反正，她不也是可以的嗎？你選擇我，隻是因為我可以繼承先祖的墓碑而已。我的父母已經死了，既然如此，我就隨同他們而去，在這個死後世界，繼續對他們盡孝吧。”
許允說的是真心話。
他並非是不怕死的人。他也想活下來，也想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但對他而言。在等待死亡的痛苦時光，夢境中被禁錮在永生墓園的痛苦生活。是因為有含青的陪伴才可以支撐下來的。
他要讓含青活下去。
“知道了。”綠接受了他的提議，“我就視為你放棄了‘最終靈媒’的競爭。雖然這樣會為將來增加變數。”
“好好守護含青。無論如何，請你，答應我這件事情。”
滿臉淚痕的許允，對著這個他無比憎恨的，完全沒有任何感情的女人，說出了他最後的願望。
“我答應你。”
聽到綠的這句話，他就放心了。無論如何。綠都是個極為守諾的人，既然她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無數人，在睡夢中休息著。大約十多個小時候，大家開始陸陸續續地醒來。因為守夜沒能睡足的人，隻好喝掉一點酒了。
接下來，大家開始準備拍攝新的一幕。
接下來的一幕。是機械師的“死亡”。隻不過，在機械師麵臨死境的時候，劇本的鏡頭，切換給了許允和綠這對黑衣姐弟。而第二幕後麵有很多戲份都是集中在這對姐弟身上。而到第二幕結束為止，機械師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段時間了。
接著。大家都開始陸陸續續地上山。第二幕的劇情觸發，條件是機械師的某個動作。大家會通過手機來約定，等到時間開始，進入演戲狀態。
上山的途中，許允看著前方的綠。開口道：“你很失望吧？對於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問出這樣的話。其實他仔細想過了。這也不能責怪綠。最終靈媒的篩選，本身是永生墓園的詛咒造成的，她其實也可以算是受害者吧。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女人好像失去了所有作為人的感情。再怎麽冷酷薄情的人，也不會表現得像她這個樣子。許允感覺到，這個女人，哪怕是對她自己的生命，恐怕都不會關心。也許就算全人類都死在她的麵前，她也不會有任何的觸動。想來想去，她應該是因為在這絕望的地獄中活了幾百年，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一次又一次的血字工作，足夠把一個正常人逼瘋，如果她還是很正常的樣子，反而不合理了。
所以想到這裏，他反而對綠從原本的憎恨，開始轉化為了同情。盡管不知道她為何執著於封印魔王，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被永生墓園詛咒，但幾百年前的她，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綠停住了腳步，緩緩回過頭來。
“是你自己選的。我，不幹涉他人的選擇。”
“頭發……給她了吧？”
“全部粘回去了。她沒有發現。”
的確。許允想道。綠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一點，辦法實在是太多了。不過，這麽一來，也就意味著，許允的靈媒體質，會徹底地失去……
“能……最後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許允用苦澀的聲音說道。
“如果我能做到。”綠這般回答，依舊是波瀾不驚，不含哪怕半點情緒。
“我死後……如果你能回到人世，請……帶回我和我父母的屍體，給許氏家族吧。無論如何，我想葬在人類的土地上。”
艱澀的口吻下，許允知道，他做出了何等抉擇。
但，他還是那樣選擇了。
隻希望……含青，她，能好好地活下去。能夠重新回到那充滿陽光的世界。
“你……能答應我嗎？”
綠沒有遲疑多久，竟然是朝著他，點了點頭。
“好的。我會將你們的遺體，帶回人世。”
“謝謝……謝謝你……這樣，我就沒有什麽值得遺憾的了。”
此時的許允，他知道，自己即將從靈媒變成一個普通人。接下來，他也即將迎來自己的死亡。
爸……媽……等著我……我很快，會來陪伴你們。
綠轉過了頭。
她的手，微微垂下，然而，她的手心中，此刻，卻緊緊握著……一簇用紅繩紮起的頭發。許久，那簇頭發，被她放入了衣袖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