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南蠻有埋伏,快退,快退!”
宋建武三年七月某日,金軍左路大軍欲包抄宋軍主力大軍側後,而宋軍豈能讓金軍得逞?於是在褐山曲家坳設下埋伏,攔住了金軍左路大軍的去路。
在野外與金軍騎兵作戰,當利用丘陵、樹林、河水等等一切崎嶇有利地形,同時設下陷馬坑、拒馬等等,如此方有一戰之力。
黑旗軍神策右軍、虎翼軍、楚雄軍,三軍共三萬餘兵馬,於此地設伏,欲擋住金軍四萬騎兵。其中黑旗軍,也就是禦營軍第四軍,神策右軍統製官為遊擊將軍馮湛,副統製官為昭武校尉拓跋魁;新建禦營軍第十三軍,統製官為金槍將徐寧,副統製官為青麵獸楊誌;而楚雄軍為地方廂軍、鄉兵,由宣州兵馬鈐轄馬明憲統領,三軍以馮湛為廂指揮使,由他統一指揮。
一般來說,以步卒對陣騎兵,需數倍兵力,甚至十倍兵力方可與之一戰,可此刻馮湛手中隻三萬兵馬,其中還有萬餘廂軍、鄉兵,這萬餘廂軍、鄉兵主要是負責修築工事,搬運軍械、糧餉等,因此真正能夠與金軍騎兵作戰的隻神策右軍與虎翼軍兩萬餘兵馬,其艱難程度就可想而知的。
李三堅、姚輿又豈能不知此事的關鍵?但目前手中兵力實在有限,無法分出更多的軍隊護衛側翼。
而李三堅給馮湛等人的將令卻是就算是戰至一兵一卒,也必須守住褐山曲家坳,以阻擋金軍迂回黑旗軍主力大軍側後。
馮湛等人設伏的地點為一片丘陵,兩側丘陵之上為一片茂密的樹林,丘陵之前是一條水深最多齊腰的小河溝,而此處卻是金軍的必經之路,金軍想繞路的話,就繞遠了,同時金軍對江南道路、地形不熟悉,繞路的話,若是遇到江、湖、山脈等,耽誤了戰機不說,也許還會迷路或陷入泥潭、沼澤,因此金軍打斷快速通過褐山曲家坳,卻怎料遇到了黑旗軍的埋伏。
金軍千餘騎兵前哨,騎馬驟至,欲通過褐山曲家坳之時,黑旗軍所設下的拒馬之前忽然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地上猛然裂開了一個闊五尺有餘、深四尺餘的一個巨坑,巨坑之中遍布鹿角槍、竹簽、削尖的木刺等物,密密麻麻的,掉進去幾乎就是死路一條。
眾金軍騎兵收勢不住,紛紛大聲慘叫的掉進了陷馬坑之中,發出一陣又一陣淒厲的哭喊之聲。
一些金軍及時的勒住了馬韁,戰馬也是驚恐的在陷馬坑之前穩住了四蹄,不過卻被後麵收勢不住的戰馬頂入了陷馬坑之中。
片刻之間,就有三百餘金軍連人帶馬的掉進了陷馬坑。
“速速救人,後退,後退。”金軍千戶拔出腰刀,揮刀大聲呼喊道,被千戶勒緊的戰馬前蹄揚起,發出一陣嘶鳴之聲。
千餘騎兵前哨隻是探路的,忽遇宋軍埋伏,就沒必要與宋軍糾纏、死戰,先退回去,與大軍匯合,再一口氣擊敗當前宋軍。
未落入坑中的金軍騎兵聞言向陷馬坑中甩出了無數根繩索,欲將一些掉入坑中僥幸未死的金兵拖出陷馬坑。
“放箭!”
黑旗軍豈容金軍從容退卻?廂指揮使馮湛猛地拔出腰刀,大聲下令道。
壕溝之後,丘陵之上的宋軍弓弩手早已嚴陣以待,接令後,便端起霸王弓,將一支支羽箭射了出去,萬箭齊發,劈頭蓋臉的向著金軍射去。
馮湛的禦營軍第四軍為李三堅心腹軍隊之一,當然悉數配備上了霸王弓。
“啊!”
“噗!噗!噗!”
利箭如閃電,頃刻間,曲家坳便響起了陣陣箭鏃入肉聲及慘叫聲,無數金軍被箭鏃射中,大聲慘叫著落下馬背,箭鏃異常密集,許多金軍連人帶馬的被當場射死,就如同一個個刺蝟般的。
剩餘金軍頓時被嚇得驚慌失措,也顧不得落在陷馬坑中苦苦掙紮、哀求救命的金軍,打馬如飛,欲逃之夭夭。
“收箭,收箭...”總共也就千餘金軍前哨,一輪箭雨下來,就將金軍射了個七零八落的,再繼續發射箭鏃,除了浪費箭鏃之外,就毫無意義了,於是馮湛大聲下令弓弩手停止射擊,並命人出擊,收拾殘敵。
馮湛軍中箭鏃是有不少,還有數量不多的爺雷,但馮湛等還有倚仗弓箭、爺雷抵禦金軍大部人馬。
大宋黑旗軍之前的宋軍主要就是依靠弓箭抵擋金軍鐵騎的。
“嗵...嗵...嗵...”
“殺!殺!殺!”
早已埋伏在金軍身後的黑旗軍,在拓跋魁、楊誌的率領之下,自樹林中殺出,欲全殲這夥金軍前哨。
楊誌是三代將門之後,宋名將楊業之後,因臉上生有一大塊青記,人稱青麵獸。
“噗!”楊誌挺一炳鋒利的樸刀,健步如飛,衝到了最前麵,一刀將一名金將連人帶馬劈成四斷,力大無窮,凶猛之極。
“殺!”楊誌隨後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鮮血,倒提樸刀,繼續追殺剩餘金軍。
青記與鮮血,楊誌的麵目顯得異常的猙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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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戰場,留意搜集箭鏃。”馮湛等首戰,便幾乎全殲這千餘金軍,不過馮湛心中清楚,這些金軍隻是探路的前哨人馬而已,此戰也是大戰之前的開胃菜,真正的大戰、血戰還在後麵,因而馮湛命人迅速收集箭鏃、加固防禦工事等,以防備金軍攻擊。
數百黑旗軍將士接令後,便持刀搶上前,一邊搜集能用的箭鏃,一邊將躺在地上正痛苦呻吟的金軍傷兵一一殺死。
大戰之時,黑旗軍不需要俘虜,這是李三堅下的將令,大戰之時,是無法分心看押俘虜的。
戰爭就是如此的殘酷,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直娘賊,跑得比兔子還快...”渾身沾滿鮮血的楊誌,倒提樸刀,走到馮湛麵前覆命道:“馮太尉,末將無能,跑了數十個虜賊。”
“可以了...”馮湛點頭微笑道:“楊統製為步將,卻跑得比烈馬還快,本將是親眼所見,楊統製好腳力。”
“末將上...山之前為遞夫鋪兵,無馬之時,就全靠兩條腿了,因而練就了一對鐵腿。”楊誌嘿嘿笑道。
“鐵腿?”廂副指揮、神策右軍副統製,拓跋魁坐在岩石上,一邊用力擦拭沾滿鮮血的鋼刀,一邊笑道:“在我黑旗軍,敢稱鐵腿者,隻一人。”
拓跋魁,鮮卑族人,自西北就追隨李三堅,為黑旗軍的老人了。拓跋魁非漢人,在一些宋人眼中,就是夷狄之人,但在黑旗軍當中,卻未被視作外人,該升官的升官,該統兵的統兵,未受任何歧視或偏見,在黑旗軍當中,與拓跋魁類似的,是比比皆是。
隻要你有本事,李三堅才不管你是哪個族群之人呢,話說李三堅本身就是個半夷半漢之人...隻要你有本事,隻要你對大宋,對李三堅忠心不貳,就算是個女真人,李三堅一樣會重用,這在整個大宋都是絕無僅有的。
“嚓!”楊誌聞言將手中樸刀用力倒插進了泥土之中,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未生氣,歪著腦袋,斜睨著拓跋魁問道:“何人啊?”
楊誌對自己的這雙腿還是頗為自信的。
“戴宗呢,他那對腿才為鐵腿,腳力天下無雙。”拓跋魁笑著答道:“當年秦州雪地練兵之時,連相國的腳力也不如他呢。”
“神性太保戴宗?”楊誌聞言恍然大悟道:“某怎麽將他忘了?哎喲,戴宗戴大官人,楊某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啊。”
戴宗原為種師道的人,被李三堅“截胡”,自種師道手中強行挖了過來,其後戴宗就一直追隨李三堅,此時不但在軍中任職,在樞密院當中也是有官職的,故常被人稱作“戴大官人”。
戴宗號日行八百裏,是有些誇張的,但戴宗晝夜能行三百裏,卻是事實。當年李三堅領兵於應天府一帶作戰時,戴宗為送一封急件給李三堅,因金軍攔路,戴宗曾經一日一夜翻山越嶺的,奔走了三百裏,及時將急件送到了李三堅的手中。
此事在黑旗軍之中,已經傳為了美談,無人不佩服戴宗的那雙腿。
楊誌前倨後恭的,不禁令眾人笑了起來。
“楊誌你為楊無敵之後,世家將門,亦是頗為了得的。”馮湛隨後微笑著說道。
楊業在世之時,以驍勇善戰聞名遠近,故被稱作“楊無敵”。
“隻可惜子孫不肖,家道中落,辱沒了先祖。”楊誌聞言頗為羞愧的說道。
宋有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將門世家,榮不過三代。宋之將門,幾乎都是三代之後,便寂寂無聞了,楊誌更是落草為寇,因而楊誌是頗為羞愧。
不過目前好了,楊誌被李三堅招安了,目前在軍中為將,且為國為民,在與金軍血戰、廝殺,也就不是辱沒先祖了。
對此,楊誌當然是萬分感激李三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