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逸心想,好好的日子不過,學什麽勞什子功夫,這可到好,天天累得要死要活不說,還得挨著罵。
韓逸按照侯通所教之法又是一拳揮出,但終究是初習內功運行之法,尚未純熟,這次樹微微傾斜,晃動程度卻是小了很多。
侯通這才露出點笑容,“有點意思了,練吧。”
說著坐在一旁,拿起早晨在街上買的玉龍包子,吃了起來。韓逸執拗性子上來,一拳一拳地打在樹上,若不是揮拳之間運有內功,早就血跡斑斑了。
夕陽西下,林中倒下樹木已有十根之多,韓逸暗自竊喜,卻也覺得周身乏力,肩頭酸痛,但內功運行之法,卻是越來越熟練。
侯通斜眼看他,“小子,別得意,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別和我說你肩頭抬不起來,明天斷樹之數,必須要比今日多上一倍。”
韓逸心頭正自歡喜,不以為忤,當下說道:“好說,好說。”
如此又是十日,韓逸斷木之數,越來越多,拳腳也不如初時疼痛,練到第十日下午,韓逸幾可兩三拳便斷樹木,發拳之下,樹木幾近不晃,這日傍黑之時,方十三終於攜著東西趕來,來此見過祖師之後,便上前大笑道:“二弟,一月不見,可是壯實了許多。”
韓逸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白色衣服已近灰色,身上隱隱散發出汗餿之味,不由啞然失笑,“初時我還羨慕大哥這一身高明功夫,此刻方知其中艱辛。”
方十三上前一步,“萬事都需努力,二弟當知此理。”望望眼前橫七豎八的樹木,接口誇道:“二弟當真不錯……”
侯通罵道:“不錯個屁,這小子在此練這劈樹之功十日,就劈了這幾百根牙簽。”侯通雖如此說,但神色卻也透著一分得意,顯然對韓逸十分滿意。
韓逸和方十三都知道侯通的性子,也就沒與他爭執,韓逸望見方十三背負東西,便笑道:“大哥,這便是你給我帶來的那把斧子嗎,怎麽去了這麽久,我到要看看它怎生模樣?”
方十三笑了笑,也沒回答韓逸之話,便取下背後之物,一邊打開包袱,一邊說道:大哥執此物出城,多有不便,故而把他給包了起來。”
韓逸定睛一看,不由驚訝,但見斧頭和斧柄並未連在一起,方十三先是打開的包袱,裏麵放著十幾個斧柄,斧柄所做用的木材卻又各不相同。
方十三一一介紹,這幾個斧柄分別有紅鬆木,柏木,鐵樺木,黑檀木等多種樹木製成,每一種樹木,又有著不同特點,如紅鬆木強度適中,柏木材質優良,鐵樺木質地最硬,黑黃檀分量最重,這還有其他幾種木材,或脆或軟,每一種木材都有著不同特點,到時你砍樹之時,所用之力,卻是要好好拿捏的……
韓逸問道,“這便是成型的斧柄嗎,怎麽我感覺它要比平時我所見的斧柄要長上許多?”
方十三笑道:“這就是你要學得啦,到時這斧柄依離斧頭遠近之分,需要有七個方位去拿捏,不同方位,劈樹之時卻又有著不同的力度。”
韓逸點頭,“怎地不見斧頭?”
方十三接口說道:“二弟休急,我這便給你看。”說著打開另一個包袱,兩個斧頭豁然而現,卻又比平時所見之斧頭小上一半,一把斧頭鋒利無比,隱隱生輝,另一把卻又駑鈍不堪,似未開刃。
韓逸心下了然,這不同種類的斧頭,定然在砍樹也是有著不同的力道與方位,祖師爺要大哥去製作斧頭,卻原來有這許多學問。
韓逸拍手大叫道:“妙極,妙極,如此我便可以開始習這砍樹之功了嗎?”
“小娃娃想得到美,皮兒還沒吃完呢,就想吃肉?”侯通站在一旁讓方十三給韓逸解釋完了,此刻接口說道:“你空掌劈樹還未完全練成,還想習這砍樹之功?”
韓逸一吐舌頭,“我總是會一樣一樣學了去的。”
侯通呼喝一聲,“看好了。”便在林中左閃又晃起來,照樹木打去,掌到之處,樹木紛紛斷折,一套拳已是打完。
侯通收氣而立,四棵樹木才依次倒下,侯通問道:“看明白了嗎?”
韓逸驚駭莫名,喃喃說道:“看明白了。”
侯通上前一記暴栗,“看明白個屁,我這鬼步之法,豈是你一看便知的?我再給你演練兩遍,剩下的自己悟去。”
說著,侯通又在林中另一個方位舞動起來,方十三在韓逸耳邊小聲說道:“注意祖師爺爺腳下。”
韓逸心中一震,低頭開始去觀察侯通的腳位騰挪,不多時,侯通兩遍又已打完,韓逸年紀幼小,記性甚好,這腳位騰挪,卻也記下了個大概。
韓逸依樣在林中練了起來,初時不熟悉如何騰挪,連連摔跟頭,於是索性先不劈樹,專心練這騰挪之術,侯通在旁一一指點,不多時,便漸漸熟悉起來。錯處越來越少,這鬼步之法,雖與輕功暗和,但較輕功而比,卻又另有一番天地。
侯通望著韓逸不多時便已把這身法練得熟練,一改嘻笑之態,輕聲向方十三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方十三低聲答道:“那汪劍聲狡猾異常,本來已打算來京,不知為何卻又遲遲不動了,我托江湖上的朋友打聽了才得知,汪劍聲因為有些私事,需要大概兩個月以後方能入京。”
侯通怒聲說道:“他就不怕皇家怪罪下來?”
方十三冷哼道:“玉佩在他手上,他當然想幾時來,便幾時來,那老太婆整日裏盡會對自己人蠻橫,遇到外人就不靈光了,這是老趙家祖傳下來的本事……”
侯通臉現憂慮之色,“兩月我可等得,我隻怕再有何變故,倘若事先能預知沒有變故,就算再等二十年又如何?”
侯通想了一會兒,接著問道:“另外兩塊玉佩還是沒有下落嗎?”
方十三搖搖頭,“王寅等人已盡力去找了,但仍是毫無結果。”
侯通微微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望著韓逸在林中演習身法,背手而立,方十三也是頗有憂慮,無奈地搖了搖頭。
三日後,韓逸一套身法演得已是純熟,侯通坐在一旁看完後,說道:“臭小子,配上你那劈樹之功,再來練過瞧瞧……”
韓逸點頭稱是,慢慢演練開來,果然配上步法後,韓逸拳拳生風,本來欲斷一木,好時也要兩下,不好的話,要四五下之多,可此刻拳到樹斷,好不利索,直打得韓逸心花怒放,好不爽快。
侯通在旁笑眯眯地看著,為韓逸的進展感到高興的同時,卻也透著三分驚愕,“這小子當真學東西甚快,這五年內功底子,總是沒有白打。”
侯通見韓逸又一遍打完,連忙揮手叫道,“夠了夠了,你過來,我問你話來。”
韓逸收功而來,站到了侯通麵前,“祖師爺爺何事問我?”
侯通輕聲問道:“你可知為何自己前幾日劈樹要好幾次方能把樹折斷,今日卻隻一下便了?”
韓逸皺眉思索,其實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也在心中有了答案,可是他素知眼前這位祖師爺爺一個回答不對,便會動手打自己,是以侯通真問起時,他反倒躊躇起來,“嗯……我想是由於我腳上用力,拳法便迅疾起來,故而所產生的力道便有所增加了吧。”
侯通看了看韓逸,忽而聲色俱厲地說道:“是嗎?”
韓逸一時摸不著頭腦,心砰砰直跳,“弟子駑鈍,便隻悟得這麽多。”
侯通良久不做聲,隻是盯著韓逸,韓逸心頭秫然,正待開口討饒,哪知侯通忽然笑了起來,“好,好,好,小娃娃不錯……”
韓逸這才心頭一鬆,“原來前輩是在考驗我呢,卻嚇得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嗯,人要敢於堅持自己的想法,切不可我說什麽便是什麽,輕易懷疑起自己來,需知臨敵應戰,七分實力,三分心理,知道了嗎?”
這月餘來侯通教韓逸練功,一改初時遊戲人間之態,對他甚是嚴厲,韓逸心頭已自畏懼,但覺從小到大,身邊人都在誇他聰明,唯一眼前這位老者整日笨蛋長,笨蛋短地叫著,韓逸在他麵前的氣勢不知不覺已矮上一大截,此刻得到侯通認可,登時信心倍增,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那現在我便傳你這砍樹之功啦。”
韓逸問道:“那這赤拳劈樹之功,便算學完了嗎?”
侯通笑道:“怎麽,小娃娃當日不是著急習這砍樹之功,怎麽今日我欲教你,你反倒不急了呢?”
韓逸微微臉紅,不做言語。
“哈哈哈,也罷,其實學海無涯,哪有窮盡?我隻能算是引你初窺門徑,教你休習之法,你要想有所成就還需你日後寒暑苦練,不過你劈樹之功修習到此,欲在方法上再有突破,卻需先練習這砍樹之功了。”
韓逸“咦”了一聲,問道,“那卻又是為何?”
“你有所不知,劈樹到此,你再練已隻是在掌力上有所突破,這是日積月累的事,急不在一時,你隻能再從旁側練習,以期達到大幅度提升。”
“前輩是指在臂力,速度,方向上?”
“不錯,借勢於速度,你方才已深諳其道,而這臂力和方向嘛,卻也不難解釋,拳之所至,臂使之也,臂之所至,心使之也,拳力難以提升,可在臂上加力,臂上難以提升,可用心去觀察一人一物的弱處,一旦發現,一擊必殺。”
韓逸心有所悟,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