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躺在浴缸裏,一邊玩著沐浴泡泡,一邊把電話貼在耳邊吧嗒吧嗒地和遙閑聊著。遙的話很少,她一麵分析著飄零的話語,一麵整理著從她嘴中說出尤辰和子寒的名字的次數。這時,一顆流星在夜空裏劃出銀亮的線條,從飄零的眼前閃過,像在探尋著世界裏最美好的未來。

“飄零!”遙拉開窗簾,站在樓台上,看著天空對她說:“你喜歡小辰嗎?”

“遙,拜托!你怎麽也喜歡問我這麽無稽的問題。我喜歡的人是子寒,而且我能這麽快認出自己的另一半,也要多謝你。”

“可是……”遙頓了頓,“你今天在我耳邊提了小辰20次。子寒15次。”

電話的那頭飄零沉默了。邵明輝的話忽然輕輕地在耳邊盤旋著,她不知道該不該對遙說,想了好一會兒,索性選擇忘記。從浴缸內走了出來,裹上一條浴巾就向臥室裏走去,舒坦的躺在**說:“因為我跟子寒相處的時間比較少。而且,我今天跟媽媽提起我喜歡子寒的事情,媽媽很激烈的反對。”

“是的!大人對孩子的戀情會一直猶豫不定,他們並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守著他們不去戀愛,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到一個喜歡自己又能過上安定生活的人。可不希望被愛情的力量束縛起來而失去心誌。況且現在的你和子寒一無所有,既沒有積蓄也沒有工作,彼此能給對方帶來幸福嗎?”

飄零皺了皺眉,覺得今日的遙怪怪的,特別是她那滿口理論的話語。

“遙,拜托你能不能站我的角度為我想想呢?當初可是你為我搭的這根線哦。如果你不讚成,那為什麽還要幫子寒?”

“我當初知道的並不多。以為他隻是想與你做朋友。”遙輕輕地歎了一聲。“你們彼此都未了解對方,就這麽盲目的去愛,是錯誤的,會受到傷害。”

飄零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遙,我今天與你沒有共同的話語了。我很困,先睡了!明天學校見。”

遙本來還想說什麽,電話那邊卻傳來嘟嘟的響聲。她放下電話,落寞地喃喃自語道:“如果子寒真的是飄零的另一半,那麽我的呢?什麽時候才能到達我的身邊。”

天空殘星閉上昏昏欲睡的眼睛,在晨空中逐漸退隱消失。

飄零啊……飄零……

在**翻來覆去的子寒和尤辰口中呼喚著她的名字,喉頭仿佛有一股熱氣在緩緩升上來,使自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叮鈴鈴……

叮鈴鈴……

刺耳的聲音響徹房間,“天啊——”飄零在被窩裏長長地呻吟一聲,又把枕頭深深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排除噪音的幹擾。

叮鈴鈴……

叮鈴鈴……

然而噪音越來越大,超過了飄零忍耐的限度,她像彈簧一樣,猛然坐了起來,“啪”的一聲就把鬧鍾扔了出去。

“討厭!才躺下去沒幾個鍾頭就亂響!遲早要把你砸碎!”美夢尚未退卻,飄零睡眼朦朧跌跌撞撞地從**走了下來,洗刷著。

母親在廚房正為她做著早餐,訕訕地笑了笑望著窗外一個山峰般的黑影對飄零說道:“現在的孩子真不知道他們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媽!”飄零從屋內走了出來,撥著雞蛋的殼,嘟囔道:“一清早你就喋喋不休,在說誰呢?”

“還有誰?你自己看。”

母親指著窗外。飄零端起桌上的牛奶,順著母親的手望去——樓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子寒!

噗——飄零被一口牛奶嗆住,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氣,拿過書包慌慌張張就往外跑去,卻被母親拎了回來。

“現在還早,把早餐吃了再走也不遲!”

“媽,我已經很飽了!”飄零敏捷地移動身體,像條泥鰍似的從母親手中逃脫掉,並聚集一百米衝弛的速度向樓下跑去。子寒一見飄零的身影火速而來,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伸手向她打招呼時,飄零作勢準備用力挽住子寒的胳膊,拉著他衝到人行道旁。

子寒呆愣了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來,以相當吃驚的眼神凝視著氣喘籲籲的飄零,“你?也有晨跑的習慣?”

飄零沉默著,什麽也不說。挽起袖子,鬼祟地向樓上望去,見母親探出的頭伸了回去,

才一臉安然地笑著對子寒道:“我媽啊,她偷窺我。”

子寒笑了笑,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孔,心裏一陣難過,又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猶豫了一下說:“我……我很想很想撫摸你!可以嗎?請你一定要跟我說可以!好嗎?”

“你?這個……有點兒……”令人難為情。

飄零低下了頭,眼神充滿無法言喻的柔情。

都說,沉浸在愛中的男女通常臉上都會散發獨特的光彩,子寒也是其中的一個。他伸出手指拂過她的長發,是那樣的深情,慢慢地撫摸著她的麵頰,是那樣的輕柔。情不自禁地說:“昨天夜裏,那麽晚了還打電話給你,一定吵到你睡覺了吧。很抱歉。”那熱乎乎的手,似在撫慰她疲倦的心靈,但他的話語卻使飄零背脊逐漸僵硬起來。

他昨晚打電話給自己,那麽小辰?但從子寒的麵容上飄零無法觀察出不詳的預兆,所能感覺到的是子寒心中湧動著的愛情,令她的心底也泛起陣陣漣漪,飄往臉上立刻露出一種很安心般的神情。

“你為什麽會在我家樓下來呢?”雖然飄零知道子寒的用意,但內心不免也希望他能親口說出,並加以試探昨夜他打電話給自己時,是否與尤辰之間有口舌之語。

“因為我想在睜開眼的第一刻就看到你,對你說聲早安。然後載著你去上學,然後放學時送你回家。”子寒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注視著飄零的臉。飄零強忍住了嘴邊漾開的笑容,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移開目光不去看他,故意板著臉,沮喪地說:“好可惜哦,可是你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我!”

“怎麽會不是你?”子寒焦急地說,目不轉睛地盯著飄零的臉。

“因為你看到的是藍色的天空和灰蒙蒙的大路。”

聽完這話,恍惚之間,子寒知道被飄零捉弄了,不但沒生氣,反而放聲笑了出來。他所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一個小小的捉弄,一個不起眼的冷笑話,都足以令自己緊蹦的神經感到放鬆。

而開心的兩人,未曾注意到遠處的大樹下停靠著一輛跑車,當尤辰的眼簾映入子寒的身影,飄零甜蜜的笑容時,心中湧起的妒忌就像是衝破堤防傾泄而出的大水,緊緊壓迫著胸口讓他感到呼吸困難,痛苦地盤旋著,仿佛輕輕一觸瞬間爆發一樣。

他打開車門,心裏稍稍地動搖了一下,又把車門關上。他似乎已料到自己這麽急忙衝入二人之中之後的場麵,那麽經後,飄零就絲毫沒有回心轉意與自己相處的跡象,那麽她對於自己就更加感到無比地厭煩。如果是因為一時的衝動,他又怎能輕易破壞掉在飄零心中才積累起來的信任呢?

尤辰撐著頭,靠在了坐位後麵,冷颼颼的眼神讓人一眼望去頃刻之間會不寒而粟的感覺,卻始終未影響到人行道上的兩人。

子寒開心地牽著飄零的手,騎上腳踏車便向學校的方向而去。隻是這一路的顛簸,和子寒騎腳踏車的技術令飄零有些膽戰心驚起來。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疑惑地問道:“子寒,你真的會騎腳踏車嗎?”

“會。以前跟父親學過。”子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回頭對飄零說:“隻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接觸有些生疏了。”

“以前是多久呢?”飄零不放心的喊道:“你小心前麵啊!”

“8歲的時候!”

聽完這話,飄零霍地從後坐上像彈簧一樣彈開,把用力騎著車的子寒嚇了一跳,突然停下來,“怎麽了?”

“怪不得你的技術這麽差,還是我載你,好了!”飄零見子寒磨磨蹭蹭地,不禁嘟著嘴道:“噯呦,我的技術可比你,你快坐到後麵去。”

“飄零啊!”子寒口中呼喚著她的名字,臉旁掠過的微風中仿佛都帶著一股甜味。他很喜歡那種可以碰觸的一種濕潤。

飄零用力蹬著腳踏車,這座城市的景致也隨著腳踏車的節奏在兩人的心情,美的如圖畫般足以令人感歎。

飄零開心地笑著,眼睛半閉著像彎月一般,雪白的牙齒幾乎全露了出來。她踩著腳踏車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載著子寒從小徑趕去學校。那裏有半掩著門的低矮建築,排排櫻花飄落著的花瓣,還有一條很長很長的河,河中間有座獨木橋。橋的那一頭有一家湯館,店麵很小,客人很多。

經過湯館時,飄零仿佛由於消耗體力過度,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她停下車對子寒說:“你別看這間店麵看起來又小又寒酸,但是那個老師傅的手藝很棒的。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吃一碗牛肉粉絲湯好不好?”

“好。你不說吃東西,我還忘記自己早上沒吃早餐呢。”

子寒一麵說,一麵和飄零走了進去。

一個和子寒年齡相仿的男子,端兩碗熱騰騰的牛肉粉絲湯給他倆。

“……子寒……湯裏放點香菜更好喝……”

“……不要……我不喜歡香菜……”

“……來嘛……聽話,放一點啦……”

子寒抿著嘴,看著綠綠的香菜漂浮在碗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看著飄零,她嚇了一跳,非常擔心地凝望著他。

而飄零就是這樣一個不論別人悲傷或生氣都會看得很嚴重的人。

看著她那受驚、擔心的表情,子寒笑了。那笑容使飄零摸不著頭緒,就這麽愣愣地看著他。然後,子寒用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傻瓜!快喝湯,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

“討厭。”飄零嘟著嘴對他笑了一笑,表情也變得活潑起來,“子寒,講講你的故事給我聽聽好吧。”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裏,子寒稍稍頓了一下。半晌,他用那溫暖得像是悲傷的眼神望著飄零,“怎麽會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上?”

“我想多了解了解你。”飄零放下碗,抬起頭當接觸到他眼神裏傳達出來的感情時,她一瞬間整個人在座位上搖搖欲墜起來。

“我媽媽是一個對權力和名利欲望巨大的女人。10歲那年爸爸爭脫束綁,離開了媽媽,逃離了這座城市。”說這話時,子寒的胸口仿佛被什麽堵住一般,眼神也黯淡下去。

“那你?恨你爸爸嗎?”飄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就這麽扔下你和你媽媽兩人。”

子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適度緩解了一下沉悶的胸口,“不恨。我能了解他心裏所承受的壓力。並且,爸爸和媽媽的婚姻屬於政治婚姻,兩人並無感情。當時爸爸也想帶走我,可是……”子寒沒有再說下去,飄零也明白他餘下之話的意思,不想讓他被過往的陰影所籠罩,於是把話鋒一轉,“子寒,周六我們一起去郊外玩好嗎?”

“去什麽地方都可以。”

子寒摸了摸飄零的發,臉上充滿了幸福。把葉情為他安排的每日行程早已拋到九宵雲外去,高高興興地喝著湯。而這時,一輛私家車向他倆緩慢地靠近,沈賀哲眼神裏不斷泛出刺眼的閃光,從坐椅上拿起手套帶在手上的同時,從車內走了出來,背脊筆直地向子寒走去。

“少爺!”

這熟悉的聲音使子寒抬起頭,眼神帶著不安凝望著沈賀哲。而就在這一瞬間,嚇了一大跳的飄零,突然對沈賀哲露出了開朗的笑容,喊道:“飛揚!”

子寒睜大了雙眼,用忍不住驚訝的表情,望著飄零。而沈賀哲臉上驚訝的表情顯露得一覽無遺。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煙飄零,你忘記了嗎?”飄零抓住了沈賀哲的手臂,毫不顧忌別人的臉色,一個勁地說:“小時候我被同學欺負時,你總是挺身相助,常常帶我去賓江花園玩,還捉螢火蟲給我。不過……”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沈賀哲提高音量,打斷了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目光狠狠地插在飄零的雙目中,反手甩開了手臂。恭敬地向子寒說:“少爺。今日您擅自離開,太太很生氣。希望您回去時,能向她交代。”

飄零腦袋變得亂糟糟的,用懷疑的眼神再次凝視著沈賀哲,兩人之間蔓延著不自然的氣氛。

子寒收起了原有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太太交代過,不能放縱少爺您的任性。所以請少爺您上車。”

子寒露出敏感的反感注視著沈賀哲,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絲毫不相讓地交會著。

“時間不早了,少爺請您上車。”

無論走到那裏,你們總是陰魂不散嗎?

子寒緊緊抓住了飄零的手,麵容上冷淡地已經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而他胸口深處慢慢升起的一大口呼氣,逐漸吐的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又淒涼起來。

不用找任何理由的一瞬間。飄零看著子寒,整個心都沉了下去。坐在豪華的轎車內都有一種緊繃感。

而頃刻之間,感觸到子寒所追求的原來是自由,他那尊貴的母親又賦予他什麽樣的人生意義呢?難以理解!她無力地笑了一笑,終究不說一句話。透過後視鏡,呆呆地注視著沈賀哲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