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到學校門外,飄零就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尤辰伸手想要抓住她卻落了個空,隻聽碰地一聲,車門被她氣咻咻地關上。

即使尤辰令飄零感到完全束手無策,拿他的車出氣仿佛也能減輕她心中對他瀕臨發狂的憤怒。

不過尤辰想要抓住她,也並非難事,隻會白費力氣地抓住而已。他並不想那麽去做,怕真的觸痛了她,到時會喪失所有。

尤辰呆望著飄零跑遠的背影,點燃一根香煙,發動車子離開了。

飄零沒有直接回畫室,她繞過教學大樓來到了琴室,立刻就聽到鋼琴的演奏聲。透過半敞開的門,她看見子寒坐在鋼琴前,刹那間,飄零像是靜止的畫麵一般動也不動,像是在珍惜著這短暫的時光,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再次靜靜凝視著子寒。可裏麵明亮的燈光實在太耀眼了,刺的飄零雙眼發痛,眼光也開始閃爍起來,突然滴下了一滴眼淚,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子寒啊!子寒!我該怎麽辦才好啊!你能聽到我對你的呼喚嗎?

飄零像是呻吟似地哀呼,無力再承受身體的重量而緩慢地蹲了下去,心口的疼痛使她連呼吸都感到很困難似的,淚水緩緩地流入了她的心坎裏去。

難受啊!難受!

這樣的難受不止她一個人,琴室內的子寒仿佛真的聽到了飄零哀呼著自己的名字,赫然轉過頭去,可那裏空無一人,隻有風吹過樹葉飄動的影子,心頭不禁一陣刺痛。

“子寒,怎麽了?”思影眼眸裏著星芒般,盈盈若水的柔情投向他。

子寒的喉頭仿佛被一種粘稠的東西一直噎住,而說不出話來。他收回目光,失望地搖了搖頭,繼續彈著琴。

這一瞬間,飄零從地麵站了起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向原路而返卻被陸誌軒堵在了路上。

“你真是一個可憐蟲!”陸誌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機會就在眼前,卻要自暴自棄地讓他從身邊溜走。”

飄零實在沒心情與他唇槍舌戰,移動腳步向左邊走去,卻被陸誌軒又一次給堵住了。

她瞪著他,“你存心找麻煩是不是?”

陸誌軒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用充滿催眠似的口吻對她說:“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隻是不願見你垂頭喪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想幫幫你而已!”

飄零的心動搖了一下,她也真想找個人,靠在對方的肩上大哭一場,但陸誌軒就免了。一見他那嘴臉就作惡。

“傷心?有什麽值得我好傷心的?我看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有這麽壞嗎?”陸誌軒眼眸湧動著一種用言語難以形容的情緒,嚴肅地說:“我以我的人格擔保。”

飄零怔了怔,心裏靜靜流淌過一陣漣漪。睜大一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看著他,好象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似的。

他壓低聲音繼續對她說:“我是真心想幫助你跟子寒,你們的愛,太深太濃,深到讓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痛。你別否認子寒與你的關係,我全部都已知曉!並且很憎恨思影昨天的做法。”

飄零皺了皺眉頭,眼神忽然複雜起來,有種恍然大捂的感覺,在腦袋裏很快地分析一下了當時的形勢。感歎,怪不得自己跟子寒接觸繁密,就有人指名點姓地找上門來,原來都是思影在背後搞鬼!

但是?飄零輕聲說:“你又何德何能,能幫助我呢?”

陸誌軒又露出了那抹淡淡的笑容,見四下無人,右腳猛力向飄零掃去,飄零臉色一變,當場因左腿的疼痛而不能再繼續站立跪在了地上,眼眶裏充滿著像是隨時都要冒出來的眼淚。

“嗚……你好狠……不是人……”

“先不要罵我,到時候你感激我還來不急呢。”陸誌軒麵容一整,露出一副心急如焚的神情蹲下身,提高音量,存心叫喊給子寒聽,“飄零……飄零……你怎麽了……那裏不舒服嗎……我承認開學第一天對你是太刻薄了,但你畢竟是我姐姐啊……你千萬不能有事啊……”果然不出所料,琴室裏的子寒一聽到飄零出事了,嚇得硬生生打了個寒戰,心底有種尖銳的疼痛隨著他的血液慢慢地向四肢蔓延開來。

子寒急如星火地從裏麵跑了出來,緊張的聲音撲進飄零耳中,“飄零,你怎麽了?”

飄零皺眉,沒有回答子寒的話,心裏一陣酸澀複雜的滋味。

陸誌軒站在一旁,瞅著神情焦急的子寒,露出了一抹淡漠的笑容。回頭,瞧見思影的身影如石雕般僵硬冰冷地立在門外。她的心底忽然寂靜無聲,眼睛中帶著濃烈的恨意投往飄零的身上。

“思影啊!思影!我真為你不值啊!”陸誌軒緩慢地向她靠近,淡然地笑了笑,“子寒本來是屬於你的,卻被平空出現的一個煙飄零給奪走了。”說完,他還特意憂傷地歎出一口氣。

“你給我住口!”思影轉過目光,凝望著他的眼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麽心。你起先大吼大叫地,也無非是想讓子寒跟那女人在一起。你們蛇鼠一窩。可恨!”

“你誤會了!我怎麽可能去幫助姓煙的人,別忘記我姓陸。”陸誌軒挑了挑眉,“而起先我也並非是關心她,隻是覺得她就這麽死掉太可惜了。想要慢慢地折磨死她,讓她體內流動屬於陸家的血液逐漸幹枯。不然我會感到她身體內有我們陸家的血而感到恥辱!”

思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是否對陸誌軒起先的所作所為而結下的芥蒂,此刻因他滿意的回答和恭敬的神情全解開了。

陸誌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注視著子寒伸出手臂將飄零從地麵抱起,將她摟進自己的胸膛,他摟的很緊,就如她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更別提他那雙濃烈蘊涵著愛的眼睛,正一點一滴泄露著他的緊張和心痛。

“唉!看樣子……子寒跟那女人是徹底分不開了!”陸誌軒像是不自覺地就爆出這句話,又像是有感而發。

思影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我就要看看雞蛋跟石頭,誰能碰碎誰?煙飄零,等著瞧好了,看你能驕傲到多久。”

陸誌軒沉默著伸手撐住額頭,露出一副深思熟慮的神情注視思影大步流星的背影在視野裏逐漸遠去。

——醋海風波是凶險的,能斷送一切!

果然不假!

全是一群傻子,陸誌軒嘲笑著回到了教室。

而長長的走廊上,飄零靠在子寒的胸膛裏,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容入她的心中,使她嘴角綻放出微笑,安心地閉上雙眼。可這一切又好像是一場夢,令她自己都無法確信是真還是假,一切都好像火花一樣,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也許是無心的,她眼中堆積著的一顆顆晶瑩溫熱的淚珠落在了他的胸膛上,並且越來越急,像山洪暴發一般。

子寒把飄零放在醫務室的病**,蹲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裏。

“對不起……昨天我不應該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原諒我對你的不了解,原諒我浮躁的性情……但是,飄零,我對你的愛是不可否認的。”他艱難地一字一頓地說著,聲音傳入飄零的耳中就好像來自遙遠的地方。“很痛是嗎?你的心很痛是嗎?”

“子寒!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會後悔的!

一想到和尤辰在一起的那一幕,她的心仿佛要撕裂般。

這是,門外傳來一陣輕咳聲,令兩人不好意思地分開,飄零手忙腳亂地擦幹了自己的眼淚。校醫走了近來,一邊察看著她局部腫脹和出現瘀斑的腳,一邊說道:“傷的不算嚴重,骨節錯位而已!你以前有出現過類似骨折的情況嗎?”

飄零搖了搖頭,心中詛罵著陸誌軒演戲也太過投入了點吧!

“那怎麽辦?”子寒焦急地問道。

“糾正固定一下就行了。估計有點痛!”校醫站起身,到櫃子裏取來藥對子寒說:“你幫忙按住她,千萬別讓她亂動。”

“不用了。我的腳隻是不小心絆到石塊,腫了而已,哪有這麽嚴重!”飄零從**走下來,子寒心中忽然一緊,把她按回到病**。

“校醫,請為她糾正錯位的地方!”

“不用!”飄零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連忙說,掙紮著想從病**起身,卻被子寒死死按在**。

她這過度的緊張令大腦產生了一種幻覺,周遭的環境仿佛也隨之而改變。床依舊是床,隻是它的主人是尤辰。

飄零惟恐地睜大雙眼,隻聽“哢嚓”一聲,已是淚眼朦朧,拚命甩動著頭,把自己從一種似夢非夢的幻覺狀態中拉了回來。但由於腳部所傳來的巨痛使她張大嘴巴,對子寒哀求起來:“好痛啊!子寒你放開我!讓她不要碰我的腳。我求求你,不要碰我啊!好痛!真的好痛!”

子寒的心裏,就像自己弄疼了她一樣地刺痛著。

“你這樣我沒辦法糾正啊!”校醫為難起來,抓住女人愛美的心理,對她說著:“你總不能就這樣走路吧?以後會成瘸子。你長的這麽漂亮,不能因腳在這次拒絕接受醫治而讓你下半輩子留下遺憾吧!”

飄零哪裏聽得進去校醫的話語,依舊婆婆媽媽地哀求著。子寒的心因飄零的話語遲遲難以平靜下來,突然俯下身去,用他那溫暖的嘴唇覆在了她的唇上,舌便熟練輕巧地滑了進去,牢牢地吸住了她的舌,在她唇齒間糾纏不息,一遍又一遍的吮吸纏綿,直到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個吻中。

而周圍的空氣中也激起小小的波紋,讓深情好像從心靈深處逐漸汲上來的一樣,不容抗拒地滲進心裏,令飄零忘記腳所帶來的巨痛,忘記呼吸,忘記一切。

等到校醫一切都處理好之後,他依舊吻著她,舍不得從她的唇上移開。這樣的舉止讓校醫都覺得有些難為情,提高音量輕咳著,故意破壞溫情的氣氛。

子寒放開了飄零,他似乎有點兒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的那一瞬間,立刻把飄零的身體從**抱了起來,向畫室走去。一路上,引來不少人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

畫室內。

子寒把飄零放在椅子上,把畫架,繪畫所需要的工具一一擺放在她的麵前之後,露出一副悠閑的神情坐在了一旁。

“你?不回琴室嗎?”

子寒稍稍頓了一下,用那溫暖的眼神望著飄零,“不去了!我想陪在你身邊,就這樣看著你想像一下我們的將來。”

聽完這話,就像是觸動了心裏最敏感的部位,使飄零不禁俏臉一陣緋紅。

眾人頓時驚訝萬分地向這裏投來異樣的目光。子寒是否感覺到自己的話語太過肉麻,換了一種口吻向飄零問道:“你們這次的作業是畫人物肖像嗎?”

“恩!怎麽了?”

子寒沉默了一下,腦中浮現昨日飄零所繪出尤辰的肖像,心中瞬間燃起一股醋意。他收回思緒,見她很自然地點燃一根香煙,淡淡的煙草氣味伴著她的氣息,飄往他鼻息間,使其他情不自禁地說著:“畫我吧!”

飄零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筆芯在白皙的畫紙發出尖銳的聲音。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轉過頭看著他,他露出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

飄零收回目光,壓抑著如小鹿般“怦!怦!”亂跳,難以平複的心。她換了一張素描紙,對他說:“你坐到前麵去,不然我無法下筆。”

子寒點了點頭,移動椅子。

明媚的陽光穿過枝葉投了近來,像一層琉璃般閃爍著晶瑩的光芒籠罩著他和她。

飄零靜靜地坐著,在心裏確定了一個很清晰的脈絡,然後才開始行動。鉛筆隨著她手的動作發出細細碎碎的響聲。而她那雙眼睛一刻也不曾從子寒的臉龐上移開過。被她這樣注視著的子寒不由得雙頰染起一層暈紅。他強製住自己,可是,他心中那緊張得不得了的情緒,很快從眼眸裏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