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今時往昔
“我來過這裏？”
雷雨的表情明顯有些好笑，不過不是因為李峻山，卻是在空曠的街道上東奔西躥的逆種異形，卻沒想到她還是這麽一副“人來瘋”的性格。
“沒錯。”
李峻山估計是雷府的人將雷雨以前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一邊走著一邊尋找那些熟悉的麵孔，同時點頭說道：“待的時間不長，但你確實來過。”
雷雨旋即又不吭聲了，李峻山也不急著再解釋或者說什麽，有些事情隻能徐徐圖之，操之過急反而壞事。
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卻是對著他們遠遠地指指點點。
李峻山這一行人，雷雨聖潔端莊，逆種異形妖邪妖豔，恐懼行者麵目猙獰，反而李峻山看起來最是尋常也最不惹人注意。
“那個人是誰？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哇，那兩個女子好漂亮。”
“噓，小點聲，看到那個半獸人沒有，他一把就能將你拆了。”
縱然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李峻山的名頭，再加上如今在亞蘭大陸位麵世界排名第一的風火傭兵團將這裏當成“總團”，風火鎮上的人都是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過在他們議論到雷雨時，明顯聽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麽的恐懼行者一個眼神瞪了過去，隻覺就像是被尖刀刺了一下，那些人明白過來這一行人並不好惹也就不那麽肆無忌憚了。
李峻山倒是無所謂，畢竟那些人隻是讚美讚歎雷雨和逆種異形不同的美麗，倒也談不上輕薄，他還沒有霸道到連這都要去管，更何況這兩個女子當中一個到現在對他敵視還是多於友好，而另外一個他想都沒想過要和她發生什麽超友誼關係。
聽到身後一陣急劇的腳步聲響起，李峻山轉過頭衝氣喘籲籲追上來的勞絲眨了眨眼，跑的麵紅耳赤的後者登時明白過來放慢了腳步。
“怎麽，勞絲，他欠你錢了？”
“怎麽不追了呢？有什麽還能大過錢大過帳嗎？”
路邊有人向勞絲笑問了起來，顯然對於這個風火鎮三朵玫瑰中最潑辣的女子大家都非常了解。
出奇的，勞絲並沒有辯解，剛停下腳就順著三叉路口向鎮子西北角跑了下去。
鎮上的變化很大，原本都是林立的破爛房屋店鋪全部都被修繕一新，石屋磚房木樓分布在整條大道上，各種不同材質組成的街道看上去也不覺得突兀礙眼。
變化最大的還是鎮中心，原本這裏也是一個雜亂破敗的傭兵工會，現在卻是被清一色的高大石屋所代替，而數麵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正是說明了這裏的所在——風火傭兵團。
並沒有在風火傭兵團門前停留，李峻山隻是看了幾眼就向鎮北邊邊緣走去，許久不見安娜，他卻是有些想念這個胖胖的女人了。
說實話，在這個世界，也隻有在安娜麵前時李峻山活的才最自由最輕鬆，當然也不是說他這副身軀的父母對他不好，而是他心中總有些內疚和放不開，其他人更不用說了，也隻有這個風火鎮上當年收留過他的胖胖的女人根本不把他當外人看，當然也沒有當過什麽救世主或者聖域大人來看了。
“動作都快一些，昨天有消息說今天傭兵一隊會路過這裏，到時還不知道得賣出多少根肉菜。”
“趕緊的，湯到現在都沒熬好，現晚趕不及了。”
“一個個做事拖拖拉拉，信不信老娘炒了你們。”
…………
安娜的酒館算得上是李峻山一路行來看到過的建築當中唯一沒變的了，破舊的石屋被煙熏火燎完全變成顏色，離酒館還有數十米距離，相對還算安靜的清晨的風火鎮街道盡是安娜那大嗓門吼聲，而這落在李峻山耳中盡是比什麽聲音都美妙動聽的多。
安娜還是那麽胖，站在一眾忙碌不停的店員中的她仍舊那麽出眾，離她還有數填十米距離，李峻山“嗖”地一聲躥過去，伸出手悄悄在安娜的肩膀上拍了拍。
“滾蛋”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安娜甚至看都沒看就是一個耳光扇了回去，嘴裏卻還叫罵道：“老娘現在是名花有主了，誰一大早跑來吃老娘的豆腐。”
“名花有主”
李峻山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小山”
就像李峻山對安娜的聲音格外熟悉一般，一巴掌扇空的安娜對李峻山的笑聲顯然也是非常熟悉，乍一聽到那肥碩的聲音一顫，登時扭頭看了回去。
“總算有心來看老娘了……”
看起來很想努力板著臉，可見到李峻山時的喜悅根本讓安娜很難完全這種她並不擅長的偽裝，一邊用力在李峻山肩膀上拍著，卻也是笑出了聲。
“天哪那就聖域召喚師大人？”
這是一個正在洗菜的小廝，看著李峻山幾人和自家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板娘走進了店中登時無限地咧開了嘴。
“異神在上，我終於看到教皇他老人家了。”
這是一個雙手合什的正在洗碗的侍女，那帶著油星的水花不住地從掌心中滴落下去，而她的表情卻是格外聖潔。
………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
站在酒店後麵的臥室中，李峻山的聲音小了下來，卻還帶著一點溫柔。
“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又不想大操大辦就沒通知別人，一夥老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吃頓飯就算結了。”
安娜的聲音也是格外溫柔。
當然，能讓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人溫柔下來是絕對有原因的，因為就在他們的麵前，安娜那明顯寬大了幾號的床前，木製的搖籃中一個嬰兒正在熟睡當中。
看起來應該還不過一歲，小家夥肥嘟嘟的臉上不時一撇露出一對酒窩，卻還時不時皺起眉頭，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
“該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李峻山伸手在嬰兒臉上摸了摸，笑著看向了安娜。
“放屁”
安娜的臉上難得地閃過了一絲紅暈，卻還伸手將李峻山胳膊拽回來小聲說道：“早晨起來鬧了半天剛哄睡下，你可別給我弄醒了，小孩哭起來簡直就像是殺人，如果不是當初一不小心……”
“還是承認了吧……”
李峻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說看，孩子的爹是誰？我很好奇什麽人膽大包天竟然能讓你奉子成婚。”
“這都是命……哎……”
安娜卻沒像李峻山想象中一樣發火，替不老實的小家夥蓋好被子這才和李峻山走了出去。
“你也知道我原本喜歡的西魯的父親哈克，可他命不好，當年死在了寶龍帝國黃金獅子騎士團手中，當然，你後來也是報了仇的，不過這也換不回他的命了。”
走到後院中一屁股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晃就在藤椅不堪重伏的“嘎吱”聲中，安娜前所未有的傷感地說道：“後來我也就死心了，也認命了，誰知道安德裏那個老不死的不知什麽時候看上了我，卻是在後來一次大家喝酒時趁機……趁機……”
說到這裏安娜的臉上盡是紅暈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怎麽看她的表情都隻是羞意而沒有怒火怨氣，李峻山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最終卻是吐出一句：“安德裏？我沒聽錯吧？”
“沒錯。”
安娜白了李峻山一眼，歎道：“當時就當是一筆酒後糊塗帳我也懶得去理會，安德烈那時開始沒事就往我店裏跑獻殷勤，可我死活就是不應，一來二去滿鎮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
“你還別說，要不是出這一檔子事，我還不知道那個隻會知道打鐵的暴脾氣死男人竟然還會送花，一天一束從來沒間斷過……”
說著，安娜的臉上就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明顯對於這份遲來的愛情，她還是很滿足的。。
“我明白了，後來你發現自己懷孕，而這個時候你差不多也被那個老鐵匠給攻陷了，索性順水推舟就結了？”
李峻山沒想這次回來還能碰上這事，心情更是大好。
“嗯。”
安娜點了點頭，旋即又苦著臉說道：“可麻煩死老娘了，生個小孩差點沒疼死我，好在有牧師壓陣沒出意外。生出來倒好，結果照顧小孩子比幹什麽都更累更煩，那老王八蛋不是泡在鐵匠鋪就是偷偷去其它酒館喝酒，兒子全扔給我一個人管，要不是莎莉幫我，我也甩手不理了。”
“莎莉現在在風火鎮？”
李峻山問道：“她不是跟著傭兵團四處跑麽？”
“想知道？自己去鐵匠鋪看看就知道了。”
安娜瞪了李峻山一眼，隨即抬頭看了看前麵的酒店大廳，小聲問道：“雷雨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知道。”
李峻山搖了搖頭，又換個話題問道：“我在鎮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酒味，是我以前在血色狹穀時喝過的血腥安亞，是不是奧尼納現在也在風火鎮？那跟他形影不離的帕梅拉呢？就是那煉金師。”
“在。”
安娜出奇地沒在莎莉的問題上多做糾纏，看著李峻山說道：“他們一直都待在風火鎮上，雖然沒有加入風火傭兵團，卻還是被傭兵團侍奉養著，奧尼納給傭兵團供應了大量上好的藥劑，而帕梅拉製作的鎧甲、兵器甚至是魔法道具如今在咱們亞蘭大陸可是很出名的。”
“別急，估計這會他們已經知道你來的消息……”
見李峻山站了起來，安娜剛開口就被李峻山打斷了：“他們已經來了。”
等安娜和李峻山來到大廳時，裏麵的氣氛卻是有些尷尬，許久不曾見過的血色狹穀當年最出名的藥劑師奧尼納顯然是想和雷雨打招呼，而壓根沒有半點記憶的雷雨或許沒說什麽，恐懼行者卻是擋住了他們。
逆種異形卻連進都沒進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人在擺酒菜，早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起一壺喝了起來。
“聖域大人……”
眼見李峻山走了出來，奧尼納、帕梅拉及幾個李峻山見過但沒有太大印象的風火傭兵團成員連忙向李峻山躬了躬身。
“我出去有事忙會，你們隨意。”
匆匆丟下一句話，安娜就走出了門外。
“要不你們也出去走走？”
李峻山朝奧尼納他們笑笑，旋即看向了雷雨。
雷雨倒也幹脆，知道自己待在這裏隻會讓大家尷尬且不自在，便和恐懼行者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精神交流中向逆種異形說了一句，後者登進捧著酒壺跟上了雷雨，李峻山這才和奧尼納等人坐下，這時已經準備好了的侍者依次送了上酒水早點。
“許久不見了，怎麽，這裏還待的習慣嗎？”
見奧尼納和帕梅拉有些局促，而另外那幾個風火傭兵團的骨幹更是有些坐立不安，李峻山微微一笑問了一句。
“還好，這個地方雖然小了些而且顯得亂了些，不過倒是勝在真實，不比我們以前待過的那些地方，人都是帶戴著麵具在生活。”
奧尼納接過了話岔，帕梅拉也是在一邊連連點頭顯然很是認同。
“那就好。”
李峻山看向帕梅拉，同時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塊從金屬怪物屍體上得來的金屬殘骸遞了過去：“你看有沒有辦法能融化這種金屬製成一件鎧甲什麽的。”
“這是什麽金屬？”
帕梅拉一接過金屬，那原本在李峻山麵前的局促登時化為無形，又是撫摸又是敲打，甚至還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下，最終皺眉說道：“極像星曜鐵又不是，不過我還沒見過比它更堅硬的金屬呢。”
“能不能融開呢？”
李峻山說道：“我這裏還有不少，不過都是被別人拿去做金屬傀儡，我想得到一件用這些金屬鍛造而成的鎧甲，你覺得能不能實現？”
“應該不難。”帕梅拉沉吟片刻說道：“有奧尼納幫我，加上一些特殊煉金藥劑的話，想來應該能完成，不過可能會需要多一點的時間。”
“那就好。不要抗魔性呀什麽的，我隻要一件鎧甲，隻要是純粹的這種金屬製成的就可以。”
李峻山知道如果沒有半分把握的話帕梅拉也不會這麽說話，隨即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這也是李峻山這次來風火鎮上最想辦的事情，那些地底金屬怪物的身軀極是堅硬，就連“火神的歎息”和沒有加持過信仰之力的“血魅戰刀”都砍不斷，恐怖程度可見一斑。
防魔抗魔一類的鎧甲和魔法道具李峻山不少，而能達到如此堅硬的物抗性的鎧甲卻是沒幾件，雖然現在多了一個巨大的蚌殼，可那東西又不能時時套在體外，真正遇險時未必能頂得上用處。
主要還是魔神教教皇那一道熾烈的黑芒給李峻山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和王後一致認為那是一道神器且運用的是物理攻擊的黑芒其犀利程度不容忽視，李峻山卻是想盡可能地在隨時都有可能翻臉對陣魔神教教皇之前，想盡一切辦法先將自己武裝起來。
“魯尼”
奧尼納和帕梅拉還在拿著那金屬塊研究著，李峻山正想和那幾個傭兵團骨幹聊幾句，這時聽到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衝到了酒館前，隻一眼他就認出了來人是誰。
“搞沒搞錯”李峻山幾步迎到門口，驚訝地圍在魯尼身邊轉了兩圈，忍不住踮起腳在他肩上捶了兩拳說道：“你怎麽長這麽高了？”
“誰知道……”
魯尼看起來還是那麽憨厚，搔了搔頭皮說道：“這兩年多猛地就躥了起來。”
魯尼原本就比李峻山長的高，但也沒有誇張到落下李峻山小半個身子這麽誇張，現在直看上去有兩米五左右，那整個人身就像是鐵塔或者暴熊一般。
“十足的暴力美男”
有些羨慕地摸了摸暴熊粗壯的臂膀，李峻山再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永遠不可能這麽充滿陽剛之美，笑著拉魯尼進去坐下，問道：“怎麽沒跟傭兵團一起出去呢？”
“出不去了。”
魯尼向奧尼納幾人打了聲招呼，剛坐下，旁邊一個傭兵骨幹就笑著小聲說道：“魯尼現在可是咱們風火鎮的鎮長大人，哪裏還有時間跟著我們傭兵東奔西跑。”
“行啊”
李峻山一樂，又是用力在魯尼肩膀上拍了一記，笑道：“升官了，也好，你的性子適合穩定下來，刀頭舔血的生活固然刺激，不過我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
“嗯。”
魯尼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一般有頭有臉的人不敢在咱們這裏生事，但難免那些不明世事的宵事來做惡，我守在這裏也安心。去年年底不就是這樣，一個剛來風火鎮碰運氣討生活的盜賊來安娜這裏吃飯，沒錢也就罷了，你也知道安娜阿姨的脾氣肯定會說他幾句，哪知那盜賊是個身上有十幾條命案的凶徒，趁安娜不備險些一刀了結了她。”
“還有這事？”
李峻山一聽也是嚇了一跳，安娜力氣不小，畢竟她的“噸位”在那裏放著，可根本沒有半點對抗敵人的實力。
“肚子上中了一刀。”
魯尼看了幾眼確定安娜不在，這才比劃說道：“幾乎捅到柄部了，放在一般人恐怕一條命去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安娜的肚皮多厚，牧師又業得及時，總算是沒出意外。”
“小山，出來。”
正想再說些什麽，李峻山就聽到安娜的聲音在外麵響了起來，走出去一看，他忍不住就是一個激靈，心登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