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臉皮厚,也是一種才華

年山鬆話一說完,李勒吃驚得快趴地上了,可那四個小太監卻吃驚得從地上蹦起來了!他們當然信得過年大總管的話,聽他這般說,無不憤怒!

一個太監捂著腮幫子叫道:“好大的膽子,你當我們是行商嗎,竟敢隨意毆打,我們可是宮中執事,皇上的家仆!”

別一個太監衝上來,一把揪住李勒的衣領,叫道:“你小子,忒不是東西,我剛才還以為你是好人,結果是個大壞蛋!走,跟爺們兒見官去!”

其他兩個小太監齊聲喊道:“對,帶他去見官,請京兆尹大人打他的板子,給咱們報仇!”

李勒心想:“要是去見京兆尹,那事兒可弄大了,家醜想不外揚也不可得,我再也別想‘認祖歸宗’了,宇文述非得把我在族譜上除名不可!幹脆,丟人還是在家裏丟吧!”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也來勁兒了,把脖子一梗,瞪著眼睛道:“京兆尹官職太小,咱們去見國公爺!許國公府就在前頭,你們敢不敢隨我去見他,把這事兒說說?有種沒有種,有種咱們一起進府,那叫爺們!沒種就放了我,你們就是娘們!”

太監們最恨的事就是別人說他們“沒種”,四個小太監差點兒就被他氣瘋!抓著李勒衣領的那人尖著嗓子叫道:“你說誰沒種?你這個王八蛋,你才沒種呢!去就去,東風吹戰鼓擂,老爺們兒打架,誰怕誰呀!”

李勒反手也抓住他的衣領,罵道:“你這死太監,還真敢去呀!好,那爺爺就陪你去!告訴你們,我宇文牧州別的都怕,就不怕別人跟我叫板!走,現在就走!”

小太監們越生氣,他越高興,隻要能被帶進國公府,那就一切好說了。宇文述肯定不願此事張揚出去,私下裏必會擺平這些太監,而他又會擔心自己再惹禍,也會給自己安排一個職司,此後自己慢慢發展,總有出頭之日!

小太監們見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這人還能囂張得起來,都氣得不行,一起大叫大嚷著要送李勒去見許國公!

啪啪啪,就聽有人在旁鼓掌!眾人扭頭一看,鼓掌之人竟是年山鬆!

年山鬆衝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少年郎,你夠狠,嘴夠硬,臉皮夠厚!想當初我年山鬆在道上混的時候,沒有你這本事!如果換做是我被人當場戳穿把戲,我絕不可能有你這份膽氣!”他心裏有句話沒說出來,要是他當初有李勒這麽刺頭,也不可能被人追得四處逃跑,最後隻好淨身躲入宮中!

別看李勒和小太監來勁兒,但和年山鬆這種大太監還是不會翻臉的,得罪誰或不得罪誰,也要分清尺度的!他尷尬地笑了笑,道:“年公公,我沒說謊,我真是宇文牧州,許國公的長孫,你要是不信,咱們去府裏一問便知!你信不過我,總信得過國公爺吧?”

年山鬆心想:“你當我腦袋壞了,把你帶進國公府裏去,問許國公這小混混是不是你家大孫子,別人不得當我是大傻帽麽!”

他擺了擺手,命小太監放開李勒,歎口氣道:“你既有這麽大的膽子竟在我麵前做戲,想必也是京城街頭數得上的人物,可你到現在還要冒充宇文牧州,想必那人更是了得,你就不怕那位好漢得知你今日所為,找你的麻煩嗎?”

根據年山鬆以前的經驗,誰做這種事能留真名呢,肯定要冒充別人的,所以他至始至終就不信李勒說的話!實事上他以前是敲詐行商,所以不留真名,可李勒不是要敲詐他,而是要讓他引自己成功進府,所以當然要說真名了!

兩人做的事情一樣,但目地不同,年山鬆是沒法理解李勒的行為的!

李勒急得直跺腳,這姓年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兒呢,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當真拿他沒招!他氣道:“我怕什麽,難道我自己還能找自己的麻煩不成?”

年山鬆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好笑,卻也不想再計較了,說道:“你走吧,看在你是我後輩的份上,今天這事就算了!”說完,他揮手叫李勒離開,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如果在大街上和一個混混較真兒,隻能惹人笑話。

李勒心知今天是不可能見著宇文述了,可這事兒又不能怪他,小混混遇上了老混混,誰也想不到的事呀!他站在街中,腦中一片混亂,沒聽清年山鬆說的話,一時沒動地方!

那幾名小太監見他還不走,一起喝道:“你還不走啊,這事要是換了別人,非把你屁股打爛不可!年總管大發善心放了你,你還敢矗在這兒,當真要去見官不成?”

李勒回過神來,咽下一口唾沫,心想:“好,既然你們認定我是冒充的,非說我是個騙子,那我不耍把無賴,豈不是對不起你們!”

他雙眼圓瞪,踏上前一步,說道:“好啊,多謝年公公大發善心!可兄弟們做戲不容易,你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賞我們幾個飯錢吧!

小太監們幾乎氣暈,見過混蛋,可沒見過這麽混蛋的!一名小太監怒道:“你都被戳穿了,還敢要謝禮,莫非真當我們是行商那麽好糊弄不成?”實在氣不過了,真想一記窩心腳,把李勒給踹死!

年山鬆哈哈大笑:“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呀!我活了四十多年,見過無數狠辣的角色,可到了這份兒上還敢耍狠的,你是頭一個!好,要錢我給你便是!”說罷,探手入懷,取出兩錠大元寶,遞給李勒!

小太監們麵麵相覷,年總管多橫的人呀,在宮那可是排得上號的狠人,怎麽今天反倒向個街頭混混低頭,這是怎麽話兒說的?

李勒也沒想到年山鬆能真給他銀子,剛想再交待幾句場麵話,忽見遠處馳來一隊人馬,頂盔貫甲,乃是城中的衛兵!場麵話還是留著下回說吧,他接過銀子,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見他走了,小太監低聲問年山鬆:“大總管,不打這人一頓就算開恩了,為啥還要給他銀子啊?”

年山鬆望著李勒的背影,說道:“寧負白頭翁,莫欺少年郎,後生可畏呀!今日就當結個善緣吧!”

他心裏明白,當今皇上要遠征高句麗,在民間廣招兵勇,象李勒這種小混混大都趁機參軍,以求富貴,如果李勒也參了軍,憑他這股狠勁,隻要不死,十有八九能出人投地。今天順了他的意,沒準以後就能用得到他,也算是給小王子積了條人脈,兩錠銀子換條人脈,這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劃算。即使李勒出不了頭也沒關係,損失的不過是兩錠銀子而已,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年山鬆在宮中久了,什麽事沒見過,什麽人沒遇過?碰到可用之人,需當放長線釣大魚,散餌一百,隻要釣上來一條,就算成功!這麽長的心思,這麽深的城府,豈是小太監們能夠理解的!

那隊兵馬馳到近前,為首的隊正在馬上衝年山鬆一抱拳,問道:“這位公公,剛才發生了何事?”

年山鬆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

旁邊的小太監卻氣道:“你們怎麽才來呀!剛才有歹人行凶,有個混混冒充宇文牧州的名頭對我們進行勒索,我們總管……“

“住口!”年山鬆喝到。

巡城衛兵自然聽過宇文牧州的名字,那可是令人頭疼之極的家夥。隊正吃驚地道:“不可能吧,怎麽可能有混混冒充宇文牧州,活得不耐煩了嗎?”他這話的意思是宇文牧州是混混頭子,哪個小混混敢冒充他呀!

聽在太監們的耳朵裏卻變了味兒,他們同時想到:“原來宇文牧州果然是個了不起的好漢,看來那個冒充他的小混混有苦頭吃了!”

年山鬆心念一動,問道:“宇文牧州在京城裏很有名氣嗎?”

隊正苦著臉道:“哎喲,豈止是有名氣,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他呀!”話一出口,立即意識到有語病,眼前這名公公好象就不知道誰是宇文牧州,正待解釋幾句,卻見年山鬆點了點頭,又擺手讓小太監們上馬,似乎懶得再答理自己這小人物!受了輕視,隊正很有些悻悻然,解釋的話就沒出口。

年山鬆不願再浪費時間,帶著小太監們接著趕去許國公府。路上一名小太監說道:“既然宇文牧州是國公爺的長孫,那沒準待會咱們還能看到他呢!”

另一名道:“是呀,象他這種好漢必不願別人冒他的名頭招搖撞騙,等見了他咱們把事一說,保準他會去找那個騙子算帳,也算替咱們報了仇!”

又一名道:“那個騙子當真可氣,臉皮比大興城的城牆都厚,非得請宇文牧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眾太監齊聲稱是。

年山鬆心中卻另有計較,他是去為靜妃拉攏大臣的,那宇文述老奸巨滑不見得能拉得動,宇文成都本事不小,可尋不到因頭,也沒法拉攏他。可宇文牧州卻不同了,這人名聲如此之大,想必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正是靜妃娘娘用得著的人,拉攏他也需因頭,今天那個小混混可不正好給自己送上一個!

騎在馬上,年山鬆用馬鞭輕輕敲著靴幫,心想:“回去和娘娘說說,想個辦法搭上宇文牧州這條線,看他喜歡什麽,是美女還是金銀,或是要升官,隻要他提得出來,咱們就送得出,嗯,就以小王子的名義送!一來二去的,不怕他不上我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