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雪和寶賢在大佛寺用完素齋便起駕回宮。
回到關雎宮時辰已然不早,正瞧見雲緋牽著阿梓,後麵跟著乳娘抱著的五皇子聿明,興高采烈地進來。
阿梓興奮得出了一頭汗,看見璃雪回來了,提著裙角跑了過來,直往璃雪懷裏撲。
璃雪摟著她笑道:“怎麽了?這麽高興!瞧你滿頭大汗的樣子!”
阿梓獻寶似的把一直藏得好好的網兜拿出來給璃雪看,炫耀道:“母妃你看!雲緋姐姐今兒帶我去抓蝴蝶了!”
這網兜裏果然兜著一隻湛藍湛藍的蝴蝶,烏黑長須,一身黑邊,華麗非常。
璃雪笑著誇讚:“喲,這藍蝶真是好看得緊!”
聿明掙紮著從乳娘懷中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向阿梓,扯著她的衣角道:“姊姊,阿明也想看。”
不料阿梓卻霸道得很,把網兜一藏,虎著臉道:“不給你看!胖阿明,都怪你摔了一跤,差點把蝴蝶驚走了!”
還不滿兩歲的聿明生得圓滾滾胖墩墩,虎頭虎腦得可愛極了。他聽阿梓又叫他“胖阿明”,還不許他看蝴蝶,瞬間包了一包眼淚,委屈得快哭了。
阿梓見他這樣,又不忍心了:“好罷好罷,胖阿明,蝴蝶給你看。”
聿明委委屈屈道:“阿梓姐姐別叫阿明胖。”
阿梓道:“胖阿明就是胖阿明!誰叫你這麽胖?”
兩個小腦袋湊到一起去了,雲緋在一旁微笑看著。雲緋已經快九歲了,穿著一身桃粉色喜鵲登枝的小襖,下身係著一條芽黃色的百蝶裙子,膚色勝雪,眉眼文文靜靜。
璃雪招手喊她近前,摟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後方道:“雲緋還有功課要做罷?快回去罷。”
雲緋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跟阿梓、聿明打過招呼,方告退了。
阿梓依依不舍:“雲緋姐姐明天再陪阿梓捉蝴蝶啊!”
璃雪板著臉道:“你姐姐還要上學呢!你也別盡想著玩,母妃給你布置的描紅描完了嗎?”
阿梓委委屈屈道:“還沒有。”
“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沒有描完?還不快回去,今天若是描不完,玉淳做的牛乳糕你就別想了。”
阿梓苦了臉,卻
不敢不應。
聿明拍著小胖手道:“阿梓姐姐,阿明的牛乳糕給你吃。”
璃雪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柔聲道:“咱們阿明真是個好孩子!阿明,去你母妃那兒罷,用完晚膳再回來。”
聿明答應一聲,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乳娘這才把他抱下去了。
聿明便是怡嬪魏其姝所生,因落草於國喪期間,即便是皇子,也不大受軒轅無色待見。
怡嬪位分低,沒有資格撫育皇子。因此,聿明一生下來,便被抱到了璃雪的昭陽殿。璃雪待他視如己出,又同情怡嬪,便允他每日同生母一起用晚膳。怡嬪得以母子天天相見,對璃雪愈發感激。
阿梓性子跳脫,又年紀小,描紅這等事無聊得緊,她好不容易寫了一張就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瞅了一眼璃雪,見自己母妃捧著一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便磨磨蹭蹭地挨到璃雪身邊:“母妃今兒去大佛寺好玩麽?”
璃雪放下遊記,知道她打什麽主意,故意逗她:“自然好玩。”說著,繪聲繪色地給她描述了一遍沿途的景色,又說大佛寺的素齋如何可口,把個阿梓給聽住了。
阿梓自幼長在宮闈,哪裏知道這等野趣,不免羨慕異常,揪著璃雪的袖子撒嬌:“母妃,兒也想出宮去玩。”
璃雪笑眯眯道:“母妃也想帶你出去,可是這件事母妃做不了主。”
阿梓嘟了嘴,想了一會兒,拍手笑道:“有了,兒去求父皇。”
璃雪笑眯眯地提醒她:“描紅描完了麽?功課做不好,你父皇肯定不會帶你出宮玩。”
阿梓這才不甘不願地回去描紅了。筆剛拿起來,還沒描兩個字,忽聽宮人一疊聲地通報:“皇上駕到!”
阿梓興奮得把毛筆一扔,見軒轅無色進來了,便兜頭兜腦地往他身上撲,嘴裏直喊著“父皇”。
軒轅無色把她抱起來,捏了捏她的臉蛋,又問璃雪:“聿明呢?”
“回陛下,在怡嬪那兒用晚膳呢。”
軒轅無色笑道:“你就是心善。”
璃雪雙目盈盈,巧笑倩兮:“看陛下喜氣盈腮,可是有好事?”
軒轅無色笑容更濃:“自然有好事,珞兒猜猜看。”
璃雪略一思索:
“可是哥哥有消息了?”
軒轅無色朗聲笑道:“正是。黎國已遞了降書,定國公要凱旋了。”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璃雪上午剛剛在大佛寺許了願,沒想到晚上便心想事成了。
曆時三年之久的戰爭終於結束,黎國割地賠款已成定局,至於協同作戰的夜、夕、穀三國則早早地劃歸了大齊的版圖。
父親的大仇終於得報。
璃雪歡喜得幾乎流下淚來,俯身行了大禮:“臣妾恭喜陛下,平定南疆,功垂千古!”
軒轅無色親手扶了她起來,笑容滿麵:“此役多虧了定國公身先士卒。本來朕還擔心潤之年輕,坐鎮不住。沒想到,他做的如此之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阿梓歪著腦袋,她聽不懂父皇和母妃在說什麽,但她知道父皇和母妃現在都很高興,正是提要求的好時機,於是把自己的心願跟父皇說了。
軒轅無色聞言一怔:“阿梓怎麽想要出宮?”
璃雪笑道:“這卻是臣妾不好。今兒去了趟大佛寺,阿梓好奇,纏著臣妾問。臣妾便與她說了沿途風光和市井趣聞,她便上了心,定要自己出宮看看。”
阿梓扭股糖似的往軒轅無色身上爬:“父皇,您就答應阿梓罷……”
軒轅無色不置可否,璃雪跟著勸道:“說來,咱們宮裏的帝姬,雖然尊貴,卻也可憐得緊。平常人家的小姐還有花會可去,有手帕交可結,咱們帝姬卻等閑不得出宮。雖說帝姬尊貴不比常人,但也不能完全不知世情啊。”
那邊阿梓也在撒嬌,軒轅無色被磨得沒了辦法,一口應了:“好罷,等天氣再和暖些,便帶咱們阿梓出宮去玩。唔,再叫上你的幾個姐姐們一起,好不好?”
璃雪驚訝道:“陛下隻帶帝姬們出宮,卻不帶皇子?”
“皇子課業重,不比帝姬可以嬌寵。”說到這,他突然眉頭一皺,有些不悅道,“聿惜現在性子野了,前天在宮外徹夜不歸,讓朕狠訓了一通。讓他做篇策論,寫得也是差強人意,還不如冕兒勤學好問。”
璃雪心中一凜,麵上隻是笑道:“聿惜畢竟才十四歲,等過兩年,找了王妃就沉穩了。”
軒轅無色“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