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沈清雲的腦子總算轉動起來。

驚訝過後,她眉頭一皺。

“這個江陵侯也太過分了,這不是以權謀私嗎?要是他在蘇州府停留,那蘇州知府也跟著揚州知府一樣,你不是更慘?”

李瑭微微一笑。

“無妨,他也不過逗留數日而已,待不了多久,他有任務在身。”

說完,他見沈清雲依然麵露不忿,就又多解釋了幾句。

“江陵侯此人愛財、愛權,也愛色,但卻不是個是非不分之人。若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官家重用。就算是為良王府抱不平,也最多嘴上說我幾句而已。”

“世家權貴,行事皆是如此,也算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約定了。”

沈清雲聽懂了,嘟囔著:“反正天大地大,麵子最大唄!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你,損了你的麵子,就覺得達到目的了。”

李瑭頷首。

“確實如此。”

夜風習習,冬日的冷意浸入骨髓。

沈清雲下意識抱住了胳膊。

忽然,一件外袍罩在了她身上。

“你穿得太少了,先披著我的衣裳吧!”

沈清雲眨了眨眼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跳舞時的裙子呢!

雖然楚玉館不像芙蓉閣那麽放得開,但衣裙還是比較大膽的。

她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就是冷了些,但這會兒瞧著李瑭的臉,沈清雲忽然發現他臉紅了。

沈清雲眨著眼睛,嘴角微翹。

但緊接著她說道。

“我們出來多久了?太久了會不會引起懷疑啊?”

“不會,他們都沉浸在溫柔鄉中,哪會注意到我們?”李瑭搖頭。

這一點他還是很確信的,畢竟從小到大參加的宴會多的去了,那些講究的世家還好些,不會太過,但大多數人家宴上都會有歌舞,酒一喝,就統統暴露本性了。

沈清雲聽著他的講述,眉頭越皺越緊,同時還很困惑。

“不是說官員不得狎妓嗎?怎麽還這麽明目張膽?”

“天高皇帝遠,離了京城,誰還會在乎這些?不是人人都像範師兄那般管的嚴。”

沈清雲一想也是。

範大人那樣的人,天下少有。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花廳那邊的樂聲不停傳來,這一刻,樂聲停了下來,過了十幾秒鍾,又換了首曲子。

這曲子耳熟得很。

沈清雲隻聽了片刻,就聽出來是楚玉館的曲子。

她隨口聊著:“說起來,楚玉館準備了兩個節目,一個是方才的胡旋舞,另一個好像是楚楚姑娘的獨舞。隻是她練習的時候,不準旁人觀看,別說我了,連嫋嫋姑娘她們都不知道。”

“楚玉館沒逼你做什麽事吧?”

李瑭關注點在別的地方,什麽樂曲、什麽舞,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沈清雲搖頭。

“還好,她們有個姑娘病了,正好救下了我,看我長得還不錯,就讓我濫竽充數了一下。不過,我猜著,等宴後回去,估計會有人來勸我了。”

沈清雲原本想的辦法是拖,能拖多久是多久,想辦法弄到錢,就能回吳縣了。

但現在意外遇到了李瑭,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待會兒我跟楚楚姑娘說一聲,就說遇到了熟人,不跟她們回去了。對了,你身上帶銀票了嗎?”

沈清雲說著,伸出了一隻手,十分自然地說。

“借我五十兩。”

李瑭也很自然地摸出了兩張銀票遞給她。

沈清雲一看,霍!兩張都是五十的。

她也沒矯情,萬一五十兩不夠呢?

聽著樂聲越來越高昂,沈清雲扯了李瑭一把。

“咱們快回去吧!我在外頭等楚楚姑娘出來,直接跟她說。”

說著,沈清雲拎起裙擺,小步穿過了月牙門,走向了花廳。

李瑭則跟在她身後,揉了揉臉,調整了一下表情。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花廳的廊下,這時候,樂聲已經到了最**的部分。

就在沈清雲抬腳踏上台階時,忽然,花廳裏響起一聲尖叫。

“啊!!!”

緊接著,是瓷器落地而碎的聲音。

以及桌案倒地的聲音。

這幾道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驚到了室內的眾人,也驚到了外頭的沈清雲和李瑭。

沈清雲眼皮一跳。

下一刻,就聽到一聲暴喝。

“來人!拿下刺客!”

這聲音,分明是那江陵侯的!

隻是,相較於之前的挑釁,此刻江陵侯的語氣帶著暴怒和忍耐,說完後還帶著一聲悶哼。

沈清雲唰得轉頭,和李瑭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和驚訝。

江陵侯受傷了?

誰幹的?

這個問題剛冒出,花廳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頭撞開。

砰得一聲巨響,無數木頭碎片飛濺。

李瑭下意識拉住沈清雲往旁邊一閃。

沈清雲看到一道人影從裏頭衝了出來。

那人飛掠過她身邊時,還看了她一眼。

這一瞬間,沈清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楚楚!

刺客居然是楚楚!

她為什麽要刺殺江陵侯?

不不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楚能不能逃出去!

沈清雲心中猶豫。

但她的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

不等她想清楚,她的手忽然就動了,朝著那客院的方向一指。

楚楚眼中露出訝然之色,隨即,毫不猶豫朝著那客院飛奔而去。

她速度極快,如同一片蝴蝶,在院內翩飛幾下,就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江陵侯的手下才從裏頭追了出來。

可沒想到,一出來就不見了人影。

“人呢?”

為首一人又驚又怒,看不到刺客的身影後,大步走到了沈清雲跟前。

“是不是你?!”

沈清雲知道,考驗自己演技的時候到了。

她渾身顫抖著,一臉的驚懼害怕,學著先前那嬌裏嬌氣的小姑娘,夾著嗓子開口。

“這位大、大人,我不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李大人,救我!”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誇張了,李瑭險些笑場。

好在他這幾年的板臉功夫不是白練的,關鍵時候繃住了。

“此女方才一直與我在一起,刺客怎麽會是她?你們沒瞧見她身上的衣裳和那刺客不同嗎?才這麽一會兒功夫,誰能換掉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