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時間一晃即逝。

到了半夜時分,白玉悄然出了門。

沈清雲沒睡,坐在房內等消息。

可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沈清雲有些擔心,於是吹滅了燭火,套了件棉鬥篷走出了門。

剛走到二門口,忽然聽到圍牆邊傳來了動靜。

她急忙跑了過去,正好看到白玉從牆頭跳下來。

看到白玉平安無事,沈清雲鬆了口氣。

“怎麽這麽遲才回來?”

白玉搓著手跺著腳:“快凍死我了!等了一晚上,愣是沒等到那沈琇出現!”

沈清雲訝然。

“她後悔了?”

“不知道啊!”白玉朝手心嗬氣,“我去的時候是二更半,楚伯齊遲了會兒才到,身邊隻帶了個小廝。話說他家裏不是還有個老娘嗎?”

“說重點!”

沈清雲拉著她往自己屋裏走。

“重點?哦!就是我藏在樹上,跟著他們一起等。那小廝一直勸楚伯齊,但他不死心,非要等。眼看天亮了,有人往過來了,他才失魂落魄地離開。”

“這就奇了怪了。以楚家的家境,估計都買不起馬,這馬車恐怕還是沈琇出的銀子讓他置辦的。就算沈琇後悔了,也該給他留個信吧?”

沈清雲自言自語著。

“莫不是被家裏發現了?”

“那要不要我現在去長房打聽打聽?”白玉轉過頭問道。

沈清雲抿了抿嘴。

“你累了一晚上,先去休息吧!”

沈清雲拍了拍白玉的背,囑咐她好好休息。

三月初的夜晚,依然帶著寒意,在外頭凍了一夜,就算再身強體壯,也可能會感冒。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不曾想,沒過多久,廚娘,就帶回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沈琇死了!

沈清雲聽到這消息時,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心底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急忙抓著廚娘問。

“怎麽回事?人怎麽會突然死了?你聽誰說的?”

廚娘也是本地人,平時並不住在沈清雲家中,每日早上過來、晚上就回家。

今天一大早,因為起了霧,廚娘起晚了些,著急之下就抄了近路往過趕。

那近路,就是族學旁邊的那座小山。

這山並不高,隻有幾百米,山勢平緩,長著不少桃樹,熟悉山路的人,十分鍾就能翻過來。

可沒想到,廚娘剛翻過山,走到山腳下的小河邊時,就看到河裏泡著個人!

她嚇得驚聲尖叫起來,把附近的人都引了過來。

有那膽子大的大娘下河把人撈了上來,一看,居然是沈琇!

當即就有人給長房報信去了。

廚娘在沈清雲家做事,自然知道七房和長房不對付,趁其他人不注意,也趕緊回來給沈清雲報信了。

沈清雲眼神沉了沉,緊抿著唇,隨即帶著所有護院往山腳那邊跑去。

她到的時候,小河邊圍了七八個人,但都不敢靠近。

這山腳附近除了族學就是農田,這些人是來幹農活的。

他們見沈清雲來了之後,下意識就讓出了條路。

沈清雲冷著臉走上前,卻沒靠太近。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她能清楚地看到沈琇的臉。

身體還沒被泡漲,說明落水時間不久……

沈清雲眼神一寸寸掃過她的身體。

發髻鬆散,沒戴首飾,穿的尋常布衣,看著像是長房下人的衣服。

衣服沒有破損,河裏也沒有血跡,所以不是流血過多而死。

沈清雲想要進一步檢查,可她如今和長房勢同水火,若是碰過沈琇的屍體,肯定會被栽贓嫁禍。

念頭一轉,沈清雲看向了現場其他人。

“你們往縣衙報案了嗎?”

所有人都下意識搖了搖頭。

十房的一個小媳婦忍不住開口:“十七姑,這種事,報案不好吧?”

“哪種事?怎麽就不好了?沈琇一個小姑娘,無緣無故死在這裏,總不會是失足落水吧?大半夜的她穿著丫鬟的衣裳出門跑這裏玩嗎?稍微一想就知道這裏頭有問題!”

那小媳婦嚇得臉都白了:“十七姑,你是說,她是被害死的?”

沈清雲點了點頭,神情嚴肅。

“這是命案,族裏處置不了。”

有個漢子跳了起來:“我去!我去!”

沈清雲認出他來,這也是沈家族人。

於是她指了個護院:“我叫護院騎馬帶你去,能快一點。”

那漢子跟著護院飛奔跑開了。

得想辦法拖延時間,不能讓長房把屍體帶走。

沈清雲眼珠子轉得飛快。

“就這麽讓琇娘曝屍荒野實在可憐,先給她收拾一下吧!”

這話說的在理,沒人反駁。

於是,沈清雲叫了兩個嫂子過來幫忙,有兩人作證,長房要想誣陷自己也不容易。

在給沈琇整理遺容的功夫,沈清雲飛快地檢查了她的身體。

隨即發現,她的脖子上有輕微的掐痕,口腔裏沒有泥沙,以及左邊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有細微的淤痕,指肚大小,像是撞到了什麽。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指甲裏沒有東西,鞋底也幹幹淨淨的。

如果不是她出現的地點和時間太不尋常,恐怕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她是失足落水。

沈清雲剛把披風蓋在沈琇身上,一群人就朝這邊飛奔過來。

“我可憐的琇兒啊!”

一個婦人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推開人群,撲倒在沈琇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她哭得很是傷心,一旁的其他婦人也被感染地抹起了眼淚。

“與嫂子節哀。”

沈清雲歎息道。

這時,長房其他人也衝到了跟前。

沈與一個箭步衝到了沈清雲麵前。

“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你懷恨在心,要報複我們!就殺了我女兒是不是?!”

他一雙眼睛赤紅,眼底帶著明顯的烏青,伸手就要抓向沈清雲的肩頭。

沈清雲退後一步避開,與此同時,跟在她身側的護院們向前一步,護住了她。

沈清雲眉宇間盡是冷色。

“空口白牙汙蔑?枉你還是讀書人呢!這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和沈琇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幹嘛要害她?”

沈與惡狠狠地盯著她。

“不是你還能有誰?我女兒死在這裏,周圍都是農田,離得最近的,就隻有你家!”

沈清雲都要被氣笑了。

“那你家門外死了個人,是不是就是你幹的?荒謬!可笑!你若真想抓出凶手,就等縣衙的人來了,找縣令大人主持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