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是阿或在攝政王府裏從未聽過的。阿或很想否認鳳期說的這些是錯的,和自己父親教的不一樣,但是奇怪的是他卻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不,是他的內心不想反駁。

能夠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人……真的存在嗎……

——“禍兒,這個世上隻有永遠相信自己的人,才能活到最後。”

——“隻要你足夠強大,不論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自己父親的聲音從腦海中浮現,將阿或點醒。阿或微微喘息,額頭竟然冒出一層冷汗,他剛才竟然心中隱隱期待著未來有一天會有能夠信任的同伴。

“小期,阿或,再不過來就丟下你們了。”幕錦在前麵喊著。

“馬上就來!”鳳期應道,隨後將手遞到阿或的麵前,笑著道:“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阿或注視了一會兒鳳期,鳳期淺淺地笑容印進腦海中,剛才那番與父親的理念不一樣的話竟然刻進了自己的記憶中。

阿或冷漠地繞過鳳期,顧自地跟上幕錦他們,鳳期有些沮喪地放下手,看來想要改造阿或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

鹿肉被烤在火上發出嗞嗞嗞的聲音,不一會兒香味就彌散開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阿或哪裏會在乎這份晚餐,反而黑著臉說道:“你們這樣也不怕招來野獸。”

天色已經暗下來,正是野獸出沒的時候,但是阿或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這群人會毫無防備的圍在一起吃鹿肉,武器什麽的全部隨意地放在一邊。

幕錦將一串鹿肉遞到阿或的麵前,但是阿或並不領情,所以幕錦又收回了手,一邊吃著,一邊解釋道:“琉璃是萬靈之體,野獸不會靠近,無須擔心。”

“哼。”阿或扭過頭,閉上眼睛休息。

“雲卿姐姐,你食量是不是變大了?”鳳期無意間問了一句。

雲卿的手顫了一下,一旁的狂瀾也捏了一把汗。隨後鳳期又自問自答地說道:“果然是最近太累了嗎?雲卿姐姐要注意休息,若是累了一定要告訴我們。”

雲卿心中鬆了口氣,然後笑了笑,應道:“嗯,公主不用太擔心我。”

鳳期一群人已經解決了晚上的吃食問題,然而許依依就遇到一些麻煩了,她好不容易在岸上升起了火,然後運氣好的抓住了一條小魚,但是卻在溪中栽了個跟頭,渾身濕透。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一陣涼風吹過,許依依打了個噴嚏,就算坐在火邊也凍得直哆嗦。她怨念地看著另一邊什麽都不用親自動手做的鳳期,更加看不起她。

突然,一陣溫暖落在她的肩膀上,許依依驚了一下,回頭看到流雲正站在她的身後。

“不需要,就算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能……喂喂喂,你想幹什麽!”許依依伸手想將流雲的外衣脫下來,但是看到突然拔劍的流雲,嚇得連連後退。

流雲蹲了下來,許依依感覺到了流雲帶來的壓迫感,或許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的緣故,許依依突然發現流雲一直以來剛毅冷峻的臉廓不知何時竟然柔和下來,她可是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流雲時,那副凶狠的樣子……

許依依突然有些佩服當初敢接近流雲的自己。

“刺啦!”的一聲,流雲用劍將自己的外衣的下擺劃破一道口子,然後說道:“破了,不要了。”

所以這是他不要的衣服,不算是特意的幫助,並沒有違反規則。

流雲站起來收起劍,卻發現自家的小姐臉紅地盯著他出神。流雲擰眉,自然地將手附在她的額頭上,有些擔心地道:“該不會發熱了吧。”

許依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她拍開流雲的手,轉過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紅透的兩頰,氣惱地命令道:“離我遠點!”

剛才自己竟然會看流雲看出神,而且現在心髒……跳動的太不正常了吧!!!

為什麽她會對流雲產生這種感覺啊!

許依依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流雲,流雲已經躍至樹梢上,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休憩。許依依又很快收回視線,攏了攏身上的外衣,抿著唇坐在火堆旁,安靜了許久。

直到一陣燒焦的味道傳來……

“啊!我的魚!”

餘光注視到許依依那邊的動靜,狂瀾勾起唇角,這個大小姐似乎也沒有太討厭嘛。

“說起來,我們現在已經很接近鳳羽國的邊境了,再往這個方向走的話……”狂瀾不知何時弄到了一副簡易的地圖,他將地圖攤在地上,指著現在他們所在的方位說道。

鳳期說道:“這我倒是沒怎麽注意,隻是一直以來位置總是換來換去的搖光現在突然停了下來。”

幕錦托著腮,指尖輕點地圖,淡淡地瞥了一眼旁邊裝作睡著的阿或,風輕雲淡地問道:“原本在王都保持不動的開陽突然出現在柳城,原本位置變來變去的搖光又突然停下腳步。雖然不知道搖光的原因,但是我挺想知道阿或的原因。阿或在去柳城之前,為何一直都在王都呢?”

狂瀾和雲卿的眼神也微微變了,都靜靜地看著阿或。

阿或冷笑了一聲,睜開眼睛,“從幾年前起我就因為開陽之弦的身份暴露而被攝政王的人拘禁起來,前段時間為了引出鳳期而被蘇青帶過來的。我趁他不注意就逃了出來,後麵的事情你們也知道。”

說著,阿或又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這樣的解釋,你們滿意嗎?”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們真是可悲啊……”阿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挑釁地看著鳳期,說道,“同伴是用來互相信任的,相互依靠的?”

“你看看他們的眼神吧,鳳期。”阿或指向對他豎起防備的雲卿和狂瀾,嘴角露著譏諷的笑意,“三言兩語間,這份同伴的信任就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了。”

“阿或……”鳳期喚道。

“你從來都沒把我當做同伴,隻不過是把我當做了達成你願望的工具罷了。”

“騙子。”

能夠相互信任,能夠相互依靠的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阿或也不管身後臉色難看的鳳期,轉身離開。

“你要去哪?”狂瀾站起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