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追著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跟緊了樹林中,地麵漸漸變高,馬車和馬匹都上不去了,幕錦說道:“把馬赫馬車丟這裏,我們走上去。”
“我們要去哪裏?”鳳期問道。
幕錦不答,隻是一直抓著鳳期的手往前走,鳳期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喂,幕錦!不清理足跡很快就會被發現的!”狂瀾才剛停穩馬車,就看到前麵幕錦拉著鳳期快步向山林裏走去。
狂瀾感覺幕錦有些不太對勁,也沒時間管地上的腳印,立刻就追了上去。
鳳期回頭,看到未跟上他們的狂瀾,對幕錦說道:“幕錦,等一下狂瀾吧。”
但是幕錦不僅沒有鬆開鳳期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鳳期吃痛,道:“幕錦,你弄疼我了。”
“很疼嗎?”幕錦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鳳期,問道。
鳳期心中一喜,幕錦還是幕錦……
但是幕錦的下一句話卻讓鳳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這點疼,與我為你忍受的痛楚比起來,微不足道吧。”
鳳期瞬間像是失了魂一樣,腦海裏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幕錦的話,任由他拉著自己向山林的深處走去。
知道寒風颼颼地刮在臉上,鳳期的眼睛裏才有了一絲焦距,她張了張嘴,想要喊出幕錦的名字,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幕錦沒有回答鳳期的話,而是開始自說自話。
“他是一個不能夠擁有感情的人呢,但是卻因為你的存在讓給他觸犯了這條街率,每日都忍受著天火灼燒之痛。”
“如果沒有你就好了,鳳期公主。”
“如果沒有你的話,他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吧。”
凜冽寒風將鳳期的長發揚起,細軟的雪花又開始從天空落下。
原來這就是幕錦一直瞞著她的事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鳳期寧願從未遇見過他。
但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不知從何時起,幕錦已經刻進了她的骨血中,誰也不能將他從自己的心中剝離出來。
“把幕錦還給我,可以嗎?”除了這個,鳳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還能做什麽。
幕錦勾唇一笑,高揚著下巴,鳳期在他的眼中,仿佛隻是一個卑微的螻蟻罷了。
“想要回他的話,很簡單啊,你消失就好了。”
“與其讓他一直因為你而被天火折磨,不如在他回來之前,你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吧。”
幕錦從懷中拿出匕首丟到鳳期的手中,鳳期低頭看了一眼匕首,握緊它,然後抬頭道:“我是死不了的,就算用道刺進心髒也還能痊愈。”
幕錦這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隨後挑眉看向另一邊追上來的狂瀾,挑眉譏笑。
“殺你的人來了,鳳期公主。”
狂瀾剛追上來就聽到幕錦的這句話,有些不明所以。
“搞什麽嘛,我是狂瀾,又不是追兵。”
狂瀾走到鳳期的身邊,然後看著旁邊的懸崖,皺眉問道:“我們來懸崖邊上做什麽?”
幕錦並沒有理會狂瀾,而是直視鳳期,說道:“決定吧,鳳期。”
這句話,和當時在西梁朝堂上鳳期對民說的話,一模一樣。鳳期感覺到心中的刺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當時的幕錦也一定像這樣心痛著吧。
“決定什麽啊?”狂瀾有些不懂,直視覺得眼前的這個幕錦有些奇怪。
直到他看到幕錦的眼眸漸漸被赤色充斥時,狂瀾猛地瞪大眼睛,將鳳期一把拉到身後,手中的長槍沒有一絲猶豫地就向幕錦揮去。
“狂瀾,快住手!”
但是狂瀾出手還是快了一步,他也沒有想到幕錦會不躲不閃,鋒利的槍尖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刺眼的血珠映襯在他那蒼白的膚色上,恍若一朵寒梅在白色的宣紙上渲染開來。
幕錦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伸手摸了摸脖頸上的傷口,指尖沾染上溫熱的鮮血,他遞到自己的唇邊,輕舔一口,突然輕笑。
“這就是你所信任的同伴啊,現在,覺得可笑嗎?”
他這話不是說給鳳期和狂瀾聽得,而是說給另一個自己聽的,一直信任的同伴,竟也會因為一句話,毫不猶豫地對他動了殺意。
山林裏,幾隻黑色烏鴉被驚起,狂瀾眉頭緊鎖,說道:“糟了,追兵一定是往這邊追來了。”
“白癡公主,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才是。”狂瀾拉住鳳期,想要帶她繞開追兵離開山林,然後再去接雲卿他們。
但是鳳期卻一動不動,狂瀾回頭,怒道:“你這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如今你眼前站著的,不是幕錦!”
當然不是幕錦,從天火帝君占據了幕錦身體的那一刻,鳳期就知道了。
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己的身體會記住他抱住自己所用的力道。
隻是鳳期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狂瀾,你先回去找雲卿他們,我留在這裏。”鳳期扯開狂瀾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對他說道。
幕錦讚成的點了點頭,神色輕佻,說道:“對,你可以走,但是鳳期若是走的話,我便從這裏跳下去。”
說罷,他又往懸崖邊靠近了幾步,回頭對鳳期提醒道:“他可沒有你這種不死的身體,若是從這裏摔下去的話,頃刻間便會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之後,又從原點開始……
狂瀾的眼睛死死瞪著這個陌生的幕錦,怒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今日要麽鳳期死,要麽幕錦死!”
天火帝君說的決絕,今日,就由他來做個了斷。
雪花紛飛,鳳期竟有一瞬覺得,幕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擁有天人之姿,擁有淩駕於七弦的力量,他站在懸崖邊,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她的眼前似的,抓都抓不住。
“我不會死,也不會讓幕錦死。”
鳳期從狂瀾的身後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幕錦走去……
追兵已至,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除了下麵的懸崖,別無選擇。
幕錦垂下眼眸,莞爾一笑,輕聲道:“這就是你的答案啊,隻可惜……”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赤色的眼眸中滿是冷冽,其中倒映著鳳期驚愕的神色,他滿意一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淩空畫出一線、幕錦和鳳期之前的地麵猛地竄出火焰,火焰將他們隔開。
鳳期和狂瀾感覺到了地麵的在向下塌陷,他們想跑開,但是一轉身,視線被衝天的火焰占據,鳳期隻記得最後一刻,她看見了幕錦決然地轉身。
“本君既然好不容易來了一趟這裏,那便在這裏好好玩一趟。”
“人類的欲望,不就是最好的樂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