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期的這個決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雲卿更是直接堵在門口,她絕不會再讓鳳期進一次王城。

雲卿說道:“公主,宮城雖是七弦,但是卻與我們站在對立麵,想要勸他交出兵權更是天方夜譚。”

鳳期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著,雲卿說的她都明白,但是現下,宮家的那部分兵權是關鍵,她不能放棄。難道真的要她為了奪走兵權而去傷害宮城嗎?鳳期這個念頭一出,她又立刻將其壓了下去。

她怎麽能有這樣的念頭……

當初自己寧願帶著七弦琴跳下懸崖,也不願意讓七弦琴落入攝政王的手中,就是為了保護其他六人不受奸人控製。隻是因為經曆的太多,她的目光也從七弦琴上轉移到了整個鳳羽國,曾經隻為了保護七弦琴的念頭漸漸被保護這個國家而掩蓋。

但是,僅僅隻是被掩蓋罷了,鳳期並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祈願。

她怎麽會做出傷害七弦的事情……

無論宮城如何傷他,她都不會忘記,在那個安靜的聆音閣中,隻有那把七弦琴裏蘊藏的其他六個靈魂會傾聽她的訴說。

鳳期輕閉上眼睛,心漸漸平靜下來,萬般無奈之下,她最終還是鬆了口,說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去了。”

雲卿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還真怕鳳期不管不顧地衝進王都,還好現在的鳳期已經比以前成熟太多,做一件事情之前會權衡利弊再行動。隻是,這樣的鳳期,卻讓她看的如此陌生。

——“雲卿姐姐,未來有一天,你會不會為了我拔出靈霧劍呢?”

如果自己早一些做出回應,鳳期是不是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呢?

但是現在已經晚了吧,從鳳期帶著受傷的雷衍青回來的那一天時,雲卿就知道,鳳期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所有人綻開幹淨清澈的笑容。

雲卿不會忘記那個晚上,當所有人都已經熟睡之時,鳳期突然起身走出屋子。若不是因為腹中孩兒踢鬧她的動靜太大,雲卿也不會知道那個晚上鳳期出去過。

雲卿因為不放心鳳期晚上一人外出,便悄悄地跟在鳳期的身後,鳳期在一條河畔上停了下來,突然蹲下。聳動的肩膀,還有那壓抑的哭聲,就算隻看到了那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的背影,沒有看到她臉上肆虐的淚水,雲卿也感覺到了一陣揪心。

她以為鳳期接受了幕錦已經回不來的事實,她以為鳳期已經堅強到不需要再依靠幕錦,原來在他們麵前的鎮定,不過是鳳期裝出來的罷了。因為沒有看見鳳期在他們的麵前落淚,所以他們全部都忽略了鳳期其實隻是個十七歲都不到的女孩兒而已。

如果她不是公主的話,如果她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的話,這個妙齡階段,一定正幸福地與家人們討論自己的婚事吧,亦或者已經依偎在自己夫君的懷中,享受著被夫君寵愛的滋味。

雲卿想對鳳期伸出手,想要將那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抱在懷中,但是最終還是選擇在背後注視。因為幕錦說過,鳳期早就將哭泣的權利給了她,所以鳳期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

雲卿躲在暗處,就算臉頰都被凍得通紅,也沒有離去,直到鳳期的哭泣聲漸漸消失,她走到河邊將臉上的淚痕洗幹,那削瘦的身影重新站了起來,雲卿才轉身離去。

“但是如果打不來宮家兵權的主意,那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呢?”狂瀾的聲音將雲卿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鳳期沉默了很久,沒有了幕錦他們如同群龍無首,鳳期不由得想到,如果是幕錦的話,他會怎麽做……

當眾人都覺得鳳期回繼續沉默下去時,她突然開口打破了這安靜,聲音有些沙啞地道:“那就將攝政王引到戰場吧。”

“戰爭或許是不可避免的,我隻能想辦法將攝政王從王都引出來,再找機會對他下手。皇兄給了我龍紋玉佩,調動部分兵力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擒賊先擒王,隻要攝政玩一死,鳳隱便有反撲的機會。

“但是攝政王不會輕易出王都,要讓他自己出來實在有些困難。”雷衍青皺眉,說道。

但是鳳期卻絲毫不擔心,她垂下眼簾,勾唇道:“要讓他出來,自然是需要餌的,而這個餌,就讓七弦琴來當如何?”

……

幕錦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夜晚即將開始。換上一身紅色盔甲,長發高高束起的林羅玉沐浴著夕陽走進了他的院子,這麽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束穿在林羅玉的身上,不僅沒有讓人有不倫不類的感覺,在看到她眉間的肅殺之意時,反而讓人生出一種,她就適合這一身如夕陽殘血一般的戎裝。

不過眉間的冷硬在看到披著黑色裘衣的幕錦之時,全都化為了一灘溫柔。

“今日為何不穿紅衣了?”林羅玉走到幕錦的跟前,停了下來,她身材高挑,僅僅隻比幕錦矮了小半個頭,但卻氣勢逼人。

幕錦不甚在意地回道:“燒了。”

林羅玉輕笑,不過黑色的狐裘披風卻讓幕錦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的溫柔似水也好,不可一世也罷,似乎都像是被這濃濃的黑色吞沒,然後又在幕錦的身上蒙上一層黑霧,不可深測。

“今晚有場好戲,去看嗎?”

幕錦挑眉,目光幽暗,道:“宮家的戲?”

“對。”

“算了,我隻要知道結果就好,恭送林將軍。”幕錦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對林羅玉毫不客氣。

林羅玉也不惱,她瞥見桌子上的幕錦煮的茶,似乎有些涼了,但是她卻毫不在意地端起,一飲而盡。

夕陽最後的餘暉也被黑暗吞沒,林羅玉轉身喊道:“綠蘿!”

“綠蘿恭送將軍!”

……

正坐在桌案前點燭研究排兵布陣之法的宮城心中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他看著外麵漆黑的天空,右邊的眼皮不知為何一直在跳。捏著筆杆的手握緊,目光緊盯著院子,直到第一聲慘叫響起之時,手中一個用力,筆杆竟硬生生地被其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