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蹊一開始也沒感覺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

他在陸柚安走的之後幾天,一直忙於工作。

直到今晚,他有空,就和好哥們去酒局尋找新的獵物。

可是他對許多撲上來的女人都提不起興致,直到看見一個服務生。

她好像是剛剛出來工作,膽小得很,似乎也把酒吧裏的男人全都想成餓狼。

有人向她要酒的時候,她低著頭,瑟瑟縮縮,不敢看人家。

傅成蹊盯著她看了好久好久,朋友以為他對這個服務生感興趣,便把她叫過來。

服務生偷偷看了一眼傅成蹊,又紅著臉低下了頭。

這樣的神情忽然觸動他,有個名字從心上滑過。

傅成蹊有片刻的失神,他伸出手,想去觸碰麵前女人的臉,卻在距離她的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想起來了。

這樣害羞膽怯的神情,和他第一次遇見陸柚安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在他身後偷偷看他,看了好幾次,其實他都知道。

他從玻璃門,從電梯門上都看見了。

當初他第一次主動開口和她說話,也是因為察覺到陸柚安偷看她,故意想逗逗她。

傅成蹊忽然覺得心裏煩躁不安,和朋友說了一聲他還有事就立馬離開了。

上次也是這朋友和他一起來的,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丟下一句“有事”就跑了。

朋友和身邊的其他人吐槽:“老傅從良了這是?”

“我覺得像。”另一個人回答他,“已經這樣兩三個月了,他都和咱們玩不到一起去了。”

朋友點頭歎氣,深覺得有道理,傅成蹊是真的變了。

……

傅成蹊晚上沒有吃東西,他有些餓。

回到家推開門的時候,那一瞬間他竟然感覺陸柚安會突然出現,問他餓不餓,要去給他做飯。

可是已經沒有了。

他打開燈,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家裏的一切。

其實他和陸柚安並沒有在這裏度過多長的時間,他們在一起沒到三個月。

但他卻覺得他們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和她在一起時,每一段記憶都生動綿長。

傅成蹊走到廚房,她知道他喜歡她的手藝,所以她在家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裏。

她在的時候,冰箱總是滿滿的,他無論什麽時候回家,她都會立馬走出來,對他笑。

可是現在,廚房幹幹淨淨,冰箱空空****。

她真是個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好姑娘啊。

她要離開,竟然還將廚房擦洗一邊,將冰箱裏剩餘的食物也全都清理掉,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做。

她幹幹淨淨地來,幹幹淨淨地走。

陸柚安是他這麽多年來交往過的女生裏在一起最長時間的,她走後,房間裏任何地方都沒有動過。

她的身影似乎嵌進點點滴滴中,他到現在還可以看見她的身影。

傅成蹊坐到沙發上發呆。

陸柚安走了幾天,他明明很平靜,完全感覺不到傷心。

可現在,麻木了好幾天的心忽然清晰起來,所有的難過和不舍集中在一起爆發。

他的小百合不見了。

他又一次,被原本愛著他的人拋棄了。

他靠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滿腦子都是她。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特麽下賤。

陸柚安對他掏心掏肺的時候,他對她隻有欲望,隻有虛情假意。

現在她離開了,他卻開始想她了。

那就把她追回來吧。

她那麽單純,他又深諳追女生的套路,一定隨便哄哄,陸柚安就會歡歡喜喜地跑回來繼續做他的小鳥兒。

他拿起手機,找到陸柚安的聊天框,給她發了一行字過去:

“我們和好吧,我不能沒有你。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消息沒能發出去。

回應他的,隻是一個紅色感歎號。

他對陸柚安那麽絕情,陸柚安要徹底和他劃清界限。

當然會在第一時間就把他拉黑。

傅成蹊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沉默許久,忽然自嘲地笑出了聲。

他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媽的,賤不賤呐。

明明是他讓人家走,現在卻又要挽回。

他也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

他難過,但已經不會像小時候被拋棄時那樣歇斯底裏了。

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音響,隨意放了首歌。

竟然是他歌單裏少見的慢歌,是電影《無名之輩》的插曲,歌名叫《胡廣生》。

裏麵有句歌詞是:淒淒切切說句謝謝。

他忽然想到,陸柚安離開的時候,也淒淒切切地和他道了聲謝。

對他說:“謝謝你替我考慮。”

她怎麽那麽好、那麽乖呢?

都要離開了,也沒有和他吵過一句。

他再認真聽下去,忽然覺得這首歌寫的就是陸柚安對他的控訴。

她欠他什麽?

她什麽都不欠他。

他應該放過她。

傅成蹊把這首歌循環了一百遍,一直到天亮。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卻沒有絲毫的困意。

他打開門,離開家。

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

路過一家紋身店的時候,他走進去,伸出左手,對老板說:“在我的脈搏上紋上她的名字。”

老板對這種要求早已經習以為常,淡定地隨手從旁邊拿出一支筆一個本子,對他說:“叫什麽?寫下來。”

傅成蹊在紙上寫下:UU。

帶有墨的針刺,刺入皮膚底層,在他手腕處留下他要的圖案。

傅成蹊疼得難受,眼眶也酸的厲害。

他替莫文信做事的時候,被打被砍都經曆過,躺**半個月下不來也經曆過,但卻覺得,那些痛都不如紋身痛。

老板做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紋真簡單的圖案也能把人疼哭的,還是個男人。

他有點擔心,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他:“要是太疼了就不紋了?”

傅成蹊搖搖頭:“繼續。”

他又不是真的手腕疼。

他是心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