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葉欣一愣,低頭吃了一口蛋糕。
那一口塞得急,唇瓣上沾了奶油,她隨手一抹,又嫌手指黏膩,抓了張濕紙巾擦了好幾遍。
黎笑眉看著她的一係列行為,以四個字作為總結:手忙腳亂。
童葉欣喝水灌下那口蛋糕,淡淡解釋:“他過得好好的,我也過得好好的,還提他幹嘛?”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相忘於江湖。
這兩年,童葉欣也會談新的戀愛,隻是最後還是以分手收場。她也清楚,像她這樣有孩子的很難結婚。即便是願意娶她的,也隻是身份地位比她低的,圖她可以給的。
童葉欣現在不戀愛腦了,隻享受過程,不談結果。
黎笑眉托著下巴看她:“如果……他過得不好,需要你的幫助呢?”
童葉欣訕笑,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蛋糕:“他怎麽會需要我的幫助,我隻是個做護膚品的,產業不及他的十分之一……”頓了頓,她就變了語調,“他遇上什麽麻煩了?”
黎笑眉看她急切的模樣,慢條斯理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童葉欣回過味兒來:“你耍我呢。”
黎笑眉道:“我看你憋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敢問他一個字,委婉告知一下他的狀況。”
童葉欣翻了個白眼:“就算我沒跟他在一起,可曾經滄海難為水,你懂不懂?”
曾經滄海難為水?
黎笑眉怔怔的,心裏咀嚼著這一句詩。
“如果……我是說如果,司澈真的遇到了難事,你會去幫他嗎?困難程度是,你要暫時管不了小北,甚至可能你會遇到危險,會受傷,甚至可能是命。”
童葉欣皺著眉頭,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笑笑,你在說什麽呢?”
司澈怎麽可能會遇到這麽麻煩的事情,頂多就是商業紛爭而已,還不至於要人命吧。
黎笑眉望著她,堅持要一個回答:“你會嗎?”
童葉欣想了很久,搖搖頭:“不會。我不可能拋下小北不管。”
縱然她再愛那個男人,可小北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即使他是蔣聿青的骨血,至少她懷上這孩子時,那時候她心裏是有他的。而且小北給她帶來了很多歡樂。小北也不會丟下她。
他是她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雖然司澈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到了她,這情分她會記著,但不會為他豁出性命。
“……如果小北已經長大,可以照顧自己,那我或許會還他的人情。可小北還小,我如果死了,小北怎麽辦?”
“他已經丟下我跟小北……說真的,我不幫忙,也不欠他什麽。”童葉欣苦笑了下,但每一句話都真真實實,不說假話。
黎笑眉笑了笑,低頭喝水。
是啊,童葉欣都這麽冷靜理智,分得清恩情與家庭哪個更重要,戴觀宴為什麽不能呢?
……
晚上,戴觀宴回家,黎笑眉端了魚湯上桌。
將最好的月牙肉剔下來,放在卡通碗裏,黎笑眉讓張媽去寶寶房喂飯,餐廳又隻剩下他們夫妻兩人。
“今晚的飯菜是我做的,你先去洗洗手。”她給自己盛了一碗魚湯。
戴觀宴看她一眼,先去洗手。
等他回來時,麵前已經有一碗湯。
黎笑眉這幾年不怎麽親自下廚做飯,除了她父親的忌日,或是逢年過節的祭祖準備,她會自己操辦一下。
戴觀宴端起湯碗,喝了一勺。
不得不說,黎笑眉在做菜這件事上有天賦,很久不做飯的人,隻偶爾一次,依然能保持高水準。
但這樣的美味,吃起來就要格外小心。
他等著黎笑眉開口。
一碗湯喝完,黎笑眉說話了。“冷靜了這麽些天,可以跟我說一下,你跟喬子珺之間到底有過什麽,讓你這樣放不下她?”
“如果理由充分,我可以放你去找她。”
說著,她捏了一把河蝦須子,拎到麵前的碗裏,一隻隻的剝蝦殼,剝出來的蝦仁放在另一個幹淨的小碟子裏。
戴觀宴的唇上沾著湯汁,舌尖一貼,收入口中。他望著黎笑眉,過了幾秒,緩慢開口。
“……我十九歲那年,闖禍得罪了人。戴文雄不想得罪對方,不肯收拾爛攤子,是喬子珺出麵擺平的。喬家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便強行把喬子珺嫁去了F國。”
“她嫁得不好,跟我有關……”
語氣低沉的,仿佛墜入地獄。
黎笑眉的手指握緊,過了許久才說話:“所以你在喬子珺出嫁之後,離家出走,就是因為這件事……是自我懲罰?”
“她為了不讓我多想,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我便以為,她嫌我麻煩惹事不要我了。”戴觀宴回憶起往事,擰了下眉頭。
桌上有白酒,他開蓋,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就喝了半杯。
那半杯,有二兩。
黎笑眉看了眼。
啊……原來離家出走不是自我懲罰,是以為喬子珺不要他了,攀龍附鳳去了,便墮落,自我放逐了。
“……之後,是司澈找到我,說喬子珺同意出嫁,是不想我被喬家報複。”
“所以你在之後,便振作起來,重新搞起你的事業,讓自己強大……有朝一日,在她需要的時候,可以彌補愧疚?”黎笑眉努力的壓著嗓音,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絲毫的顫抖。
難怪,他們結婚之後,戴觀宴對她那麽的反感厭惡。
她以為,他隻是沒有安全感,才不讓她靠近,他要找一個不會拋下他的人,所以對她一次次的試探……
原來,還是有別的原因啊?
黎笑眉也想喝酒了,可她正在剝蝦,努力壓抑著情緒。隻是沒有拿穩,手指被蝦殼劃了一下。
她看了看,抬手在嘴裏吮了下,還好,沒有劃破皮。
戴觀宴的眉深深的擰著,擠出了疙瘩。他看她的手指被蝦殼劃到了,也看到她的手在顫抖。
“笑笑,我告訴你這些——”
黎笑眉突然站了起來,端起那裝了一半蝦仁的小碟子往寶寶房走:“你去吧……”
戴觀宴一愣,扭頭看著已經到走廊的黎笑眉:“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