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連續下了三天，終於停了，但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
相比國內，這裏的冬天總是格外冷些，就算已經來了快兩年了，寧南歌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他今天下午和朋友約好了去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麵，怕晚些時候還有雪下，他出門前帶了傘。
咖啡廳的名字叫Memory，中文意思是回憶，寧南歌看到招牌的時候，心中掠過一絲悵然。
回憶，真的是挺沉重的一個詞。
約的朋友還沒有來，寧南歌找了一個沒人的位置坐下，服務生很快就拿著點單過來了，是個二十出頭的女生，說著一口不是十分流利的英語，但聲音卻很清脆好聽。
她問他，需要點些什麽。
寧南歌接過她遞來的單子，無意間看了她一眼，發現女生正衝著自己微笑，臉頰邊有兩個小酒窩，有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看上去很是清秀靈動。
他一下子怔住了，神情有些恍惚，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王菁。
直到女生出聲提醒他。
寧南歌不好意思地說了聲抱歉，點了杯招牌的咖啡，回給她一個笑容：“謝謝。”
“原來你也是中國人！好巧，我也是！”女生突然很驚喜地說道，十分自來熟，“你應該也是這裏的留學生吧？看樣子不經常來這裏，我都沒有見過你。”
“嗯，不常來。”寧南歌點點頭。
“難怪，你要是來過的話，我一定會記得你的……”女生笑得很燦爛，好像在異國他鄉遇到他，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隻是，她沒說幾句，就聽到經理叫她去別的客人那邊服務。
“對不起，我要先去忙了！你點的咖啡一會送來。”女生驚慌地說道，轉身離開的時候還紅著臉補充了一句，“還有，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類似的話好像在哪聽到過，寧南歌嘴角的笑容凝住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王菁的情形，那天，她也跟那姑娘一樣，露著酒窩俏皮地笑著，說了同樣的話，你笑起來真好看，她喜歡愛笑的人。
她不是愛表達的姑娘，也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寧南歌，我喜歡你。
所以，他一直固執地把那次當作是她對他的表白。
她喜歡愛笑的人，所以他的臉上一直存有笑容。
隻是他卻再也見不到她臉上的笑容了。
起初很不習慣，剛到國外的時候，因為水土不服，他發高燒，吃什麽吐什麽，難受得睡不著覺，像發瘋了一樣整夜整夜的想她。
他想回去找她。
無數次，他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她，哪怕聽下她的聲音就好，無數次，最後都還是選擇了放棄。
寧南歌也說不出話自己為什麽那麽喜歡王菁，也許她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所以才那麽刻骨銘心吧。
分手是她先說的，但是他先疏遠她的。
所以，他還是傷了她的心，不是麽。
他永遠記得，她最後一次跟他通話時說的話。
她問他，南歌，是因為她不夠好嗎？
是因為她不好，他才不要她的嗎？
不，是因為她太好了，他要不起她。
大四畢業典禮，他也沒有回去，手續都是母親那邊辦理的。他不知道她有沒有期待他回去，他隻知道，他不敢回去。他怕回去見了她，就再也走不前了。
四年了，他來了國外，不知不覺這麽長時間了。
偶然間，他登了下過去的人人網，想要搜尋下與她有關的消息，卻發現她的人人早已注銷。
從此，他是徹底沒了她的消息。
這樣也好，無從思念，也就了了殘念。
手機震動了下，有短信進來，是他等的朋友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服務生送來的咖啡已經涼了，寧南歌抬眸看了看窗外，意料之中的又下起了雪。
寧南歌叫來服務生，還是剛才那個女生，她笑吟吟地幫他結了帳，叫他有時間再來，他們店裏的咖啡很好喝。
他笑笑說好。
離開咖啡廳，寧南歌獨自撐傘走在雪中，一步一步。
路那麽長，他一個人走著，背影寂寥。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一個笑容能打動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