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驚歎,奇人再展奇手

“小聞同誌,現在蔣軍電台的呼號、聯絡頻率都換了,麵目全非,你憑什麽重新核實、還原它們的真麵目啊?”坐在一旁的秦梓人局長也套上耳機,故意考考他。

“秦局長,我說的不全麵您可要再教我兩手啊。”聞見風聽得出是在考他。

“具體說說看。”秦梓人眯縫著眼。

“所有電台由於質量不同、功率差別、工作環境差異、保養和使用情況差異等等原因,發出的音質、音色是有差別的,盡管這種差別極其微小,也許將來可以用特種計算機才能測量,但在我的耳朵裏,差別是很明顯的,這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即使有些電台的音質、音色差別不明顯,偵聽員有疑惑,但是不要緊,各個電台的報務員的發報習慣、觸發電鍵的指法都有區別,都有各自的習慣,都有各自的小毛病。有的“噠”短、“嘀”長,尤其是在高級指揮機關,它們使用的多數是老資格報務員,老資格報務員的習慣一旦養成,很難糾正,甚至會把壞習慣當做自己的特長保留。你比如蔣軍的陸軍‘總司令部’對下的一部電台,有個005號報務員,他一開機首先就按一下電鍵“噠——”一聲。有的老油條報務員,發了幾組碼會停頓休息一下,這就給我們區分音質、音色差不多的電台帶來了方便。”聞見風說得頭頭是道。

秦梓人聽了默默點頭,這些都是他們當年積累下來的偵聽經驗。一個優秀的偵聽員就要具備這樣的鑒別監聽能力。對偵聽員來說,電台的聲音、報務員的手法指法,就是敵人的番號,僅憑偵聽電台呼叫和聯絡,就知道對方是軍還是師,是哪個軍哪個師。

“還有嗎?”

“有。電台報務員在聯絡和發報過程中都會留下個人的特色和特點。即使報頭沒有秘密等級,即使我沒有破譯,但從報務員發報的速度和‘抽筋’程度就可以判斷該份電報的秘密等級,甚至可從對方在發報過程中留下的小動作判斷出報務員是挨了上司的尅而發火還是自己有苦惱在鬧情緒。”聞見風說。

“哦,這是你的厲害!”秦梓人又默默地點了點頭。“所有電台你一個人都能對上號?”

“差不多吧。”聞見風停了一下,望了望秦梓人,又用手指指自己的太陽穴,“所有電台的資料都在我腦子裏記著呢。”

“十個幾十的我相信,蔣軍這幾百上千大大小小的電台你都記得住?”秦梓人驚奇了。

“秦局長,我有自己的竅門。用排隊法、排除法、集合法、分散法記憶,分類記,一記一串,錯不了。真的,除非敵人把電台連同報務員一起變動,會造成判斷錯誤,但這可以通過破譯密碼來糾正。所以,敵人最終還是逃不出我們偵聽員的耳朵的。”聞見風很自信。

的確,絕大多數偵聽員能記住幾十個敵台已經很了不起了,能毫無差錯地記住幾百上千個各種電台,簡直是奇跡,聞所未聞。即使是秦梓人這樣的老資格情報員,不僅自己沒做到,也從未遇到和聽說有這樣的奇人。更令他喜歡和看重的,是聞見風的謙虛態度與極端的負責精神。對聞見風的喜愛不覺油然而生,“好你個聞見風!”

“秦局長,我說了您不要批評我啊。”聞見風有點兒語塞又有點兒難為情。

“你說,盡管說。”秦梓人很鎮定。

“我愛上這項工作了,一天聽不到敵台的聲音就渾身不是味道,睡覺都不踏實。我想辭掉副科長也是擔心影響了業務。嘿嘿!”聞見風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個傻小子!”秦梓人拍了拍聞見風,“這我真的要批評了,當領導就影響業務發展了?哪家的理論!你本來就在業務科室裏,並沒有脫離業務工作嚒。我聽說你還兼著組長、哨長,還參加一線值班?”

“是的,我怕荒廢了業務。再說,一線值班人員人手還很緊張,我年紀輕輕的怎麽能睡囫圇覺哪。”

“參加一定量的一線值班我讚成,這是掌握情況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但是,哨長和組長就別兼了,一是太忙,二是別占那麽多位置,把它騰出來鍛煉別人。”

“好吧,聽局長的。”

“你搜索吧,我坐在這裏會幹擾你。注意千萬不要疲勞過度,那樣會得不償失!”

秦梓人按住聞見風的肩,不讓他站起來送,轉過身去,一瘸一拐地走了。

就在這間工作室裏,就在這個哨位,聞見風一連三夜幾乎不眠,累了就靠在椅背上打個盹,再不行用冷毛巾檫檫臉,餓了啃柳青送來的冷饅頭,就這樣連續工作了七十個小時,終於把台灣蔣軍所有電台(除暫時沒開機的少數電台)全部搜索了一遍,憑借對蔣軍電台音質、音色、報務員手法指法、聯絡習慣的記憶和了解,以及平時掌握的其他一係列資料,將所有電台的呼號、使用的頻率與其所對應的單位一一對上了號,整理出一份新的完整的蔣軍電台資料。

任務完成了,他想站起來倒杯水,剛拿住茶缸,可是疲憊襲上身來,隻感覺一陣眩暈,膝蓋一軟,癱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柳青知道聞見風在工作室加班,所以一大早就去食堂買了二隻饅頭、一隻茶雞蛋、一小碟鹹菜和一盆稀粥,緊趕快跑給他送來。但是,打開門後見工作台前沒有人,以為是聞見風已經完成了任務而暫時離開,否則他是不會離開那張椅子的。因此柳青不禁為他感到高興,就如同是她自己如釋重負一般,腳步也放慢了許多。等她走近聞見風的工作台、正要把盆碟放下的時候,一眼看見聞見風倒在了地板上,柳青驚叫起來:“見風,你怎麽了!”柳青手忙腳亂地放下盆碟,立即走過去攙扶聞見風,隻感覺他的身子軟綿綿的,柳青忘情地把聞見風的頭托起,抱在懷裏。“見風,你是怎麽了?我是柳青,快醒醒!”柳青心疼地搖晃著聞見風的上半身。

終於,聞見風蘇醒了,艱難地睜開眼:“給我倒杯水喝。”

“好!你先躺著別動啊!我給你倒水。”

柳青放下聞見風,揀起被他掉在地上的茶缸,倒了半缸水,自己先嚐嚐溫熱,隨後又把聞見風托起,把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慢地喂他。“好點了嗎?”

“好多了。”聞見風用手撐起身體,想坐起來。

“你這是低血糖的貧血症又犯了,是累壞的。別動,就這樣躺會兒,緩緩氣。我給你打了盆稀飯呢,想不想喝?”

“有稀飯啊,太好了,我想喝,麻煩你拿來。我怎麽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又要麻煩你了。”

“你說什麽呢!都這樣了,還給我客氣!你躺好,我去端來喂你。”

“別,柳副政委,你扶我站起來,我自己能喝。”

柳青無奈,把雙手插到他的腋下,像拖大麻袋似的把他扶起。聞見風咬著牙雙腳蹬了幾下,終於站了起來,歪歪倒倒地坐到了椅子上。

柳青把稀飯盆送到聞見風的嘴邊準備喂他,但是聞見風堅持自己喝,伸出軟弱無力的手接過飯盆,“我自己來。”

柳青又是惱又是急,又有點心疼,又有點心酸,站在一邊目睹他喝粥。“見風,今後不能再這樣連續熬夜了,太傷身體了!”

“好,我記住了,盡量注意吧。”

“不是盡量,是禁止!”

“任務有連續性,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我也想睡個安穩覺嚒。”

“不能發動群眾啊?幹嗎要攬在你一個人身上呢?”

“不是我幹,總需要有人幹,別人也會受累的。不說了,麻煩你趕快把桌上整理的資料發到各個組各個哨位上去,馬上就可以開展工作了。”

“好,好的。你把雞蛋和饅頭吃了,我去找個人來扶你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去醫院那個鬼地方,我睡個半天就行了。”聞見風把稀飯喝完了,放下飯盆。“我想起來了,薑科長說今天上午我們要開個碰頭會的,我還不能回寢室,就在這裏歪一會兒,開完會再去睡。”

“你呀,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算是有力氣了?”柳青用手指戳了聞見風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