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盧家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盧夫人回府之後第一時間去找盧老爺哭訴,盧家仗著出身勳貴,一向高調,此番進宮盧夫人更是費心打扮,滿頭珠翠樣樣價值連城,現在倒好,什麽都留在宮裏了,盧夫人這個心疼啊!

盧老爺初見盧夫人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在盧夫人斷斷續續的哭訴中這才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盧夫人哭道:“本來想著能為咱們女兒尋一門好姻緣,誰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那薄家果非正統皇室!竟然作出這樣低劣的事情來!”

盧大人畢竟為人還算冷靜,暫且沒有被盧夫人的哭哭啼啼所影響,思索片刻哼聲道:“誰叫你平日裏教女不嚴,當著皇後的麵兒都能同蘇家的拌嘴!讓人拿住了錯處還能不拿東西堵人家嘴嗎!”

盧夫人縮縮脖子,有些不服氣道:“咱們兩個就這麽一個女兒,你不是也要驕養著,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嗎。”

盧老爺怒道:“在宮中能一樣!無論私下如何,宮中是你能造次的地方嗎!”

盧夫人一噎,晃著腦袋不說話了,想了片刻,又有些不服氣道:“誰知到事情能到這個地步啊,也奇怪了,早前我同皇後說話之前明明看到咱們女兒離蘇家那位遠遠的,這也是我的意思,還特特拜托了以為公公將二人分的遠遠的,我也知道咱們家女兒的性子,那是宮宴上,我怎麽不惦記著,可不過一轉眼,兩人又湊到一處去了。”

盧老爺一愣思索片刻道:“所以,你明明已經將兩人隔開了,他們卻還是聚到一處了,還是在公主麵前?”

盧夫人點點頭:“我也納悶呢,所以回來的時候我問過女兒了,她說剛坐下不久,就被公主請過去說話了,咱們與蘇家同為重臣,這也是無可避免的。”

盧老爺眉頭一皺:“咱們女兒說過了,是公主主動跟他們提起發釵的事情的,也是公主主動與蘇家說話的。”

盧夫人一愣,沒懂盧老爺的意思。

盧老爺冷冷一笑:“這個旌陽公主啊,果然是做過太後的人,也是有手段有心計的,咱們竟然忘了,你們這是讓人當了棋子還不自知呢。”

“啊?”盧夫人疑惑道:“老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盧老爺冷哼一聲,又隨口說了幾個人的名字繼續道:“他們幾家是否拿得銀錢最多?恐怕是公主有意將話題往他們身上引,才能讓他們如此破費吧。”

盧夫人一驚:“老爺你怎麽知道!正是呢,公主和皇後在那裏一唱一和的,細數了好幾家的功勳,又感懷了先帝的種種,話裏話外意思就是叫大家該銘記皇家恩德,那幾家不單單捐了手首飾,還承諾捐銀錢呢。”說到最後盧夫人麵色稍霽,看來自己家才不是最大的冤大頭呢。

盧老爺聽了這話笑容更冷了:“果然如此!”

“老爺,你這是……”

“你們這些人啊,凡事也不多想想!都中了人家的套了,”說到這裏又是一歎,罷了,自己怎麽還有臉麵說人家,當初聽聞入宮消息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啊……

“恐怕公主與皇後此次就是為了將大家聚到一處,從眾人手中挖出些銀子,你看看今日這些人中,有一半是驃騎將軍手下的人,包括咱們家和蘇家,恐怕公主就是利用咱們家女兒與蘇家的不睦作為引子,這才引出這件事來,一來,在場的就咱們與蘇家身份算是高一些的,咱們犯了錯自然不能說嘴,平白拿錢消災,下麵的人自然跟著……那幾個拿錢最多的不正是驃騎將軍手下的!”

盧夫人驚的合不攏嘴:“這這這……”

“將軍籠著咱們這些人在朝中天天哭窮,這下好了,公主一下子都解決了,誰哭窮誰就拿錢!”盧夫人絞著手帕沒了主意:“竟然是這樣嗎……可可……哎呦呦……”

盧老爺的麵色越發陰沉了幾分:“本是看著薄家做事太不計後果,弄得朝堂風雨飄零這才起心與明偉站在一處,可我並未做的太明顯,朝中的事情我幾乎不會明著參與,即便這樣還是叫公主看出來了咱家現在是向著哪邊的……”

“這,這可如何是好,”盧夫人結巴著:“你不是說一向做的很幹淨嗎,怎麽還會被發現?”

“我雖然處處小心,但是哪有不透風的牆,說白了當初也是被薄中青的雷霆手段逼得站了隊,現在……”盧老爺垂眸,自己真是悔啊,眼看著薄胭回來後所行之事……

盧老爺握拳,思索片刻,越發覺得後背發冷,要說京中女眷不合的有很多,薄胭怎麽就想到了用自家女兒呢?說白了不過是提醒自己她知道了自己明偉那邊的人手都有誰,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若想要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了。

這樣說來……盧老爺咬牙,在不能這樣裝傻充愣下去了,薄胭這是逼著自己站隊表態呀,經此一事,他是要讓大家都看看,是時候分清隊伍了,這也是她給的最後一次機會,將其中觀望的、搖擺不定的統一挑了出來,別讓自己等人掩耳盜鈴的以為上頭什麽鬥不知道。

盧老爺一歎氣,再次暗中感歎薄胭的手段,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竟然結局了好幾樁讓人頭疼的事情,首先是銀錢問題,官員捐的這些物件雖然不多,但是加起來也不少,支撐一下錢糧還是夠的;然後就是朝中局勢,現在薄胭與明偉本就鬥的如火如荼,薄胭也展現了她的實力,現在正是如自己這樣暗中人再次徘徊彷徨的時刻,薄胭此舉就是讓眾人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若是有人想要反悔重新效忠薄胭,薄胭是樂意給這個機會的;再然後,即便是僅有一兩個人轉移陣營,這也是對明偉的打擊,削弱了明偉的勢力,那麽明偉那邊自然會自亂陣腳……

想通了這幾點,盧老爺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急躁的在地上轉了兩個圈,默然片刻,猛地一拍手做了決定:“明日你再去一趟宮中見一見公主與皇後。”

“啊?為什麽?”

“明日你戴上咱們西邊莊子的幾張地契還有你貴重的首飾進宮,將這些交給公主,就說為了聖上分憂,這是咱們盧家分內的事情。”

“啊?!”盧夫人徹底想不明白了,今天被人“搶”的還不夠!明天還要主動送上門去!

“老爺!你可知道……我那首飾且不提了,那莊子可是咱們的家底啊!你要……都給了!”

“沒錯,都給了!半點不留!”盧老爺堅定道。

“為什麽啊!”

“別問了!讓你去你就去!我隻問你,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盧老爺嚴肅道。

“這……”盧夫人啞然,非要選的話,當然是命重要。

“公主現在是給了大家一條活路,怎麽選就看咱們了,看如今的局勢……若是真要挑一邊站隊,我情願跟著公主!這是一步險棋,稍有不慎就是兩邊不落好,你以為我讓你帶著地契去是做什麽的,你以為偌大一個趙國就當真缺了銀錢?咱們是去投誠的!”

盧夫人驚訝的看著盧老爺,她一向是個沒主意的,但是也聽出了盧老爺話中的焦急,也顧不上心疼,當下把心一橫,狠狠的點了點頭。

……

第二日一早盧夫人起了個大早,謹慎的清點了一下要帶進宮的東西,而後上了馬車進了皇宮,她一路上已經做好了思想建設,甚至連要說的話排演了好幾遍,大概意思不過是盧家為了趙國為了皇家可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一套場麵話罷了。

盧夫人滿眼笑意,在到了薄胭宮門口的時候卻是一怔,隻見大殿內早早的便有幾位夫人侯在裏間,一個個都是謹小慎微,恭謹討好的神情,眾人見了盧夫人先是一怔,隨後便揚起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哎,都是來投誠的,也算得上是緣分了,看來朝中看懂時勢的人也不止自己一家呢,說來也好笑,為國盡忠主動捐錢這樣的事情不去找皇後反而擁在了公主的殿內,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怎麽一回事兒……

眾人沒等多長時間薄胭便出來了,這並非是薄胭有意拖延,而是她也是實在是剛剛睡醒,她確實是設了這麽一個局,卻沒想到收到的反響比自己計劃的要好很多,她又哪裏知道下麵這些人迫切的一顆心,他們是為了保命啊,這保命自然是拖延不得的。

薄胭將下首人打量了個遍,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計較,將眾人帶來的東西全部收下,又寬慰讚揚了一番,這才安了眾人的心。

至此,薄胭與明偉兩方勢力徹底確定了下來。

反觀明偉那一邊卻是氣的要死,眼看幾位大人向薄胭投誠,明偉隻得抽身來安撫人心,卻再也不能提什麽國庫空虛給薄胭等人添堵了,上頭的意思很明確:畢竟人家都捐了錢,你要覺得國庫空虛,你也捐啊,又沒人攔著你……

此局,薄胭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