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中青一歎,自己又何嚐不想再堅持一下,現在是兩軍交戰的關鍵時期,貿然換了主將,必然是戰敗的結果,可是薄中青不願意就這樣耽誤錦安與薄胭啊,西晉來的消息雖然強硬,但是說起來不過就是希望錦安回國罷了,當然自己沒有和薄胭講的是,信中也留有口風,表示若是交還錦安的話,薄胭自然可以受到西晉的庇護……
說白了,西晉已經是考慮到了錦安的感受做了讓步,他們明知道錦安是為了薄胭才出走的,他們能夠接納庇護薄胭已經是忍讓到了極限,西晉並非那樣瞧不上薄胭,而是不願意蹚趙國這趟渾水,若究其原因……
趙國與西晉相鄰多年並無戰事,但是彼此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誰不想在這九州大陸上稱王稱霸,那麽必然是要除掉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一方才行,西晉與趙國國力相當,一直彼此暗中較勁,這也是為什麽當初錦安回來到趙國扶植嚴家的原因,現在有齊國代替他們出手除掉趙國,他們自然樂見其成,是想著坐山觀虎鬥,任由兩方鷸蚌相爭,西晉好坐收漁翁之利,所以西晉是絕對不會插手此次趙國的戰亂的。
薄中青皺眉,自己急於將錦安叫回來並不單單是怕邊疆戰敗,而是為薄胭尋一個保命符,薄中青相信,隻要有錦安在就必然能夠保護薄胭雨趙雪言,即便是不是趙國不在了……
隻是這話自己沒有辦法同薄胭說,若是讓她知道西晉的意思,她恐怕死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即便是到了西晉也必然會心懷憤恨,她已經經曆了太多,自己不願讓這國仇家恨影響她一生!
薄中青重重一歎:“趙國處於戰亂,西晉不願惹火上身也是情有可原的,錦安畢竟是他國太子……這事由朕決斷,你就不要管了。”
“不!”薄胭狠狠咬牙:“父親,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還是有轉機的!”
“轉機?有什麽轉機?若是錦安在邊疆出什麽事情那麽咱們即便躲過了齊國的攻勢也躲不過西晉的怒火,現在風雨飄搖再經不起什麽折騰了,若是錦安僥幸贏了又如何!西晉若是真的攻打過來呢?不依舊是同樣的下場!”薄中青重重道:“你退下!”
薄胭不敢置信的看著薄中青,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忽然間這樣堅定,不容自己絲毫辯駁,現在確實是危急存亡的時刻,可越是這樣越應該深思熟慮啊,薄胭有些看不懂薄中青了,印象中,父親,從來不是這樣獨斷專行的人。
薄胭有哪裏知道,薄中青這是在用他僅剩的一點能力為她尋一條穩妥的出路,即便是有一日趙國不在了,即便是自己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也希望為她留一條生路,錦安完好無損的回到西晉,薄胭自然能平安順遂一生。
薄中青沒有再給薄胭任何解釋的機會,這便命人將薄胭送回了寢宮,工人眼看著薄中青嚴肅的神色,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也不得不聽命將薄胭請回了寢宮。
薄胭見狀,知道薄中青是鐵了心了,當下也不在哭求,定定的看了一眼薄中青,轉身回了寢宮。
“公主,這是怎麽了?”綠衣一臉惶恐的看著薄胭紅腫的眼眶,又轉眼看了一下守在門口的侍衛,心中十分疑惑。
薄胭端坐在座位上,麵無表情似是在出神,並沒有立刻回綠衣,思索片刻這才扯扯嘴角:“不過是眼看著有人要送死罷了。”
臨時更換前鋒可不等同於送死,薄胭不明白薄中青為何如此固執,左右已經拚到了這一步,為何就不能繼續拚一把,況且……
薄胭咬牙,對於西晉的情況,錦安定然是想好了一切才抽身離開的,他為了自己的甘願背負罵名,為了自己上戰場做了這麽多,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泄氣!他都能為自己拚一把,自己有什麽資格退縮!
“父親為何……”薄胭皺眉喃喃自語:“若是就這樣召回錦安……不行!他必定是有自己的算盤!不行!父親怎麽能……”
綠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下意識就是開導薄胭,隻能說著無關痛癢的話:“公主放寬心,想來是……想來是皇上有什麽苦衷……”
薄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父親一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今日這樣堅持一定有理由……他……對了!西晉!西晉既然你想要逼錦安回去,就不可能單單走威逼這一條路,否則以錦安的心性又哪裏是他們能拿捏的,況且薄胭也不信西晉能夠輕易對趙國發兵,畢竟西晉剛剛結束一場戰爭,斷斷沒有輕易再起戰亂的道理,就不怕當真是寒了錦安的心嗎?那麽他們必定還許了一些甜頭給趙國……
雖然不知道啊具體內情,但是薄胭直覺這個甜頭和自己有關,隻有這樣父親才會同自己說的那樣堅決,甚至不惜將自己關起來也不讓字跡參與……
“是啊,他必定是不是有苦衷。”想明白了其中一個原委,薄胭終於定下心來了,再次分析起了局勢。
自己不太懂兵法,所以不明白現在前線是否真的已經不堪一擊,但是還是那句,自己信任錦安,他不會放任局麵變成這副模樣的,雖然這份信任在旁人看來好似毫無根據,無法輕易服眾,但是自己就是相信!
還有,齊國換了軍師?為什麽?親手摧毀趙國不是應該是他夢寐以求的嗎?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怎麽會退卻?
薄胭揉揉眉心,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薄胭隻覺得頭疼,不過薄胭能夠感覺的到,一場風雨已經悄悄逼近。
西晉
晁瀾帝與皇後亦是徹夜難眠。
皇後一臉擔憂的追問著:“消息送去趙國了嗎?那邊怎麽說?可見到斯年了?”
晁瀾帝一捋胡須:“見自然是見不到的,若是見了豈不是等於讓趙國承認了斯年確實是在趙國了。”
“那,那他們同意吧的斯年送回來了嗎?”皇後焦急道。
這二人自然想不到,錦安會如此大膽,竟然已經跑到了前線戰場上去拚殺。
晁瀾帝斜覷一眼皇後,一歎道:“說白了是斯年自己願意去了,這本就是咱們理虧,咱們現在威逼人家也沒用,總沒見過哪國是為了私怨發兵出征的,況且到時候斯年跳出來說自己不願意走,打的還是咱們的臉。”
“那難道就任由斯年胡鬧嗎!”
“那當然不行!”晁瀾帝重重一哼:“所以朕才給他們點甜頭。”
這一點兩人也是商量過的,皇後自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當下臉色又冷了兩分:“因為一個女子,竟然是鬧到這種程度!果然是個禍水。”
“可若是不答應接納薄胭,斯年是不是肯定不會回來的,當務之急是將斯年同趙國這趟渾水裏分出來,趙國同齊國戰亂必然討不到便宜,若是看著他們滅國是再好不過的了,接納薄胭一個將斯年換回來不是兩全其美麽,說不定到最後咱們還能落下一個顧念舊情的賢良名聲。”晁瀾帝分析著,他是何等算計,這些是他早就想好的了。
皇後不清不願得點點頭,一腔怒火無處可發,要怪就怪自己生了這麽一個癡情又聰明的兒子!
……
薄胭猜測不錯的,本是探子私下密報前線的戰況,第二日一早竟然滿朝文武悉數知曉了,朝中一片人心惶惶,再加上明偉的刻意鼓吹,氣氛越發陰沉起來。
這一切薄胭都沒有親眼看見,不過是聽說罷了,此刻她正在寢宮安安靜靜的品茶,滿室茶香,伴著外間風鈴聲聲入耳,本應該是個極清淨的所在,奈何品茶人卻是一身黯然。
“我便說了,那探子或是隨行的人中有明偉的人,錦安這才不能說的明白,”薄胭麵上淡淡的,心中卻已經放鬆了些許:“明偉這下可開心了,盼了這麽久,趙國終於落了下乘了。”
綠衣給薄胭添了一碗茶,撇撇嘴:“那起子小人,理他們做什麽。”
薄胭輕笑:“不理又如何,況且現在我也確實理不著了,待在這一方天地能做什麽事,也幸虧我手腳快,明偉的勢力已經被我削弱了許多,否則現在豈不是讓他死灰複燃。”
綠衣眉頭一皺,有些同情的看著薄胭,外間朝堂上的一切謀劃都是薄胭的功勞,現在卻隻能困在這一方天地裏,眼看著局勢日益緊張卻幫不上忙。
“若我猜的不錯,父親會將我囚禁在這宮中直到錦安回來,他這次是鐵了心要將我扣住,不叫我插手半點了。”
綠衣:“現在局勢混亂,確實是宮中更安全。”
薄胭搖了搖頭:“父親這是掩人耳目,就像你說的現在局勢混亂,宮中稍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外麵都會看的清清楚楚,我說再去父親麵前哭鬧看在外人眼中不知要生出什麽事,更加要人心惶惶,而控製了我父親也少擔憂一層。”
綠衣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薄胭斂了眉目:可越是這樣自己越需要出宮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