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辰剛咽喝上一口熱茶,聞言連忙咽下跟上。
進宮的路上,祁鶴安問道,“這中書侍郎沈則言什麽來曆?”
宿辰和京城裏的人手一直有聯絡,是以也知道些。
“他是先帝三年的金科狀元,倒沒什麽來曆,出身寒門,入仕後被外放為官,今年任職期到回京,都屬正常。”
正常?
可未必。
他一個毫無背景的寒門子弟,在朝中本該如履薄冰,怎麽敢隨意參與黨爭之事,除非是嫌命長了。
且就算不提他,蕭令宜也不是個如此短的時間裏就能信任一個人的性格。
祁鶴安視線看向馬車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皇宮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他是禁軍指揮使,自然沒人會攔他,於是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坤寧宮。
烏蘇聞聲來迎,“侯爺,太後在泰文殿,可要奴婢去知會一聲?”
祁鶴安看了眼天色,想著她應當很快回來了。
便道,“不必了,本侯等等就是了。”
烏蘇便把他安排到正殿等候,奉上茶盞後忙自己的事去了。
這一等,就又是半個時辰。
祁鶴安杯中的茶都冷透了,也不見蕭令宜的人影。
他懶得等了,便起身去了泰文殿。
出門時正撞見烏蘇,烏蘇疑惑地連忙跟上。
到的時候,吳越正候在外麵,見到他十分驚訝,“侯爺您回京了?”
祁鶴安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徑直往裏走。
他一向是如此的,蕭令宜召見他還來不及,她身邊的宮人自然也不會攔他。
來得及便通報一聲,來不及便也算了。
可今日,吳越訕笑著攔住祁鶴安。
“侯爺,太後正在見朝臣,可否先容奴才通稟一聲?”
祁鶴安腳步一頓,已經這個時辰了還在?
“是誰?”
吳越答道,“是中書侍郎沈大人。”
又是此人。
回京短短半個時辰,祁鶴安已經兩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了。
他斂眸,大步走了進去。
吳越暗罵一聲,連忙在他身後朝殿內喊道,“明宣侯到。”
蕭令宜聽到吳越聲時,祁鶴安已經走到麵前了。
她詫異道,“你回京了?”
祁鶴安沒看她,視線掃向她身側身著官袍的男人。
他正握著一卷書,俯身伸手在蕭令宜麵前奏章上指著什麽。
兩人距離不算很近,但也不遠。
祁鶴安明知故問道,“這位大人是?”
蕭令宜道,“這是新調任回京的中書侍郎沈則言沈大人。”
然後又向沈則言介紹道,“這位是明宣侯兼禁軍指揮使。”
兩人視線交錯,沈則言神色微閃。
他主意到祁鶴安進來後到現在都沒行禮,這顯然不是做臣子的態度。
且蕭令宜介紹完後,他也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有些古怪,沈則言隻好率先拱手行禮,“下官見過侯爺。”
祁鶴安又盯著他看了片刻,才敷衍地一拱手,“沈大人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宮裏?”
沈則言心道,你不也這麽晚了還進宮嗎?
但他麵上隻答道,“太後有政務上的事詢問微臣,是以才逗留的晚了些。”
蕭令宜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連忙道,“今日天色已晚,沈大人你便先回府吧。”
沈則言自然不會違逆她,聞言放下手中書卷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殿內隻剩兩人與烏蘇。
蕭令宜看了看外間未停的風雪,“你何時回京的?”
“一個時辰前。”
蕭令宜微愣,“天色已晚,何必又進宮一趟,有什麽事明日早朝過後再說便是。”
她是覺得天氣惡劣,怕祁鶴安來回奔波勞碌。
可落在祁鶴安耳中,便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他視線掃向自己常坐的位置上,見那座椅旁邊的桌子上擺著茶盞,便知剛剛沈則言便是坐在這裏。
離京前,她與他避嫌,現在卻與另一臣子惹出流言。
豈不知,蕭令宜拉攏他的手段,是否與自己相同?
祁鶴安想著,語氣已經冷了下來。
“太後也知道天色已晚,不想見臣,卻與那沈大人共處一室,是何道理?”
他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蕭令宜聽的心頭火起。
她頻繁召見沈則言一是為了做給肅王一黨看。
二則是他不愧為金科狀元,於政務上總是有獨到的見解,蕭令宜在他身上頗有收獲。
他們清清白白,怎麽落到祁鶴安眼裏便又與風月之事相幹了?
她皺眉道,“哀家問心無愧,明宣侯別把人心想的太肮髒了。”
祁鶴安嗤笑一聲,“好一個問心無愧。”
蕭令宜前不久剛和他達成一致合作,也不想與他爭執。
便先轉移了話題,“北境之行,可有查到什麽?”
祁鶴安本就大失所望,聽她提起這個,難免心裏更不痛快。
“沒有。”便隻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
蕭令宜見狀,也明白他為何說話帶刺了。
她隻好安慰,“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祁鶴安沒說話,視線盯著蕭令宜許久後突然出聲道,“臣有一物想向太後討要。”
蕭令宜沒料到他突然說這個,“是什麽?”
“一枚玉佩。”
她怔住。
他說的玉佩,隻會是那一個。
當年兩人兩情相悅,曾互相交換過信物。
她親手編了刀穗,又放在寺廟祈福後贈與他,保佑他來日戰場平安。
祁鶴安則把家傳的玉佩送她,意為隻會娶她為唯一的妻。
後來分別的那個雪夜,她放完狠話後,把那玉佩還給了他。
那時祁鶴安眼睛通紅,將那玉佩一把扔了出去後冷聲與她決裂。
蕭令宜回過神垂眸,低聲道,“那玉佩是被你親手扔掉的,你忘了嗎?”
祁鶴安顯然也是相到了當日的場景,不由神色更冷。
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快步離去。
是啊,他親手扔的。
他在奢望什麽?覺得蕭令宜會撿回來珍藏嗎?
可笑。
泰文殿裏安靜下來。
蕭令宜跌坐回椅上,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烏蘇小心地上前,“娘娘,那玉佩不是一直在嗎?您為何要騙侯爺說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