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包紮好後,宿辰小心翼翼地道,“侯爺,今日發生了什麽?”
他不問還好,一問祁鶴安身上的殺意又抑製不住地冒了出來。
祁鶴安沒有回答宿辰的問題。
他收回包紮好的手,從身後書架上一個暗格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宿辰定睛一看,赫然是裝有禁軍兵符的盒子。
祁鶴安取出盒子裏的兵符扔給宿辰,“派重兵把守坤寧宮,沒有本侯的授意,誰也不能進去。”
他語氣輕飄飄,仿佛是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可卻瞬間讓宿辰大驚失色。
“侯爺,這……”
重兵把守,說好聽點是守護,說難聽點,是軟禁。
那坤寧宮裏麵住的可是當朝太後,一國之母啊!
若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說不準會被扣上個謀逆的罪名。
宿辰難得不嬉皮笑臉正了神色,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事關重大,侯爺還請三思!”
“宿辰,連你也要背叛我嗎?”
祁鶴安麵色隱在陰影裏看不清,但聲音卻像一把利劍直插宿辰內心。
他一向無所不能,威風凜凜的主子,此刻聲音中卻帶著無法忽視的悲意。
宿辰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一般,半晌才聲音沙啞道,“屬下,遵命。”
……
蕭令宜本以為那日氣勢洶洶的模樣,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可後來的幾天,他卻再沒出現在她麵前過。
蕭令宜躺在榻上,視線像是在看上方的帷幔,可仔細看去,眼中分明什麽都沒有。
被褥下的手輕撫過平坦的腹部,仿佛還能感受到有生命在裏麵孕育。
她怎麽能不在意呢。
那可能是她與他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
她知道自己狠心,可她沒辦法,這個孩子注定會被世俗所不容,會為它的父母帶來殺身之禍。
對不起。
她在心裏道。
烏蘇端著藥走進來,輕聲道,“娘娘,該喝藥了。”
這是今天第四碗藥了,蕭令宜嘴裏已經被苦味浸透了,聞到藥味便下意識想嘔。
可她還是接過來利落地喝盡了。
為了避免外人察覺,這些藥都是從宮外帶進來,由於烏蘇親自在側殿煎的。
她不能任性,能讓她躲起來調養的時間不多。
壓下那陣劇烈的嘔意後,蕭令宜才輕聲道,“這幾日照顧哀家你辛苦了,哀家好多了,你下去休息吧,換下麵的宮女來伺候就行。”
她還是借著風寒的由頭,所以也不需要太遮遮掩掩。
烏蘇端著托盤的手一僵,麵上笑道,“太後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好嗎?竟要趕奴婢走。”
蕭令宜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麽會這麽多心,罷了,隨你吧。”
藥效上來得很快,不一會兒她便又沉沉睡去。
烏蘇見她睡著,才鬆了口氣,麵色不忿地看了一眼緊關的殿門。
蕭令宜又在床榻上休息了三天,才終於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
她扶著烏蘇的手站起身,“替哀家梳發,許久沒有出門了,眼看要春至,禦花園的花應該也快開了吧,咱們去看看。”
烏蘇神色微微一僵,“娘娘,冬寒還沒過,您還是不出門的好。”
蕭令宜沒說話,隻是坐在鏡前,用眼神催促她。
烏蘇有些無措,隻好上前慢慢地梳著發。
可再墨跡,也有梳好的時候。
蕭令宜站起身往殿門走,誰知還沒靠近,便開門走進來一個宮女。
“太後娘娘,外麵風大,您還是在寢殿歇息吧。”
說話的,是一直不受器重的二等丫鬟青芷。
隻見她落落大方,哪裏還有從前那畏畏縮縮的小丫鬟模樣?
烏蘇看不過去,斥責道,“娘娘你也敢攔?”
青芷笑著道,“不敢。”可身子卻沒挪動絲毫。
蕭令宜收回視線,淡聲道,“罷了,回去吧。”
她怎麽會看不出烏蘇的古怪,更何況,青芷開門時,她看到殿外幾步站著一個禁軍,將整個坤寧宮圍得滴水不漏。
殿門再次關上,蕭令宜低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烏蘇見瞞不住蕭令宜,隻好實話實說,“侯爺來的第二天,他們不讓其他宮人近身,這寢殿除了我,便隻有青芷能進來。”
說著,她忍不住冷哼一聲,“原來便懷疑她,竟是侯爺的人。”
“他們也太大逆不道了,竟敢重兵圍坤寧宮,太後,奴婢看您當初就不該把禁軍軍符給他!”
烏蘇越說越氣憤,她替蕭令宜覺得屈辱。
蕭令宜倒是麵色淡淡的,“當日若不把禁軍清理幹淨,哀家說不定活不到今日,有得亦有失,哀家並不後悔。”
她坐回**,“反正哀家要養身子,不出門便不出門吧,由著他折騰,消消火氣。”
她說的無所謂,實際上廣袖下的手早已緊握。
堂堂太後,竟被臣子軟禁,何等恥辱。
可勢不如人,除了隱忍別無他法。
“她說了什麽?”
祁鶴安陷在寬大的椅子裏,正用雪白的絲綢擦拭佩刀。
宿辰把青芷告訴他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沒鬧?”
“沒鬧。”
“倒是能忍。”祁鶴安冷笑一聲。
宿辰遲疑著開口,“侯爺,我看太後娘娘已退了一步,您也消消氣,把包圍撤了唄?”
“多嘴。”
祁鶴安眸子冷冷掃過來,頓時讓宿辰不敢吱聲了。
祁鶴安對他們這些戰場廝殺的兄弟們一向寬和,如此嚴厲的情況少有,更能看出他最近心情差到了極點,幾乎是一點就著。
禁軍上下個個都是繃直了脖子當值,誰都怕撞在指揮使槍口上。
宿辰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何事,隻是怕祁鶴安會背上罵名。
但他左右不了祁鶴安的想法,隻能默默歎了口氣。
次日,坤寧宮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朕要見母後。”
商景一身朝服站在坤寧宮前,顯然剛下朝就趕了過來。
蕭令宜已經很多天沒陪他上朝了,今日他在朝堂上又被肅王訓斥,很是委屈,所以再也忍不住來找母後了。
“這……”把守宮門的禁軍們麵麵相覷,上麵的命令是不許任何人進,但這可是他們商朝的皇帝,這怎麽攔。
幸好身後快步傳來了腳步聲。
青芷邁步而出,笑著哄道,“參見陛下,太後娘娘鳳體還未康複,怕過了病氣給陛下,陛下還是等娘娘大好了再來吧。”
誰知商景根本不買賬。
皺起小眉毛喝道,“你是何人,朕不認識你,讓烏蘇姑姑來與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