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自己最信任、最得力的密探,鍾瑾儀覺得是時候告訴他一些事情了,這樣才能指引他,為內廷衛做更多事。

在她眼裏,辦事機靈、武學天賦又異於常人的小秦子,未來定然可以成為內廷衛的擎天之柱。

“聖學會那邊,據說在二十多年前做了個‘鵲橋’計劃。在這個計劃裏,他們意圖幫助一個受控製的皇子,先奪嫡後登基。如此,百家便可徹底瓦解劍修,然後登堂入室,執掌朝野。此計劃既有鳩占鵲巢之意,又有牽線搭橋之舉,故名‘鵲橋’。”

秦源聽完,先是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又覺得不可思議。

不禁問道,“大人,這皇子都登上皇位了,怎麽可能還受控製?要知道登上皇位之後,必能執掌劍廟,天底下還有能挑戰劍廟的存在?”

“天底下自然沒人能挑戰劍廟。”鍾瑾儀淡淡道,“不過,據說他們可以進行一種特殊的儀式來控製皇子,使其不得不就範。具體為何本使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必須在宮中進行。”

秦源眉頭一皺,心想為何必須在宮中進行?

等下……癡情上人說宮中仙氣最盛,難不成這種儀式要借助仙氣?

這麽說,聖學會中有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得到了三分仙氣?

鍾瑾儀繼續說道,“當年陛下在得知此事之後,連殺了五六個有可能是‘鵲橋’計劃中的皇子,本以為此事已經平息,但十年前,後宮闖入一位聖學會的大宗師,據說又施展了此儀式。

這說明他們可能又找了一隻新的‘鵲’。而那時後宮尚有七十餘未成年皇子,誰都不知那‘鵲’究竟是哪位。

雖然那大宗師在劍廟的追殺下,最終自焚而死,但此事依然引發陛下大怒,原內廷衛指揮使便是因此被抄家……其實是因為清正司插手此案,才導致內廷衛失職,具體本使就不說了,你隻需知道清正司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便可。”

秦源聽到這裏,不由咧了咧嘴,心想原來內廷衛和清正司的梁子是從那開始結的?

不過清正司都道貌岸然這種說法他不太接受,至少甲字科那幾位就很不錯……

哎,清正司怕是也在想,內廷衛都是一幫廢物吧?

這麽看來,指揮使老婆和女帝老婆以後很難和諧相處啊?

雖然還早,但也可以先未雨綢繆地想想轍如何緩解,畢竟家和萬事興……

“之後,劍廟徹查此事,發現那大宗師曾在尚食司落腳,便懷疑尚食司有內應,於是當即對司內七十八個太監進行抓捕,最終卻發現有兩人提前跑了。”

說到這裏,鍾瑾儀停頓了下,然後又換了個語氣,說道,“而就在最近,本使發現後宮之中,來了幾個可疑的老太監。

本使問過驗身官,其中一個老太監,淨身的刀傷至少有三十年以上,之前也無在宮內當差的履曆,自稱壯年時自己淨了身卻未能入宮,如今修煉小有所成,這才被挑選入宮……你知道是誰麽?”

秦源眉頭又是一皺,問,“大人,莫不是你之前跟屬下講的,那個尚乘司姓趙的太監?”

鍾瑾儀點了點頭,“你很聰明,就是他。那你現在知道,本使為何叫你去接近他?”

“明白了。”秦源跟著頷首,“大人懷疑他,就是之前尚食司那個太監?如果是的話,那麽他再次冒險進宮,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繼續做內應,幫助百家做那個儀式?”

“沒錯。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他改頭換麵,但如果他真是當年的太監,那再次進宮的目的,便隻有那一個了。”

“可是百家,為什麽要不斷地做那種儀式?難道有一個‘鵲’還不夠?”秦源摸著下巴,說道,“畢竟來一次要折一個大宗師,他們不心疼?”

“這些事,或許隻有清正司知道,他們受劍廟指派,也在追查此事。”

鍾瑾儀又道,“所以,你既要利用好你墨家修者的身份,去接近那位趙姓太監,又要利用好你清正司影探的身份,去了解此事全貌。”

秦源心道,內廷衛和清正司明明可以互相配合、互通有無的,卻非要內鬥成這樣……多少王朝就是這麽被滅的?

得,誰讓兩邊都有自己老婆呢,就當一回溝通的橋梁吧。

話說回來,清正司恐怕也有意讓自己查這個案子,如果他們再透露點消息給自己……那自己兩邊一綜合,豈不是知道得最多的那個了?

特麽的,知道得太多的人,一般沒什麽好下場啊?

算了算了,腳踩兩條船……很多條船的也沒什麽好下場,自己還不是照樣做了麽。

穩不穩,歸根到底還得看演技,別穿幫就行……吧?

“小秦子,”此時,隻聽鍾瑾儀又道,“你要知道,如果宮中再次出現那種百家儀式,那麽天子一怒,內廷衛所有人,都會迎來一場血洗。

而你的身份最適合調查此事,若能查清,你不但替內廷衛除去了心頭之患,也救了很多人。”

秦源聽完,眉頭又微微一皺。

這麽說來,此事關係到指揮使老婆的生死?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男兒大丈夫尚不能護妻,談何尊嚴?

於是當即說道,“大人請放心,屬下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是這段日子以來,屬下早已將大人看作自己的親人了,既然是親人,屬下就要拚死保護!”

鍾瑾儀意外地看了秦源一眼,表忠心的話她聽得多了,但是這麽表忠心她倒是第一次聽到……

親人?

聽著有些奇怪,但……突然身上有些許暖意是何原因?

想到這裏,她便說道,“本指揮使尚有家世支撐,你無需多慮,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切莫逞強,知道嗎?”

“多謝大人關心,屬下知道。”

鍾瑾儀還想跟秦源說點什麽,但是想想該說的仿佛都說了,已無甚瑣事可聊。

等下……她突然心生訝異,自己難不成真是寂寞了麽,竟然無話找話?

當真是荒唐!

於是,在照例放下兩張銀票作為密探資金之後,她果斷起身打算回去。

就在這時,秦源說道,“大人留步。”

鍾瑾儀果斷留步。

“何事?”

“大人,敏妃那邊賞了屬下一座食樓,屬下覺得自己不便出麵管理,故而想調尚衣司的小喜子過去那邊。畢竟食樓人多嘴雜,小喜子在那或能探得一些消息也說不定,你說可否?”

鍾瑾儀微微一皺眉,心想就這?

但還是說道,“小喜子是你手下,如何調用你自行決定吧。不過,尚衣司那邊的管事太監你需自行打點,內廷衛這邊不便出麵。”

秦源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放心,屬下自能辦妥。”

很久沒見喜子了,倒是有些想念。

讓他去食樓做掌櫃,一可掩人耳目,二可讓他過得舒坦些,也有更多時間修煉。

小喜子能被尚衣司管事太監看上,怕是天賦不錯,不知道給他些丹藥,再給他部分劍法秘籍,能到什麽程度?

秦源倒也不指望喜子能幫自己多少,隻是希望喜子的世界裏,能多點陽光,不要再有那麽多戾氣了。

否則,他可能會沒得很快。

……

鍾瑾儀走後,秦源開始琢磨,此事該如何查起?

接近那老太監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即便向他表露自己是墨家的人,他會把秘密告訴自己麽?

聽說,十幾年前,聖學會跟墨家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已經分道揚鑣了。

雖然同屬百家,雙方並未翻臉且仍有合作,可現在墨家總歸是遊離在聖學會之外,這麽機要的事情,他們會跟自己一個“外人”說麽?

啊等下……

秦源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個玉扣,那可能是聖學會某位大佬的隨身之物,而自己原身那便宜老爹,還救過那大佬。

所以……要不要再發揮下強項,打入聖學會內部?

理論而言,聖學會如果真的要在皇宮辦大事,那必然是希望內應越多越好。

而自己一麵是百家修者,一麵又是恩人之子,可謂根正苗紅,而且還在宮中當差,條件便利……特麽的,自己要是聖學會的大佬,都想發展一下啊。

秦源隨即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是吧,這寶好像越押越雜了?

要是連聖學會都押,那自己都腳踩幾條船了?

尋仙會先不算,清正司、內廷衛、聖學會、景王、慶王……簡直毫無原則。

啊呸,渣男!

可是,為了救老婆,這種事應該不算渣吧?

要打入聖學會其實有兩種方式,一是找那老太監,如果他真是聖學會的人,那麽自己無意間露出玉扣,再含淚講講“先父”的故事,很可能就會傳到聖學會高層那。

第二個方法,就是再去大哥講的那個地址聯係看看,沒準直接就能找到那大佬,然後一番苦大仇深的表演,讓他相信自己在宮裏受盡虐待、痛恨朝廷,他很可能起招攬之心。

表演方麵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如果能加入聖學會,那麽他們行動之前,自己至少能獲得一部分信息。

加上鍾瑾儀說的,清正司說的,沒準就能複原計劃全貌了。

好家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自己好像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