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瑾儀隻穿了這麽一件官袍,因為當時她正在洗澡,聽到響動後隻是隨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原本這樣的操作是很保險的,畢竟圓領的官袍是能把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

而且她還是大宗師,一般人也不可能撕去她的官袍。

更何況這是在堂堂鍾府,安全等級便又提高了數個層次,照道理就更不能有什麽意外了。

可問題是,拋開這些不談,從現實上、物理上來講,開關……啊呸,關鍵確實係在腰帶上。

斜開襟的官袍,平常如果配正式的製式腰帶,是怎麽也拉不開的。但當時為了簡便,鍾瑾儀是隨手一係的腰帶,那當然隨手一拉就能拉開。

不是說秦源要證明他有多厲害,或者真的存了什麽壞心思,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他隻是……當時真的害怕極了。

總之,意外就這麽發生了。

在重力的作用下,官袍斜到腰部的那個開襟立刻滑落下來,秦源頓時感覺眼一晃,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如同被裹得嚴實的石頭忽然之間剖出了一塊攝人心魄的羊脂白玉,又如同陰霾的夜空忽然灑下了光潔美妙的月華,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意外,卻曼妙地讓人心神一漾。

那曾經被秦源手動測繪過的美妙,在官袍的半遮半掩之間,終究是被他看了個大半,尤其是鍾瑾儀現在俯著身,三十六年蘊養的實力就更是一覽無餘。

那是一種讓人完全無法招架的實力,完美到除了舉手投降,別無他法。

往下,餘光亦可看到一些非禮勿視,秦源發誓自己真的隻是用餘光不小心瞥到的,絕非有意。

寂靜,屋內一片無聲的寂靜,猶如冰雪壓千裏、萬裏無人蹤般的肅殺。

隻有屋外美妙的蟲鳴依舊,仿若在興奮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但秦源認為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發表看法安全一點。

當然,這也架不住他那仙氣蘊養的兄弟,果斷地發表了他的看法。

他的看法是——大哥,如今我們已退無可退,與其委曲求全,不如背水一戰!弟,願為先鋒!

秦源的建議是,你要去便去,此時我再攔你未免不近人情了,但是別怪為兄沒提醒你,你的命隻有一條,而我……還有三條赤鯢。

鍾瑾儀原本並沒有發現意外已經發生了,她本來正在想怎麽揍這小混蛋比較好,直到她忽然感覺腰部有些涼涼的。

當她低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三十六年,已經沒了。

在這種情況下,羞憤交加隻是正常女人的標配,對於鍾瑾儀而言,除了這些,還多了一種情緒。

這一刻,她要殺了這混蛋!

這並非誇張,而是源自於自幼居高臨下、習慣俯視他人的她,被徹底掠奪、徹底欺淩後的本能意識。

從來沒有人可以欺負她,而這混蛋又豈止是欺負,甚至已經是掠奪、霸占了。

鍾瑾儀現在腦袋嗡嗡作響,空白的就像一張白紙,強悍如她,第一反應竟不是重新係上腰帶,而本能地抬起手,要照著秦源的天靈蓋一掌劈將下去,來個一了百了、幹幹淨淨。

卻忽聽那小混蛋大喊起來。

“儀兒,我會對你負責的!”

這一喊,卻是將鍾瑾儀突然從一片白茫中拉了回來,終於又恢複了一絲神智。

但那一掌已經打出,鍾瑾儀絲毫不想收回。

隻是,悄然變了方向,在碰到那小混蛋之前,也撤去了大部分正氣。

“啪!”

鍾瑾儀一巴掌拍在了秦源的右臉上,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下。

“誰要你負責!”

然後……然後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畢竟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想殺他嗎?依舊很想,特別想!

可是,竟下不去手!

鍾瑾儀怒己不爭地咬了咬牙,終於想起係腰帶的事了。

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大抵是抱著這三十六年,能挽救多少就挽救多少的心態,鍾瑾儀飛快地一裹官袍,重新係上腰帶。

而就在這時,忠孝明大義的鍾瑾元,本著妹夫有難不可不救的精神,悄然殺到。

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他這輩子都無法理解,並且震驚到無法理解,以及困惑到無法理解的畫麵。

隻見秦源半躺在鋪上,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扯著被子,一臉委屈的樣子。

而自己的妹妹鍾瑾儀,卻是……在拉她的腰帶。

不對,按照這場景,她應該是在……解腰帶?

鍾瑾元立即腦補了下“前情提要”,然後就差點一屁股坐地上了。

她衝入了他的房間,他不從,她甩了他一巴掌,然後就開始……

這這這……儀妹,竟恐怖如斯?

她已經跋扈到這種地步了嗎?

哎喲喂,她怎能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啊?

咱再心急,再喜歡這小子,也不能上這種手段啊!

這一說出去,外邊人得怎麽編排咱們?

我鍾家仗勢欺人,啊不對,欺男霸女,一個大好的黃花小子,硬是被我們擄來,當場給欺負了!

門麵呢?到時候門麵何在?

以後自己和爹,如何麵對秦源,如何麵對街坊四鄰,如何麵對朝野同僚?

還有,在秦源麵前,日後咱如何能抬得起頭來?

刹那間,無數可怕的念頭在鍾瑾元腦海一一閃過。

為了防止悲劇發生,鍾瑾元當即大喊,“儀妹,不可啊!”

鍾瑾儀終於係好腰帶,卻聽聞親哥趕到,頓覺此事又多了一人知,羞憤之情自然又加一層。

於是,恨恨地又打了秦源一個巴掌,這才轉身跑出屋去。

說到底,她也是女孩子啊!

鍾瑾元呆呆地看著鍾瑾儀跑遠,又怔怔地轉頭,看著兩邊臉頰都帶著五指印,越發委屈的秦源。

心情,已不知道怎麽來形容了。

本來他隻是想讓秦源耍點花招,能離鍾瑾儀更近一步,卻不想竟變成了這個樣子!

套狼的差點被狼吃了!

還能怎麽解釋呢?難道要讓鍾瑾元相信,是秦源托了鍾瑾儀的衣服?

不,不!絕無這種可能!

在鍾家,麵對大宗師鍾瑾儀,他能有這個膽子?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方才親眼看到的,大致形容下就是……儀妹欲強行,被自己喝止而未遂,又惱羞成怒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下去的時候,鍾瑾元甚至已經想到了鍾瑾儀的潛台詞。

“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