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驚心動魄的屠殺,卻沒能嚇倒這些凶悍的蛇妖。
當發現“物理進攻”手段無效後,它們開始嚐試“化學攻擊”,瘋狂地口吐毒液和毒瘴。
一時間,黑色的毒瘴像幕布一樣升起,林中的能見度進一步下降,一米之內僅能看到個輪廓,一米之外則如同漆黑的夜,根本沒有任何視野。
而此時,圍攻的妖精之中,除了蛇妖,還出現一些別的妖精,例如一種頭上長角的豹妖,它們瘋狂地用尖銳的角撞擊橫行,似乎想撞出個洞來。
橫行不怕毒瘴,因為在設計時早就考慮到這因素了,它能過濾掉大部分的毒氣,就算有少部分入鼻,也絕不可能對兩個仙息體有什麽損害。
橫行也不怕撞擊,畢竟穀蛟鱗片不是什麽妖都能破壞的,更何況還加持了三轉仙息。
但橫行怕無休無止的車輪戰。
和人的力氣是有限的一樣,仙息和正氣也是有限的,如此高強度的廝殺,消耗仙氣的速度自然是驚人的。
雖然秦源的仙息儲備雄厚,而且也有自動恢複的能力,但這麽個消耗法,恢複速度是遠遠跟不上消耗速度的,終究有耗盡的一刻。
這個道理,想想他那用仙息培育的大兄弟就知道了,就憑良心講,大兄弟又何嚐不是儲備雄厚,又莽又猛啊,可連續作戰一整晚,那照樣也得變成皮皮蝦。
此時蘇若依也發現這個問題了,說道,“小秦子,這麽下去不行,你撐不了多久的。”
秦源很討厭自己女人跟自己說這種話,於是說道,“我能撐很久的……當然,也不能一直這樣撐,我看還是衝吧!”
於是立即命令橫行,不以殺妖為目的,以衝出去為目的。
橫行即刻伸出了強大的雙鉗,在前麵瘋狂飛舞開道,試圖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
然而那些妖像是沒有靈魂的機器一般,橫行在前麵衝,它們在後麵追,而且越來越多的妖從四麵八方趕來!
已經出現一品妖了,打得橫行叮當作響,有些部位甚至出現了輕微的凹痕!
要知道打了一路,此前橫行一直都毫發無傷呢——因為加持了仙息之後,它的硬度在穀蛟鱗片的基礎上有了大幅提升。
這就預示著,秦源的仙息在下降,導致橫行的防禦也在下降,再繼續下去橫行可能也撐不住。
正當秦源覺得實在沒辦法,想召喚飛鳶飛出林子的時候,忽然前方出現了巨坑!
那坑洞直徑長達數十丈,洞中漆黑一片,卻不時傳來某種風洞的嗚咽聲,猶如野獸在低聲咆哮。
奇怪的是,當橫行站在洞邊時,那些瘋狂的妖精竟然也止步了,一個個都和洞口保持著數丈遠的距離,竟沒有一個再敢上前。
很顯然,洞中一定有什麽強大的存在,讓這些妖精忌憚。
“怎麽辦?”蘇若依問道,“好像妖精都怕這個洞,要不要進去看看?”
秦源心道,如果用飛鳶的話,八成要被更大的妖發現,最終也不得不用劍仙錦囊。
而如果跳入洞中,或許最終也不得不用劍仙錦囊,但起碼可以看看洞裏有什麽,難道不賺嗎?
還有,橫行並非打不過大妖,隻是妖太多了,如果洞中隻有一隻大妖,沒準能打打?
於是一咬牙,他就命令橫行,即刻跳入了黑洞之中。
呼呼呼,風聲越來越大!
橫行在飛速下墜!
這洞看上去極深,下墜了許久才“嘭”地一聲落到地麵。
地麵的土潮濕而鬆軟,但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為了不暴露自己,秦源沒有用照明石,而是把貼在橫行腹下的阿大叫出來,讓他在前麵開路。
阿大如今在黑暗中能擁有三丈左右的視野,差不多也相當於一顆初級的照明石了。
接著阿大的視野,秦源看到洞中除了濕滑的泥土,並沒有其他東西,隻不過北邊方向似乎有風湧入,便推斷那裏應該有出口。
不過不著急,秦源先磕了一顆之前從楚宴修那拿來的藍色藥丸,又吞吐了幾下,完全恢複仙息之後,這才讓阿大往北開道。
自己則“駕駛”橫行,繼續跟在它的後麵。
往北大約走了幾十丈,秦源果然看到一條通道,大約一人多高的樣子,正好能容納橫行通過,便毫不猶豫地讓橫行走了進去。
通道之內黑暗一片,又一片死寂,偶爾傳來水滴聲,在寂靜之中仿若驚雷,讓人頭皮發麻。
秦源和蘇若依彼此牽手縮在橫行之中,兩人都手心都已經濕了。此時橫行堅硬的外殼,就成了最大的依靠,不得不說有這麽個機甲,真的很有安全感。
往前大約走了一刻鍾,前方忽然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接著阿大的視野一瞧,秦源發現坑道之中忽然到處都是密密麻麻指甲蓋大小的小甲蟲。
不過這些甲蟲並沒有攻擊橫行,隻是很有秩序地分成兩邊,排成規整的長列在行進,那種紀律性比之景王的那支大軍都嚴謹,卻不知道是本性使然,還是被馴化的?
而它們在做什麽呢?
秦源讓阿大湊近幾隻甲蟲細瞧,終於發現,原來它們在搬運一種白色的蟲卵。
那蟲卵大約半截拇指大小,通體雪白、呈白胖橢圓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蛆的樣子,隻不過不會蠕動。
小甲蟲用它們剪刀一般的口器叼著那些比他們體型還大的蟲卵,基本上三隻甲蟲為一組,中間一隻叼蟲卵,兩邊的甲蟲負責守衛和輪換。
它們在坑道中分左右兩隊,左邊向後逆行,右邊則與秦源同路,往前順行。
與甲蟲一起,又往前走了大約一刻多鍾,橫行終於出了坑道,來到了一處巨大的溶洞之中。
溶洞中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石筍,中間又有一條五丈多寬的地下河通過,地下河的河水也是漆黑一片,就如同墨汁一般。
橫行沿著地下河岸繼續往前走,但沒過多久,隻聽河水“嘩啦”一聲巨響,緊接著就衝出一條巨大的妖魚!
妖魚長達三丈之多,出現的一刹那,整個溶洞的溫度,似乎立即到達了冰點!
它全身覆蓋著發著藍光的鱗片,魚頭占據了半個身位,當魚嘴張開之時,便能看到一排森白的尖牙,而尖牙之上還帶著閃電狀的電流!
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又如此突然,以至於橫行都來不及閃避,直接被它咬中了半個蟹殼。
不過橫行也是強悍,先立即將四個蟹爪深深地紮入泥土,穩住了身體,不讓它拖入水中。
隨後,抬起巨大的蟹鉗,開始敲擊巨大的魚頭。
秦源原本以為一條妖魚罷了,不至於對橫行造成什麽危害,但伴隨著一陣“滋滋”的電花,橫行的外殼竟然“哢哢”作響!
秦源不由一驚,在《妖聞錄》中他看到過,這是一品上階的妖魚,叫巨口碎金雷霆破甲迅猛藍甲魚妖!
它最大的武器就是那一口帶著閃電的牙齒,據說就算一品大宗師被他咬到,也可能掉肉斷骨!
秦源知道,在自己仙息充盈之時,妖魚不一定能對橫行造成損傷,但是僵持下去,等自己仙息減弱時,它很可能對橫行造成一定的損傷。
於是不敢怠慢,他準備讓橫行用出壓箱底的另一個技能。
橫行當然還有底牌,一隻區區一品魚妖,怎會是它對手?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隻見無數甲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滿了妖魚的身體,緊接著便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哢吱哢吱”的聲音!
這個聲音一響起,妖魚就猛地鬆了口,迅速竄入水中,瘋狂地翻騰起來。
巨大的黑色水花掀起了七八丈高,直接拍在了溶洞的頂部,然後落下來,就像下起了一場大雨。
但那些甲蟲毫不畏懼,前赴後繼的衝入水中,繼續往那妖魚身上爬去。
沒過多久,妖魚便沒了聲息,靜悄悄地漂浮在水麵上。
而那群甲蟲的工作沒有停息,它們用身體搭成一座黑色的“橋”,然後以接力的方式,竟然將如此巨大的魚,拖到和岸上。
看到這裏,蘇若依難以置信地說道,“這些甲蟲到底是什麽妖?怎生如此聰慧,又如此凶猛?它們不怕水、不怕電,力氣又大,而且竟然還能咬開妖魚那堅硬的鱗甲?”
秦源苦笑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妖,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妖。不過幸運的是,我們躲在橫行之中,它們或許對沒肉的不感興趣,要不然……這條魚,就是我們的下場!”
兩人說道這裏,這條妖魚身上的肉,已經全部都甲蟲“搬空”了,隻剩下一副森白的骨架。
而那些甲蟲得到魚肉之後,又與先前一樣,三隻甲蟲一組,叼著一塊塊魚肉,與方才叼著蟲卵的甲蟲們一起,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溶洞前方有兩條坑道,一左一右,它們走的是右邊坑道。
而那條坑道,坑口竟然堆著四四方方的岩石,形狀就像是一扇石門。
秦源讓阿大湊近再看,頓時又微微一驚,隻見石門之上,竟刻著三個大字!
“鎮妖居!”
沒錯,這是這個世界人族的文字!
秦源當時就驚道,“好家夥,難不成這裏還住著人?”
蘇若依皺眉道,“怎麽可能?這是妖域,什麽人能在這裏常住?難道妖精不殺他?”
“不知道,反正我在洞口看到了人類的文字!”
說著,他指揮橫行湊近洞口,這下蘇若依借著橫行那不多的視野,終於也看清了上麵的字。
皺了皺眉,她說道,“我聽說妖域之中,以前也有人族居住,會不會是上古時期留下的?裏麵或許已經沒人,成了那些蟲子的老巢了呢?”
秦源點點頭,“有這個可能,不過我還是想去看看,畢竟這些蟲子又不咬咱!”
蘇若依見秦源很堅定的樣子,便說道,“那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什麽是愛情呢?大概是那種,你想看的任何風景,我都想陪你一起去看。就算我不感興趣,大不了你看你的風景,而我看的是看風景的你。
秦源微微一笑,便輕摟著蘇若依,然後催動橫行進入洞口,往前方走去。
這個坑道比之前的可寬敞多了,而且四周並非泥土,而是人工的石壁,石壁之上刻著很多奇怪的符文,秦源看不懂,但不明覺厲。
甲蟲們還是對這隻奇怪的“螃蟹”不以為意,它們叼著肉和蟲卵,堅定地跑向目的地。
橫行便一路跟著它們而去。
大約又走了半刻多鍾,前方再次豁然開朗,竟是一間巨大的石室。
石室中有石桌、石椅乃至石床,而且好像還分了好幾間,因為能看到其中兩麵牆上還有石門。
這下蘇若依也有些不確定了,說道,“真的有高人麽?”
正說著,忽然石門開始旋轉了。
“哢擦,哢擦擦……”
秦源和蘇若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片刻之後,一個牛頭人身的怪物從裏頭走了出來!
它手裏拿著一把斧子,雙目赤紅,看到橫行後,便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秦源心裏咯噔一下,還是妖!
恐怕這妖來頭不小!
蘇若依也驚道,“我就說怎會有人,果然是妖!”
秦源大失所望,隨後又咬了咬牙,說道,“妖又如何!隻要那些蟲子不插手,一對一我也未必懼它!”
說罷,便“駕駛”著橫行,朝那牛頭人凶猛地衝了過去。
卻見那“牛頭人”不閃不避,待橫行衝到跟前後,臉色猛地一獰,隨後抬起牛蹄子,便狠狠地踢在了橫行之上!
“轟”地一聲巨響,爆散開來的氣息,讓整個石室瞬間一陣抖動!
而橫行竟像一隻皮球般飛了起來,隨後“嘭”的一聲撞到了石牆上,半個身子便陷了進去,“鑲嵌”在了牆上!
秦源心中大駭,不由暗道一聲,好強的妖!
難不成它就是妖將?
不過檢查了下橫行之後,發現它除了前麵有一點極其微小的塌陷外,並沒有受到別的損傷!
還好,它夠硬!
卻還來不及慶幸,隻見那牛頭人便又衝到了跟前。
秦源一咬牙,準備玩把狠的!
真以為橫行就這點能耐了麽?開什麽玩笑!
然而,就在這時,牛頭人忽然停了下來。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更離譜了。
隻見它指著橫行,噴著牛氣,開始喋喋不休地罵了起來。
“幹什麽,幹什麽?你是強盜嗎?”
“這是我家!你不請自來偷偷闖入便算了,見主人出來,竟二話不說還要行凶?這般殘暴,你們比強盜還狠啊!”
“我就是在家裏煮個飯而已,招你惹你了?咱們之前見過嗎?有什麽深仇大恨嗎?有沒有必要一見麵就要取我性命?”
這一番痛罵,直接就把秦源和蘇若依給罵懵了。
兩人躲在橫行裏,一時間連大氣都不敢出!
聽著外邊的罵聲,蘇若依弱弱地對秦源說道,“它……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咱們這,算不算私闖民宅,入室行凶啊?”
可不麽?人家說得沒錯啊!
換位思考一下,某天你下班回家,正高高興興地在廚房煮飯,突然有人闖入你客廳,你趕緊跑出去查看,沒想到對方看到你,直接掏出刀子就捅了過來……
這還不算強盜,還不算入室行凶?
聽得秦源也開始有點懷疑人生了。
也弱弱地說道,“不是……依依啊,這種關鍵的時候,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
“不是啊,我隻是覺得它說的好有道理。”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殺妖精是在替天行道?就,殺妖……不算是幹壞事?”
“可,妖精要不要分好壞呢?”
在清正司殺了五年妖的蘇若依,忽然提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秦源頓時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這牛頭妖,他娘的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那牛頭妖罵了好久,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拍了拍蟹殼子,說道,“行了,趕緊出來吧!躲裏頭等著過年啊?”
秦源聽到這句,就覺得不太對勁了,連忙撤去橫行自帶的隔音結界,對著牛頭人說道,“這位……牛哥,你怎麽知道我們躲在裏麵?”
牛頭人哼了一聲,說道,“我怎麽知道?你不就是造出了橫行嘛,有什麽了不起的?就算這樣,你頂多也隻是墨家第二天才,離老子還遠著呢!”
秦源聞言,頓時毛發一豎,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知道橫行,而且他甚至還蔑視橫行!試問天下之中,還有誰有這般底氣?
沒有誰了,除了他!
聽說過無數次,卻始終未曾謀麵的那位……墨青秋!
想到這裏,他立即忍不住喊道,“閣下,難道就是墨青秋墨前輩?!”
那牛頭人哈哈一笑,說道,“你也聽過我的大名?那想必你也是墨島上的人了?說吧,你是墨島幾代弟子,又師承哪個老頭?”
伴隨著這個聲音,隻見石門後麵,又出來一個人影。
這次,是真的人類了!
他看上去大約七八十歲的樣子,模樣邋遢至極,花白的頭發蓬散著,同樣花白的胡須長及觸腰,淩亂成結,但那雙眼睛,確是如同純淨的寶石,反射著清澈的光芒。
秦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牛頭妖人……不過是他的傀儡!
傀儡祖術有三,他的紙人術算一個,操屍術……啊呸,縱屍術也算一個!
但讓秦源不可思議的是,他的縱屍術竟然能強到這種地步,一腳便能踢飛橫行?
還有,他是如何進入這個妖域,又如何在此存活如此之久的?
不過無論如何,就衝他能準確地叫出“橫行”的名字,又會傀儡祖術,就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傳說中的墨青秋了!
墨青秋看上去有點瘋瘋癲癲的,出來後便嘿嘿笑著跑到橫行的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東摸摸西摸摸,臉上一會兒驚奇,一會兒傻笑。
“這東西,果然被做出來了啊!”
說著,他又使勁地拍了拍螃蟹殼,催促道,“快些出來,讓老夫看看是墨島哪位徒孫,竟也這般了得?”
秦源見狀,便打開了蓋子,然後帶著蘇若依一起跳了出來。
然後衝墨青秋作揖道,“墨家秦源,拜見青秋前輩!”
墨青秋大手一揮,說道,“別來虛的,快說你是誰的徒孫?我就不信了,墨島上還有人能培養出你這般高徒?”
秦源笑了笑,說道,“回前輩,晚輩確實不是墨島上的人。”
墨青秋頓時吃了一驚,問道,“你不是墨島弟子?難不成,除了墨島之外,天下還有隱秘的墨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