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雷非同小可，無絲毫正氣外泄，連樹葉都未催動，卻有落一品劍霸一劍之力！
秦源大驚！
小妖、蘇若依大驚！
百裏暮雲及身邊兩個弟子亦無不大驚！
驚訝的並非是有人能擊落百裏暮雲的劍，而是在落雷之前，來者顯然是吟了兩句引雷詞！
那兩句引雷詞雖然字數不少，卻是在一瞬間就完成的！
出口成章、化詞成雷，這明顯是儒家大能才能辦到的！
而當今天下，儒家究竟有哪位大能，竟與百裏暮雲有一戰之力？
秦源沒聽說過，蘇若依、小妖沒聽說過，甚至連百裏暮雲都未曾聽說！
隻有躺在地上的文三賦，見此驚雷後忽然臉色慘白，麵如死灰，恍若看到了末日來臨的那一刻。
他不住地顫動著，身體抖地像篩糠！
待那身影從夜空出現時，他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
情緒崩潰地喊道，“屬下，屬下文三賦，拜見戰神大人！屬下隻是情非得已，請戰神大人饒命，饒命！”
眾人聞言，無不麵露驚色。
聖學會戰神？
尚牙？！
再看來者，隻見他看上去大約七十左右，身形偉岸，目光如炬，身穿寬袖長衫，頭頂古樸方巾。
他手捧一書，此書金光閃耀，如同烈日，將數裏內的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就如聖人之言，光耀萬載！
小妖見之，低聲對秦源說道，“五十年前，我瞧見的那位一劍斬殺一品大妖之人，就是他，他的容顏絲毫未改！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劍修高手呢，沒想到竟是儒修！”
秦源又是一驚！
五十年前就能斬一品大妖，那麽現在的尚牙，當強到什麽地步？
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世界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頂尖高手？
說“尚牙”不為人知，確實有些不客觀了，畢竟他的大名很多人都聽過。
但是，也並非完全沒道理，因為大多數人隻聽過其名，卻從未見過其人，更沒看過他出手。
包括百裏暮雲！
短暫的震驚後，百裏暮雲迅速回過神來。
輕笑道，“嗬嗬，原來是你。本座一直以為，所謂‘戰神’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今日一見，倒是有幾分百家之首的風範。”
“聖人教導我輩以仁義行天下，又何來戰神之說，坊間牽強附會罷了。”
尚牙淡淡一語，轉頭看著百裏暮雲，神情平和，而雙目卻如刀光般銳利。
又道，“百裏暮雲，你為一己之私勾結妖族，可知大禍即將臨頭了？”
“哈哈哈！”百裏暮雲縱聲長笑，“怎麽，你以為你能趁亂偷襲，打落我一劍，就能殺了我？”
尚牙凝聲道，“老夫若是偷襲，便不會隻打落你一劍。老夫隻是奉勸你，人間正道是滄桑，你助妖為虐，終會被妖所噬，枉費了這一身好修為。”
秦源當即上前一步，大義凜然道，“夫子說得好！子曾經曰過，知恥而後勇，百裏暮雲，這是夫子在點你呢，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呐，在儒家大佬麵前，開口就是一句“子曰”，氣質這塊一下子就拿捏住了有沒有？
至於拍馬屁？文化人……文化人的事，能叫拍馬屁嗎？
咱隻是說，這大腿，咱抱定了！
百裏暮雲卻是不屑一聲冷哼，“哼，滿口仁義道德，卻也不見你們為天下做什麽。本座要開天辟地，再造乾坤，此中之誌，豈是爾等可知？”
尚牙臉色微凝，也不再多言，便輕輕揮手，手中寶書緩緩升起，如大日當空，光耀萬物。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便戰吧！”
顯然，說不聽，他就打算以物理服人了。
秦源立即接話，擲地有聲道，“夫子言之有理！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對於冥頑不靈的，打一頓就好了！”
呐呐呐，又一次子曰，儒家的素養擺在明麵兒上了都！
尚牙淡淡的瞥了秦源一眼。
此子可真能曰。
秦源歡快地準備好了吟霜劍，之前被劍戳得凹進去一塊的橫行也被他召了回來，準備再次開團。
百裏暮雲眉頭一鎖，隨後又冷笑道，“既然戰神在此，今日便與你個麵子，暫且作罷！”
秦源當時就急了。
“百裏老狗，你兒子還在我手裏呢，這便走了嗎？有種再打一場，你若贏了，我保你兒子完璧歸趙！”
他當然想打，這麽好的機會他幹嘛不打？
話說，在有尚牙幫忙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有九成把握能殺了百裏暮雲！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出言相激！
百裏暮雲聞言，立刻雙眼微微一眯，“我兒，在你手上？”
“自然了，白天剛剛為我所擒。”
“他還能完璧歸還？”
“這話說的，我是個正經人，他能不完璧嗎？不過你今天要是跑了，就不好說了。”
兩個玉泉宗大宗師，立即眉頭一凝，看向百裏暮雲。
他們的眼神中，顯然有恐懼！
對尚牙的恐懼，對方才那一道驚天落雷的恐懼，甚至對秦源、蘇若依、小妖三人的恐懼。
他們認為打不贏！
百裏暮雲在沉吟一息後，忽然哈哈大笑。
“此等愚子，屢屢毀我大事，要之何用！你想殺便殺！”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便轉身飄然遠去，眨眼就遁於黑夜之中。
兩個弟子不敢怠慢，也立即跟著遁走。
秦源大失所望，心想你他娘的還一品劍霸？連自己兒子都不敢保，你算個雞兒啊！
說起來，長卿兄也是真可憐……
又看了眼神情淡然的尚牙，忍不住問道，“夫子，那廝勾結妖族，作惡多端，是我人族的大患，為何不追呢？”
尚牙眼中的銳利已經收斂，驀地嗬嗬一笑，露出幾顆殘缺的老牙，卻是多了不少老者的和藹。
他沒說話，先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源。
然後，又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骨骼，從胳膊捏到肋骨，一邊捏一邊滿懷微笑地點頭。
捏得秦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過了良久，尚牙才收手，然後笑眯眯地問道，“你打得過他麽？”
秦源搖搖頭，實話實說道，“打不過，不過就差一捏捏……”
尚牙嘿嘿一笑，學著秦源的口吻說道，“老夫也打不過，也差一捏捏。”
“夫子，連你這麽強也打不過他？”
“有規定老夫必須打得過他嗎？”
“那倒是沒有，不過就算這樣，我們聯手也夠了啊！”
尚牙搖搖頭，“不夠。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我想啊！”
“那你先回答老夫一個問題。”尚牙問道，“魯班鎖，可是被你所得？”
秦源想了想，先看了眼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文三賦。
小妖心領神會，即刻手一抬，用仙息將他扇暈了過去。
秦源這才說道，“夫子說的對，晚輩確實機緣巧合，得了魯班鎖。”
尚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對了。當年墨大哥說，總會有天選之人得到它的，看樣子他說的沒錯。”
這話一出，秦源、小妖、蘇若依都禁不住眸子一睜。
墨大哥？
尚牙稱五百年前的墨無涯叫大哥？
那這老小子活了多少年了？！
“咯咯，難怪人言劍奴不死，大成不倒。尚牙不滅，百家不絕。”小妖笑道，“原來，尚牙也是和劍奴一樣的人瑞。”
尚牙苦笑道，“垂垂老朽罷了，何敢言此。”
秦源心想，一般人活不到這個歲數，哪怕一品大宗師也不可能，所以尚牙和劍奴，肯定是獲得了什麽機緣。
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機緣？
這等事，他自然不好問，於是隻好憋著，倒是很希望哪天尚牙能跟他說一說。
此時，尚牙又看向秦源，說道，“倒是小子你，年紀輕輕就躋身於金頂強者之列，讓人好生羨慕。”
這話說得秦源挺胸台背，氣息一舒，一股豪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金頂強者？這說法不錯，我確實很頂啊！
“對了，前輩，你還沒說為何打不過百裏暮雲呢？照道理，那種貨色你不輕輕鬆鬆一打三嘛！”秦源一邊捧一邊問。
尚牙搖了搖頭，“確實打不過，老夫的真身困在聖山三年啦！沒有真身，如何與他打？”
“真身？”秦源大吃一驚，“難道，現在的前輩，不是真身？可是為何有血有肉，與真身無異？”
“嗬嗬，許你有神通，就不許老夫有了？”
尚牙笑了笑，說道，“不過它隻能持續半個時辰，很快就會消失的。而且，分身帶不了多少正氣，方才那一擊，已然是老夫用盡全力了。要再打，可就露餡了。”
秦源頓時嘴角一咧，心想合著剛才你說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暴脾氣，是虛張聲勢？
好家夥，自己還配合得挺好，上躥下跳的，又是威脅又是嘲諷……
後背微微發涼！
很快，他又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忍不住又問，“可是，夫子你為什麽會被困在聖山？傳說你離開總舵的時候，留下了字條，說三年後回。難道，你早知道聖山會困你三年？”
“當時老夫以為是三年，可現在，怕是三年都不夠了。”
“那，我們能救你嗎？”
“要出來，老夫早出來了。隻不過老夫一出來，那妖王就會跟著出來。妖王一出來，嗬嗬……”
秦源、蘇若依、小妖等人無不神情一滯。
原來，尚牙自願被困聖山，竟然是為了鎮壓妖王！
“那妖王，馬上要出來了嗎？”蘇若依忙問。
“暫時出不來。”尚牙說道，“有老夫在，那妖將就別想放出妖王。不過……老夫的壽元已經不多啦！”
尚牙老眼之中，驀地暗淡了下來，就如他守護的世界，黑暗降臨。
“劍奴也不多啦！我們本來就隻增了三百年的壽元，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秦源三人，都不由陷入了沉默。
蘇若依身為清正司的一員，照道理聖學會的尚牙是她的敵人，但她現在卻對尚牙將死，產生了莫名的傷感。
是啊，人族多誌士，多英雄，多舍身取義之大賢。
然而，如尚牙、劍奴這樣的人物，天底下卻隻有兩個。
至少現在，沒人能替代他們。
“前輩，還有什麽方法能阻止妖王出來麽？”秦源問道。
尚牙抬起頭，把視線落在秦源身上，溫暖而親切。
“殺了妖將，再把那些試圖挖掘聖山的人殺光，然後派人永遠守護聖山，那妖王就出不來了。”
秦源聽罷，苦笑著搖了搖頭。
“就算殺光他們，就算派人守護聖山，千百年後還是有一批傻子或者野心家，會去挖掘的。人類總是這樣，總想用沙，去堆出夢裏的通天塔。”
尚牙微笑道，“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認知，極是難得。我們老啦，未來就靠你們了。
嗬嗬，或許……你就是下一個柴莽呢？如果有那一天，你切不可偷懶，一定要把妖王、妖聖滅了再飛升。”
小妖、蘇若依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秦源。
在尚牙沒說這話之前，她們從未想過秦源能與柴莽相提並論，畢竟柴莽是這世界至高的傳說。
但是，經這麽一說，她們忽然發現這並非遙不可及。
他十六歲便有如此成就，與當年的柴莽相比，似乎也不遜色。
還有，當初柴莽處處留情，被人傳為佳話，而這小子看來也不遑多讓……
秦源這次沒有太得意，因為他知道，要想成為柴莽，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經走在路上了。
殺妖將、妖王、妖聖，為人族謀萬世太平，這是他想做的。
原因？因為這世界有小妖、有蘇若依、有鍾瑾儀、有敏妃、有蘇秦秦、有鍾家父子、有南霸、老道、尚牙……
以後，還會有無數個他們。
尚牙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的月亮，雙眼泛光。
“秦殿主，你在聖學會的事情，三長老也跟老夫說了些，你做的很好。”
秦源心想，難怪一直找不到三長老，原來他跑尚牙身邊去了。
“夫子過獎，都是應該的。”
尚牙又道，“待隴西之戰結束後，你若是還活著，便去聖山找老夫。老夫，有禮物送你。”
秦源一怔，心想劍奴直接送自己到二品，尚牙又會送自己什麽呢？
倒是充滿期待！
“好，前輩吩咐，不敢不從。”
“還有事麽？”
“還有一事！”秦源立即說道，“前輩，你這分身能去總舵麽？去看看總舵主吧，我懷疑……他是假的！”
尚牙雙眼猛地一眯，眼中月色瞬間被揉碎。
“何出此言？”
秦源就立即將此前自己如何測試關陽炎，又如何推理的，包括後來聖學會要與隴西合作的事，大致與他說了一遍。
然後又補充道，“所以，我懷疑文三賦勾結百裏暮雲來殺我，也是他授意的。”
尚牙沉吟了會兒，說道，“此是你片麵之言，老夫不能妄下定論。可惜，老夫的分身也隻能在隴西境內行動，到不了總舵……”
頓了頓，又道，“把文三賦叫醒，老夫先問問他吧。”
沒等秦源回答，小妖又一揮衣袖，讓文三賦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