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很想跑去隴西的最南邊看看,他覺得皇帝突然下令阻止大軍南進,沒準就是為了掩蓋那邊的秘密。
雖然是猜測,但是不去看看怎麽知道真假呢?
隻是,隴西南部那一個狹長地帶很大,而他又沒有任何線索,要想找到點不尋常的蛛絲馬跡,不知道得花多少天。
而他,根本沒有這個時間。
皇帝不給慶王和景王時間,同樣等於也不給他時間。
因為大軍一旦班師回朝,他除了跟大軍一起回撤,別無選擇。
為什麽?
本來,他一個隨軍的太監,倒未必那麽起眼,早回去晚回去都行。
可問題是,現在幾乎可以確定,老甲就是皇帝啊。
老甲能不盯著他嗎?
如果大軍班師回朝,而他沒有回去,老甲怎麽可能不起疑心?
秦源很了解自己眼下的處境,那就是自己雖然踩著皇帝這條船,但皇帝可能隨時會把他踹下船去。
這種情況,會在兩種可能下發生。
第一種,是皇帝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為了防止自己繼續成長,成為他掌控不了的那個人,他會選擇殺自己。
第二種,是皇帝覺得自己發現他的秘密了,為了防止自己破壞他的計劃,他也會立即殺自己。
關於第二種,其實秦源到現在也真心希望,這種可能性不存在。
說真的,他不想與老甲為敵。
他覺得那個儒雅、隨和,麵對妖邪會毫不猶豫挺身而出,告訴所有人要為人族而戰的男人,不可能是那種為了野心而不惜賭上人族前途命運,或者拉上所有人為他陪葬的人。
……
今天鍾瑾儀的身體狀態好了不少,秦源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對於她這個修為的人來說,隻要能下地走路,就意味著傷差不多痊愈了,畢竟大宗師的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強悍。
於是秦源跟她約定,這兩天挑個時間,練一下雙合道。
“好好操練一下!”他特別認真地補了一句。
鍾瑾儀不是不知道這家夥的言外之意,不過反正都到了這地步,也就懶得戳穿了。
關於他的一切,她現在都全盤接受。
無論是他的正經還是不正經,他的蘇若依還是小妖,她都不再抗拒。
對她而言,和他在一起,隻需要一個理由就夠了。
他,願意為她拚命。
不止是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更在他大權在握,站在無數人頂端的時候,他依然願意為她拚命。
得此一人,夫複何求?
就在秦源準備得寸進尺,從勾勾小手發展到親親小臉的時候,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秦源當即黑臉道,“誰啊?”
外頭那人喊道,“秦先生,打擾了!有個宮裏的人找你,說是有點急事。”
秦源一聽是宮裏的人,不由皺了皺眉。
“宮裏的人找我?”
鍾瑾儀說道,“去見見吧,現在宮裏有人來找你,肯定不是小事。”
秦源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特麽的來的真不是時候,你等我哈,我去去就回來。”
鍾瑾儀無奈道,“別胡鬧,正事要緊。”
秦源從鍾瑾儀那出來,回到自己所在的小院,然後就一眼看到台階上坐著一個人。
看著有點眼熟,仔細一辨認,發現正是劍廟的丁成。
“原來是丁劍使啊!”秦源立即笑著上前,衝他拱了拱手,“你怎麽也來隴西了?”
丁成笑了笑,說道,“這不要護送聖旨麽?左右無事,就來見見你這個隴西大功臣啊。”
“豈敢豈敢,隴西剿賊之所以勢如破竹,全賴兩位殿下及三軍用命,在下隻是略盡綿力罷了。”
“秦公公何必過謙?劍奴大人知道你在隴西的所作所為,都讚了你一聲好呢。”
兩人一邊寒暄,一邊進了屋。
進屋之後,丁成忽然收了笑容,隨後輕輕關上門。
又設下隔音結界。
秦源一看這架勢,就隱隱感覺丁成此行,沒那麽簡單。
果然,隻聽丁成說道,“秦公公,劍奴大人讓我帶來一封密信,讓你接下來依信上所言行事,切不可有半點耽誤!”
秦源頓時微微一驚,隨後就見丁成從納石中掏出了一個用蠟封住的圓筒,遞了過來。
待秦源接過圓筒之後,丁成就拱手道,“此信我不便同看,就先告辭了!另外,還請秦公公記著,閱後即焚,信中內容不可外泄給任何人!”
說罷,也不等秦源回答,便出得門去。
秦源趕緊打開圓筒,果然在裏頭看到了一封信。
定眼一瞧,發現信上隻有寥寥數字。
但看完之後,卻讓他雙目猛地一睜,表情瞬間一凝!
“三日後,大軍啟程之際,你速去隴西之南的懷安縣!切記,此事不可與外人道!”
懷安縣?
秦源記得,之前慶王跟自己介紹手下兵力布置的時候,地圖上就有這個地方。
它就在隴西最南部的那片狹窄地帶上!
也就是,慶王和景王大軍未曾到達過的地方!
而劍奴,竟然要自己去那?
秦源不禁陷入了沉思。
劍奴的意思,是不是代表著皇帝的意思呢?
理論上說是的!
因為劍廟是皇權屏障,五百年來,劍廟的所有行動,全部都是按照皇命行事,即便有主動發起的任務,也勢必會通知皇帝。
那現在就奇怪了!
如果皇帝撤走大軍,是為了保住那裏的秘密,那麽為何現在又要派自己過去?
秦源想到了一種可能。
皇帝打算利用自己,去懷安縣做某事,做完之後就卸磨殺驢,做掉自己。
這樣一來,事情有人做,秘密也不會暴露。
當然,甚至也不能排除,皇帝隻是單純想把自己調過去,然後秘密殺掉的可能性。
畢竟,現在自己是隴西之戰當仁不讓的首功之臣,皇帝不可能明著殺自己。
所以,皇帝才不親自下旨,而是讓劍奴用密信的方式,來調動自己。
因為表麵上自己和皇帝沒有見過麵,他如果暗戳戳給自己下密旨,向自己委以重任,就會顯得很奇怪。
而劍奴見過自己,他給自己傳密信就合情合理了。
秦源收起信,並沒有燒掉。
如果劍奴真的是在坑他,他就保留這封信作為證據,到時候反殺劍奴的時候,也能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並非自己忘恩負義。
而當他這麽想的時候,他已經做好去懷安縣的準備了。
明知山有虎,有時候卻不得不向虎山行。
因為他太想知道,皇帝到底在做什麽了。
他太想知道,如今這大妖輩出的亂世,到底是怎麽產生的了。
他也太想知道……老甲在殺自己之前,會說些什麽。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在懷安縣,有很多謎團都可以得到解答。
不光是皇帝,如果那裏真的藏著秘密,那麽火島的人也必然會去那裏。
懷安一縣,風雲際會!
如此機會,他怎可不去?
再說,如果他不去,劍奴和皇帝難道就會放過他嗎?
到時候他們隻會認定自己已經反叛,會更難對付。
反倒是將計就計,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暗地裏做足準備,還有一線希望!
秦源收好信,又在**躺了許久。
他在思考,這次去懷安縣,自己有多少牌可以帶?
程中原、許鳳齡是不用想了,人家是朝廷的人,不幫朝廷殺自己就已經很感謝了,還指望他們幫自己?
主角魅力光環,沒這麽開的!要是能這麽開,幹脆開成老甲很欣賞自己,要把皇位傳給自己得了。
同理,或許老道、南霸他們,也不能帶了。
畢竟雖然他們跟自己很有感情,但他們跟老甲的感情也不差,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讓他們為難的好。
鍾家人……也算了。
老婆、大舅哥、準嶽父,他們是對自己掏心掏肺,全心全意。
可是鍾家世代效忠皇帝,五百年深受皇恩,若是到時候皇帝要他們殺自己,他們會怎麽辦?
沒有答案,但應該會很痛苦。
既然說好一家人,就沒必要讓他們去承受這份痛苦。
那算來算去,隻有小妖和蘇若依能帶了。
另外,聖學會的精兵,墨島的墨隱,乃至各位大宗師……
秦源想到這裏,忽然想起墨青峰對自己說過,隴西之戰後讓自己去墨島。
那裏,還有個大秘密沒有告訴自己?
沒錯,那就先去墨島!
如果那個大秘密能讓自己有所提升,那麽到時候一旦動手,就更有把握了!
想到這裏,他立即出門,找來了小妖和蘇若依。
“走,去墨島!”
“現在就去?”
“就現在!”
“哦。”
小妖和蘇若依已經習慣陪秦源一起出門了,無論多危險的旅程,她們都不會多問。
去唄,大不了變妖!
對她們而言,變妖是很羞恥的事情,如果連變妖的思想準備都有了,那這趟旅程就不存在怕不怕的問題了。
三人上了帶轎廂的意劍,往墨島直飛而去。
如今秦源的意劍速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畢竟那是墨家的意劍,可以有書魂的加持。
隻飛了兩個時辰,就到了陸地與大海的交界處。
果不其然,又有三個官軍大宗師前來阻攔。
“閣下,此處已海禁,還請……”
“嗖!”
意劍直接騎著他們的臉飛過,壓根就不搭理他們。
三個大宗師頓時一臉懵逼。
什麽玩意兒?
那是意劍?
意劍是那個速度嗎?
有個大宗師反應極快,抬手就想出招攔截。
然而當他再去尋找目標時,發現對方已經變成一個極小的黑點了。
這麽遠,打不到啊!
打不到,當然也追不到,再給他們一倍的正氣都別想追到!
於是,三人沉默了。
所以,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跟逛自己家一樣啊!
感覺尊嚴受到了踐踏!
這時有個大宗師開口了。
“那定然是程中原的意劍,否則不可能這麽快。既然是他,那就是自己人,我們也不必追了。”
另外兩人立即醍醐灌頂。
“對對對,你說的對!不追了,不追了……”
……
又飛行了大概半個多時辰,終於看到了被鬱鬱蔥蔥森林覆蓋的墨島。
其實秦源很喜歡這個島嶼,這裏有森林,有陽光,有沙灘,也有各種各樣的動物、海鳥,美得像天堂。
更重要的是,這裏到處都是機關,就像牢不可破的烏龜殼,在裏頭超有安全感。
他甚至想過,等把事情都辦完了,是不是可以帶著眾老婆,來這個島上定居呢?
這次沒有祥雲,所以他不敢貿然入島,於是先用傳音石,給墨青峰傳了音。
墨青峰對秦源的突然到來也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立即傳令全島,撤去機關。
恭迎钜子回島!
聽濤閣。
前來迎接的墨青峰、墨青燕等人,在向秦源行禮之後,立即又齊聲說道,“恭賀钜子,執掌聖學會!”
秦源淡淡道,“看樣子我們在固西城的眼線幹得不錯,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墨青峰笑道,“固西城確有我們的眼線,钜子如果看過名冊,應該知道的。”
墨青燕跟著大袖一揮,豪氣幹雲道,“莫說是固西城,就是皇宮大內,也有我們墨家的弟子在!如今钜子手握聖學會,背靠墨島,隻要你一聲令下,天下震動!我們布局多年的暗子,皆可如雨後春筍,重見天日!”
“沒錯!”又一頭發花白的大宗師擲地有聲道,“如今天下大亂,而钜子一統百家,足可見是天命所歸!有钜子在,我百家大業何愁不成?”
秦源環顧了下在場眾人,發現他們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帶著某種狂熱。
那是被壓抑了五百年的狂熱。
就連墨青峰,眼中也帶著那麽一絲期待。
他們,都等著那一刻吧?
秦源心情複雜。
但在沉吟了下之後,說道,“此事要從長計議,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們明白了?”
眾人一愣,但立即齊聲道,“遵钜子令!”
讓前來迎接的其他人都退下之後,秦源就把自己要去懷安縣的事情,告訴了墨青峰。
墨青峰聽完之後,沉吟良久。
“钜子,你是說,是劍奴讓你的去懷安縣?”
“沒錯,我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所以想問問你,你對懷安縣了解多少?”
墨青峰搖搖頭,“倒是了解的不多,而且那裏有我們幾個弟子在,也從未聽他們匯報,那裏最近有什麽不尋常。”
頓了頓之後,他又說道,“但是此時讓你去懷安縣,與眾人脫離,恐怕有詐。钜子需知,你現在是聖學會的總舵主,又是我會钜子,手握如此權柄,皇帝怎會對你沒有想法?”
“但是我不得不去。”秦源淡淡道,“如果不去,我等於是公然違抗劍奴,朝廷會認定我有反意,到時候就隻能回墨島,潛心備戰了。但你知道,眼下起事,太過倉促。”
墨青峰沉吟許久。
然後說道,“既然如此,請钜子移步,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