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又一個“曲線救國”

老家沒了,鎮西府沒拿下,現在,就連這個本應是給“他的西寧穆斯林王國”打天下的妥明,居然也要是身一變,成了一個敢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什麽狗屁“清真王”,馬本源真是沮喪、窩火到了極點。

老子現在還算個什麽?不錯,眼下至少已經有了一個哈密,可是再仔細想想,他感覺自己簡直就跟當年的那個向江東借荊州的劉備一般無二,根本就是上無片瓦、下無寸土。

正當馬本源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惱,又對自己的未來瞅不到丁點兒的光明的時候,那個活生生地把他騙到這裏來的“高人”馬榮祖再次亮相了。

馬榮祖告訴馬本源,由於“我大清”已經成了“前大清”,如今新疆的局勢非常地混亂,扯起一杆大旗就敢自立山頭的人那是多如牛毛。這就非常不利於新疆的穩定。而沒有了這個“穩定”作為前提,若想在新疆成就一番大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正是出於“穩定壓倒一切”的目的,妥明才會不得不接受迪化及吐魯番等地回族同胞的強烈意願,勉強坐在了那個“清真王”的位置上。

當然,馬榮祖順便還得告訴馬本源,諸如庫車的“汗和卓”熱西丁,占據和闐的哈比布拉汗,以及在喀什噶爾稱王的司迪克,還有正在伊犁周邊呼風喚雨的塔蘭其蘇丹等等的幾大勢力,其實都是拋棄了個人的榮與辱,而在為了新疆各族人民的和諧相處進行著最大的努力。

在講完新疆的大局勢之後,馬榮祖還提醒馬本源,他們的“清真王”妥明對他馬本源已經是很仁至義盡的了。哈密的地盤兒,如果不是妥明點了頭,那個本應是哈密的主人的蘇皮蓋又豈會才老老實實地將哈密讓給他馬本源來暫棲。

不管怎麽說,他馬本源還是“西寧穆斯林王國”的“國王”,不管怎麽說,哈密、巴裏坤等地的各路回軍,還是要以他馬本源的馬首是瞻。

馬榮祖尤其告誡馬本源需要重視的是,眼下的他們的“清真王”妥明也好,喀什噶爾的司迪克也罷,都在憑借著各自的資源,正挖空腦筋地地試圖得到臨近的沙皇俄國和浩汗王國的幫助,而這種優異的資源,至少他馬本源現在還一點兒都不具備。

在提到迪化的妥明和喀什噶爾的司迪克正在與沙俄及浩汗做積極接觸的時候,馬榮祖特意還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很認真地問過馬本源,“當然,咱們可以不求助於那些來自外界的幫助,但是,如果單憑您自己,您能夠確保新疆絕對不會像整個甘肅那樣,也落入太平天國的手裏嗎?”

但到了最後,馬榮祖卻又很樂觀地再次給馬本源描繪了一幅美麗的畫卷。好飯不能怕碗,他馬本源必須要在有一種非凡的雄心之外,還要有一種耐得住寂寞的平常之心。隻要新疆的各族民眾能夠緊密地團結在“穩定和諧”的大旗下,甭管現在到底是誰在哪裏為王,總有最後“一清二白”的那一天。

於是,馬本源默然了。

於是,馬本源也就隻能接受了暫時的現實。因為“高人”馬榮祖說了,為了避免蘇皮蓋等人會與西寧的回軍產生矛盾,他們的“清真王”妥明已經下達了詔旨,令哈密回軍向迪化靠攏,而把哈密完整地交給他馬本源。馬榮祖甚至還告訴馬本源,倘若有任何的哈密回軍不從他們的“清真王”的號令,或者是巴裏坤馬天寶的回軍敢於鬧事的話,他馬本源可以完全不用顧忌他們的“清真王”的麵子,該他娘的滅誰就滅誰。

妥明很高明,幾番忽悠下來,擁有著近二十萬之眾的馬本源,就成了他安置在自己的東路的“最堅實的屏障”。

當然,妥明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部賭注都壓在馬本源這些來自甘肅的回軍身上,他很清楚,要想跟太平天國的軍隊抗衡到底,而且還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唯一的招數,就是能把沙皇俄國的軍隊變成自己的馬前卒。

既然說到了這裏,也就不能再提提多少年來人們對於“漢奸”、“回奸”及“滿奸”等很多種“奸”的那種“膚淺”的認識。在不少人看來,上麵的所述的那些種種“奸”類,從骨子裏麵就無非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理念,那就是“賣國求榮”。

其實,如果認真地考量一下,那些“奸”類們中某些人,尤其是那些身處其中極處的某些人,還的確真就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那種簡單的“賣國”,而是都各有著各的、深藏不露的心機。

想想看,難道那位本應是自己可以呼風喚雨的南宋的趙構,真的就願意去當那個萬夫所指的金國的“兒皇帝”嗎?難道他就真的不想對金國進行一些必要的抵抗?

顯然不是這樣。

不願意去跟金國拚命,甘願當一個金國的俯首貼耳的孝順兒子,趙構肯定有趙構自己的心思。

具體到那個“高人”馬榮祖曾經跟馬本源提及到的司迪克身上也是一樣。

當初庫車邁買鐵裏所領導的農民暴動的消息一傳到喀什噶爾,伽師墾區就有個名叫金相印的回族土豪立馬來了精神。於是,他帶上自己的兩個兒子,再夥同另一個綽號馬禿子的回族阿訇,興高采烈地跑到了阿克陶,不遺餘力地將駐紮在維依塔克的柯爾克孜伯克司迪克說服了。

於是,司迪克召集人馬、趁亂舉旗。而且,由於此時滿清派駐喀什噶爾的辦事大臣又處置極為不當,不分青紅皂白地濫殺無辜,直接招致了喀什噶爾地區各地軍民的相繼起事。

很快,利用熊熊燃燒的各族民眾之火,司迪克不僅打垮了征剿的“大清軍隊”,順便還一舉消滅了另外一股喀什噶爾回軍的首腦——提前自封為喀什噶爾“帕夏”的托乎提?馬木提,占領喀什噶爾回、漢兩城,並果然在封金相印和馬禿子的幫扶下,坐上了喀什噶爾“帕夏”的寶座。

然而,喀什噶爾“帕夏”司迪克很快就有發現,依照他過去的那種身份,要想真正統治好整個的喀什噶爾地區,還真是很不容易。甭管是那些從前的貴族也好,普通的平民也罷,幾乎都不願意把他當成一回事。司迪克經過前思後想,看來如果不找到一個合適的傀儡來供自己驅使的話,那還真有些不行。當然,這個將來的傀儡,還必須得確保自己的一切利益不受任何損害。

可這個傀儡在哪呢?

但是,司迪克的這種難處,馬上就被他的左右手金相印和馬禿子所化解。

很簡單,馬上派人前往浩罕汗國,邀請還在那裏無所事事,甚至還得為自己的生計整日愁苦不斷的、窮困潦倒的,曾以“造反”而著名於世的“他們的老祖宗”張格爾的獨生子——布素魯克,回喀什噶爾來充當這個角色。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利用布素魯克的白山派“霍加後裔”的名號,去哄騙喀什噶爾的人心,維護自己的切實利益,還可以借用浩汗國的實力,進一步地去打擊新疆境內的其它各方勢力,擴大喀什噶爾“帕夏”的領地,以獲取更大的實際利益。

於是,司迪克請來了“他的帕夏”布素魯克。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回還順便給自己也請來了一個凶惡的敵人——阿古柏。

而如今的妥明也是一樣。他之所以情願低三下氣地去沙皇俄國的那些人麵前裝孫子,絕不是想把“他的新疆”變成沙俄的地盤兒,而隻是想重新施展一下對那個馬本源所施展過的招數,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