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撞開聖天門,對天王實行兵諫!
對蒙得恩來說,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一個令他躊躇滿誌而又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在總導演天王洪秀全的設計下,作為執行導演,他才是天京目前氣勢磅礴的複仇運動的實際總指揮,不管是什麽東王北王,也無論是什麽天京警備司令官,都成了他可以擺布的棋子。就連一向對他從不肯拿正眼看上一看的那個李福猷,現在也不能不向低下尊貴的頭顱。
天王府的大總管,居然指揮不動天王府的侍衛,這對於蒙得恩來講,無疑就是一個莫大的恥辱。這種不正常的事情,在今天晚上終於改變了。當暗自敲著小鼓,甚至還在心裏設計了好幾種應變方案,思忖著萬不得已就要弄死這個不識相的李福猷的蒙得恩來到天朝門西側近衛旅總部的時候,他沒有想到,天王的詔諭剛剛一展開,李福猷就乖乖地服了。
哈哈,要不怎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不怎麽說良禽擇木而棲,要不怎麽說……蒙得恩一下想了不少的“要不怎麽說”。可他就是沒有想到,李福猷是走了,卻帶走了全部兩個營的近衛軍,而且是徑奔喧鬧不止,火光時不時閃現的南城而去。
混蛋啊!蒙得恩頓時想哭。他不怕近衛軍去鎮壓他那些盟友們,那本來就都是利用的魚餌,即使李福猷們現在不去殺,天京平靜後的明天也是他們的死期,天王早說了,凡是攪鬧天京,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麽目的,都要“清除之”,還要以此告誡全天下,“鬧事者決沒有好下場,天朝最需要的是安定團結”。
他最怕的是天朝門如今的空空****。天王和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地鼓弄了許久,也僅僅招募了四五百的精壯進入金龍城。為了趁火打劫,為了給韋昌輝扣上永世不得翻身的罪惡,一百多人還殺去了東王府,偌大的天王府僅憑剩餘的不足三百人守衛,一旦有萬一發生,那還不等於是束手就擒?
李福猷!李福猷!蒙得恩的確對著消失在黑夜裏的近衛軍喊了好幾嗓子,隻有失去了才知道原有的珍貴。近衛軍雖然不聽話,可他們畢竟講理,講理的軍隊雖然看著不舒服,總還能叫他睡覺可以安穩。沒有了他們,真要就有再不講理的人到來,那還不如幹脆就留下他們,至少還是一道屏障。
老天可以作證,蒙得恩一生之中都沒有今天晚上的現在這麽聰明過,也沒有預測的這麽準確過。他甚至都來不及重新布置天王府的警備,一支不講理的軍隊就真到了。
那是劉大鵬率領的殺氣騰騰的叛軍。
“天王,韋昌輝殺進太陽城了!”說蒙得恩是連滾帶爬,一點都不委屈他,而且他嘶啞破裂的聲音中,百分之一百帶有哭腔。
“這不可能!”洪秀全的身體絕對是一陣的**。他是真的不肯相信,他甚至是莫名其妙地看著狼狽不堪的蒙得恩,“宣嬌難道沒有去圍剿他?城裏那麽多的近衛官兵,難道都是飯桶?”
“不知道,天王,近衛軍都撤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臣隻說是奉了天王詔諭,免除李福猷天王府近衛首領的官職,可他硬是把所有的近衛官兵都帶走了。”蒙得恩的手在臉上緊胡擼著,那流進嘴裏的是汗水、是淚水,還是鼻涕,隻有他自己知道,“外麵全是北殿的人馬,叫嚷著要進金龍城。天王啊,隻怕咱們守不住了。”
洪秀全閉了下眼睛。他不得不相信蒙得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他多少年來不過問朝事,作為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他更有時間來細細地審視周圍的每一個人。
當然,除去身邊兒的秀女們,他是沒有閑工夫去審視那些凡人的,他是天子,他需要審視的都是想坐,或者說是有企圖坐坐天子寶座的人。楊秀清喜歡專權,不希望他這個天王絆住自己的手腳。可他心裏同時也明白,楊秀清斷然不會搶他的天王這個寶座,楊秀清隻要名譽。韋昌輝不行,韋昌輝卻是一個真正垂涎天王寶座的野心家,如果不明白韋昌輝的這種心理狀態,他洪秀全豈肯將消滅楊秀清的重任放在韋昌輝的身上?從一開始,他抱定的就是一石雙鳥的策略,他不僅要消滅楊秀清,還要消滅韋昌輝。他不傻,鬧內亂是不得人心的,他要鬧,鬧的同時還要找一個替罪羊,政治家嘛,往往都是這樣。
洪秀全是什麽人?是造反起家的人,既然是造反,他就不是被嚇大的。情急之下,還在浮腫的屁股不疼了,被嬌妻美妾、千百秀女淘虛了的身體頓時也平添了許多的氣力。
“倉啷”一聲,他抽出牆上懸掛的斬妖劍,多年不用了,多年又沒有再練過這個動作,他做的盡管並不瀟灑,眼睛裏卻的確有種霸氣。
“上城,所有人都上城!”
什麽是所有人?蒙得恩自然不會不理解,那就是除去天王娘們以外的全部女官。
劉大鵬其實並沒有像蒙得恩稟報的那樣,既然金龍城的聖天門不開,他就順勢將帶來的人馬各處布置完畢,換句話說,也就是變相地接替了近衛官兵的防務。然後,他站在聖天門下,耐心地勸說著城上的侍衛,告訴他們,他是奉命來保衛天王的,希望對方不要誤會,更不能因此驚擾了天王。暗地裏,他卻早已做好了強攻聖天門的準備,就等著北王一到,裏麵再給臉不要臉,那他就不客氣了。
洪秀全提著斬妖劍,在女官們的簇擁下,親自登上了聖天門的門樓。
無巧不成書,恰恰韋昌輝也正好風風火火地進了天朝門。
天王在城樓上說了什麽,劉大鵬根本就沒聽見,也沒注意去聽,他的心思完全用在了剛剛趕到的北王身上。
“殿下,攻城嗎?”劉大鵬拉住韋昌輝的馬頭,低聲地問。
“等下。”韋昌輝跳下坐騎,徑直來到聖天門下,拱手仰頭高喊,“天王,尊您的詔諭,東逆已除,臣弟特來交旨。”
“昌袍,楊秀清無視君上,禍亂天朝,理當除掉,朕代表天朝上下,感謝昌袍的勞苦。不過,事情的發展已經開始超乎朕的想象,天京在亂,亂的一塌糊塗。昌袍不必進來交旨了,朕希望你和諸位兄弟,繼續以天朝大業為重,把天京盡快安定下來。”
看著洪秀全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樣子,韋昌輝在心裏至少是把洪秀全的上下多少代都翻騰出來罵上了一遍。他忍住憤怒,大聲叫到,“天王,天京之變演變至今,已經非臣弟權限之內力所能為,臣弟和弟兄們千裏回師勤王,隻為洪家天下萬代永固,並無其它雜念。既然天王授命臣弟安定天京,那就請天王頒旨,否則臣弟師出無名。”
“好,朕就下個口諭,天朝各部完全接受北王節製。”洪秀全大方地一揮手。
“臣弟要有天王的書麵詔旨。”韋昌輝寸土不讓。
“這個……”洪秀全噎了一下,“難道朕的話不算數?”
“臣弟來的路上,已經有天京女軍向臣弟發難,沒有天王的親筆詔諭,臣弟決不能妄殺一人。”
“不會,絕對不會。”城上的燈籠火把中,洪秀全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朕親自囑咐過宣嬌,全力配合昌袍安定天京。否則,否則這裏的近衛軍也不能撤出去,昌袍哪裏會輕易地就進了天朝門?”
韋昌輝的心冷了。他不再理會城上滿口胡話的洪秀全,轉身看著他的將士們,“弟兄們,本王要告訴大家一句實話,我們上當了。天王用密旨詔我們回京替他鏟除謀反的東王,可是,我們的天王卻另外派出人馬,濫殺東王府的無辜,焚毀東王府,為什麽?是要栽贓我們,把天京變亂的惡果硬栽在我們的頭上。天王是想在東王府之後,再引發一場大屠殺,也就是針對我們的。我們已經沒路可走了,衝上去,打開聖天門,隻有逼迫天王改變意誌,才會製止住天京城的殺戮,才能使天朝安定,也才能保障我們自己。弟兄們,拿出你們對待清妖的威風來,天朝的命運掌握在你們的手裏。”
“北王殿下說的對!”劉大鵬一把抽出短槍,“我們是士兵,我們不是被別有用心者恣意利用的槍。清除叛逆是我們的責任,我們也為此而義無反顧。安王殿下說過,好和壞是能夠相互轉化的,對待上官也不能一味地去盲從,即使是天王也一樣。誰要是危害天朝多數人的意誌,誰就是天朝的敵人。天就要亮了,百姓們醒來,需要的是一個晴朗安靜的天空,不是血腥。弟兄們,你們中有紅軍教導旅的英雄士兵,你們不會忘記,當年就是在我們身後的天朝門外,石鎮吉被無辜點了天燈,教導旅幾乎釀成一場兵諫。現在輪到我們了,為了天朝的百姓,我們死又何惜?聽我的命令,所有槍支火力掩護,其他弟兄跟著我,撞開聖天門,對天王實行兵諫!還我紅色天朝,迎接安王回京主持天朝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