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碼頭激戰
康普頓中校率領英軍離開後半個小時,瓦索涅上校就開始後悔不已了,黑夜行軍、敵情不明、冒然出動,這些都是透著濃濃的失敗氣息的因素,他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堅決一點,讓康普頓中校留下的。天津城固然重要,但河西務鎮一樣的重要,天亮之後從通州趕來的米啟爾少將、柯利諾將軍的部隊將會往這邊趕來增援,而假如失去了河西務鎮,聯軍將會失去在運河上的最好一個攻擊支點,最後不得不在野外和太平軍進行野戰。
聯軍害怕和太平軍進行野戰嗎?瓦索涅上校略一思索之後,開始嘲笑自己的膽小和謹慎,但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應該讓康普頓去冒險的。
還在思索的時候,河西務鎮外不遠處的運河碼頭密集的槍炮聲忽然傳來,瓦索涅心頭一驚,隻聽鎮內木塔上的瞭望兵向下大聲喊道:“敵襲!敵人在偷襲碼頭!”
瓦索涅急忙大聲問道:“有多少人?”“太黑、太遠看不清楚,但槍炮的火光很多!敵人的目標好像是在碼頭停靠警戒的炮艇!”
瓦索涅聞言不由得大為焦急,和天津城一樣,在這裏聯軍沒有留下專門的炮兵部隊,隻有二十多門從天津運過來的清軍火炮,和天津薩頓將軍遇到的麻煩一樣,法軍士兵很不情願使用這種危險係數很高的火炮,所以河西務鎮最強大的炮火支援隻能是運河上的炮艇。
聯軍在運河上一共有十二艘蒸汽淺水炮艇,其中英軍十艘,法軍兩艘。平時這些炮艇主要是為往返於運河上的聯軍運輸船提供護航,雖然聯軍控製了從塘沽到通州運河的大部分重要據點。但沿途有太多的高粱地和樹林可以為敵人提供掩護,聯軍擔心運輸船隊遭到襲擊。所以必要的護航還是需要的,而且這些炮艇也可以為發生在運河邊的戰鬥提供火力。
而此刻在河西務鎮停靠警戒的是英國海軍的蚊子號和蒼蠅號潛水蒸汽炮艇,兩艘炮艇是姐妹艦,型號都是一樣的,噸位僅有320噸,配置了三門六磅火炮,船上共有船員47人,也隻比聯軍艦隊中最小的295噸史吉文號稍大一點。本來兩艘炮艇今天晚上是要回到天津城的,但因為宣戰的原因。瓦索涅讓它們留下來為河西務鎮提供保護,所以兩艘炮艇就留了下來。而其他十艘炮艇有六艘留在通州,另外四艘還在塘沽地區的白河上巡航。
“貝爾納中尉!你馬上帶領你的連隊增援碼頭!救援英國人!”瓦索涅可不想戰後聽到英國人的指責,兩艘英國炮艇是必須去救援的。
貝爾納中尉帶領一個連隊的法國海軍陸戰營士兵出發了,他們動作非常迅速,顯得經驗豐富。說起法國海軍陸戰營來,它可以稱得上是近代軍隊中所有海軍陸戰隊的鼻祖,就連以海軍稱霸全球的英國海軍在成立自己的海軍陸戰隊之時,都是借鑒法國海軍陸戰連的經驗。
早在1622年。法國紅衣大主教黎塞留下令組建了法蘭西海軍連。拿破侖時期,皇家近衛軍中建立了海軍陸戰營。1804年12月遠征大不列顛時,拿破侖親自將一麵旗幟授予海軍陸戰營。旗的正麵寫著:“法蘭西皇帝親授近衛軍海軍陸戰營”,背麵是營徽。營徽兩旁是陸戰營的座右銘:“英勇,守紀”。正是這支部隊,在1815年反拿破侖聯軍攻入巴黎時進行了最後的抵抗。
和其他法國部隊不同。法國海軍陸戰營是一支經驗豐富的部隊,他們常年活躍在法國海外的殖民地。每年都要參加幾次法國在海外殖民地的戰爭,長期的戰爭讓這支部隊得以千錘百煉。
貝爾納中尉帶領他的連隊趕到碼頭附近。幾名法軍士官就帶領士兵占據了附近的幾處製高點,碼頭貨倉頂部、碼頭出口的小山丘等等,貝爾納則親自率領五十多名士兵繼續悄悄的前進。
在碼頭對岸的高粱地裏,上百個火槍光點不時的閃耀著,敵人應該是在向英軍炮艇開火。從敵人火力和火槍的精銳程度看,應該是遠東最強的黃種人部隊,太平軍!
法軍悄悄進入自己認為的最佳射擊點之後,沒有一個士兵急於開火,當貝爾納中尉也進入碼頭,士兵們都準備好之後,貝爾納中尉打響了第一槍,隨後法軍海軍陸戰營士兵們紛紛開火,各自朝自己瞄準的目標扣動扳機。
高粱地那邊傳來一陣慘叫聲,法軍的突然開火齊射收到了奇效,差不多一半的火光亮點消失了,但不清楚黑暗裏打死了多少敵人。法軍士兵不等士官命令,各自接著上彈開火,壓製對岸的敵人火力。
一百多名法軍的火力壓製果然讓對岸的敵人陣腳大亂,隻見高粱地裏隱隱約約的不斷有高粱伏倒,顯然敵人在轉移陣地,以脫離彈雨的襲擊。
貝爾納中尉趁著這個機會,帶著幾名士兵迅速跑上碼頭的木製橋板,靠近炮艇之後,對著炮艇大喊道:“英國小子們,快點起來反擊,有沒有傷員?讓他們先離開!該死的,你們為什麽不用炮火還擊?”
當到達碼頭之後,貝爾納中尉就發現炮艇上的還擊火力很弱,難道兩艘炮艇上的英國海軍士兵都死傷得差不多了嗎?這明顯不合常理,但混亂之中,貝爾納中尉也沒有多想。
可現在當貝爾納靠近炮艇喊話之後,炮艇船舷一側忽然冒出十多個黑影來,朝著貝爾納他們就是一陣火槍齊射。貝爾納中尉運氣很好,隻是左臂被擦傷,他很快滾到碼頭旁一堆貨物後麵,而跟著他的六名士兵則沒有那麽幸運,三名中彈倒下後就不動了,三名受傷倒地慘叫不已。
貝爾納勉強將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法軍傷兵拉過來躲避子彈,跟著看到炮艇上的六磅炮開始朝碼頭上的法軍士兵開炮!
“上帝啊,英國佬為什麽要朝我們開火?啊!我的腿!”受傷的法軍士兵慘叫著,貝爾納用急救紗布給他紮緊腿上的傷口後苦笑道:“我們上當了,敵人早就占領了英國佬的炮艇,開火吸引我們來救援,這是個圈套!”
“狡猾的土著!該死的黃皮豬!”那士兵不斷咒罵著,貝爾納稍稍露頭看了看,隻見兩艘炮艇上火光大作,數十條火槍和船上的火炮不停的朝法軍藏身的地方開火,他咬牙給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也綁上紗布後沉聲說道:“他們不是土著,他們是很厲害的敵人。我猜他們是從水下潛伏過來,然後摸上英國人炮艇的。他們很可能和我們一樣,是精通登陸作戰的海軍陸戰隊!船上的英國人要麽就是被他們殺死,要麽就是做了俘虜了。”
“中尉,太平軍也有海軍陸戰隊嗎?”貝爾納麵對這名士兵的問話,表情有些苦澀的說道:“有,幾年前我和海軍艦隊一同出發,在遠東北部的廟街和庫頁島看過他們的登陸作戰,他們很驍勇,打敗過俄國佬。”
“中尉,我們該怎麽辦?你看,巴西勒不行了!”不遠處兩名受傷的法國士兵因為流血過多已經奄奄一息,貝爾納咬牙道:“你在這裏待著,不要開火暴露,我去把他們救回來。”
貝爾納看準炮艇上射手們換彈的機會貓著腰衝了出去,拖著一名法軍士兵往回拉,總算將這名腹部中彈的士兵拉了回來,但很快炮艇上的人也發現了他,一陣槍彈過來,那堆貨物被打得碎屑紛飛。碎屑落在貝爾納頭上、臉上,原來這堆貨物是十幾包玉米,是聯軍收來的軍糧。
給那名士兵包紮之後,貝爾納知道他假如再不急救是撐不了多久的,而最後一名受傷士兵則徹底不動了。太平軍似乎也發現這堆貨物後麵還有敵人,他們不斷的朝這邊開火,貝爾納和兩名受傷士兵岌岌可危。
在碼頭附近的法軍士兵對此毫無辦法,他們被炮艇火力壓製,對岸冒出更多的火力點來壓製他們,同時碼頭左右兩側岸邊竟然也有敵人登岸,他們一邊朝著法軍開火,一邊發起了衝鋒。
當碼頭的法軍陷入苦戰的時候,他們希望河西務鎮內的瓦涅所上校能派人來支援他們,可他們發現河西務鎮也傳來非常密集的槍炮聲,似乎河西務鎮現在也遭到了突襲。
瓦涅所上校現在是焦頭爛額,三麵受到敵人的突襲打擊,從敵人火力上判斷,至少有一個團的太平軍在朝他們發動攻擊,而他手上隻有三個連隊的士兵了,而增援碼頭的貝爾納連隊似乎也回不來了,那邊的槍炮聲也非常密集。
“中尉,佛蘭索死了!”腿部受傷的法軍士兵抱著那名腹部中彈的士兵說道,貝爾納也發現佛蘭索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而他卻毫無辦法。
槍炮聲中,敵人的腳步聲在碼頭橋板上響起,十多名太平軍從炮艇上下來,貓著腰朝這邊慢慢逼近,“中尉,你快點逃吧,我走不了了,你朝著那邊跑吧!”受傷法軍士兵指著碼頭左側一片貨物堆積區說道,的確往那邊跑或許能回去。
貝爾納卻搖搖頭拒絕了,“我們完了,敵人已經占領了碼頭!”果然,碼頭附近的法軍開始在敵人的衝鋒下後撤,碼頭差不多已經被敵人占領了。
當幾把刺刀出現在玉米貨包堆後麵的時候,貝爾納交出了武器,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道:“我的士兵腿部中彈還在流血,請你們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