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名臣來投

袁甲三和李鴻章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和許許多多當時的漢人一樣,每當聽說有漢人起義反清的時候,雖然嘴上不說,但內心裏總是充滿了同情、痛苦而矛盾的心情。一方麵,這些讀書做官的人腦子裏揮不去的是被滿清閹割後的儒學荼毒,一方麵又是身為漢人的不甘。雖然這種不甘在逐漸淡化,這種淡化就如同後世被殖民統治過的一些地方民眾表現出來的對整個民族的不認同感一樣。可是,雖然在淡化,但袁甲三、李鴻章這些人骨子裏還是深深有種揮之不去的漢人筋骨。

在曆史上,李鴻章作為後期號稱滿清的擎天之臣,他不論做的洋務運動還是搞出來的北洋軍,都是在富國強民,滿漢的爭論被他排除在外,在那時候他的眼中,國家利益高於民族利益,所以他不惜維持滿清的統治,最簡單的原因就是他不希望再有內耗從而讓國家更加落後於列強。

曾今曆史上對他的評價多是負麵的,說他是鎮壓太平天國起義的劊子手,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漢奸,但就曆史上太平天國那種不切實際的政教合一政權和太理想化的均貧主義來說,李鴻章鎮壓天國起義是對的,因為曆史上太平天國的做法並不符合當時的國情和曆史潮流,所以敗亡是一定的。

可是現在的太平天國卻和曆史-⊙上的已經大不一樣,狡猾的西王劃時代的搞出了統一戰線的理論,從而讓太平天國政策更加富於彈性,加上政教分離的主張。使得太平天國能夠團結起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來一同反清。政治上的口號也從當年太平天國的大同天下口號轉變成了驅逐韃虜,恢複中華的口號。不可否認,這個口號對於滿清治下的漢人是致命的**。

雖然天地會也曾經喊過這個口號。但在李鴻章這些讀書人眼中,反清複明遠沒有反清複漢更加好,同時天地會這種幫會習氣濃厚的江湖勢力是遠遠不能成大事的。反觀如今的太平天國,他們係統的揭露了滿清對儒學的閹割,提出全麵複古的理論,讓他們的造反更加有了理論上的指導。同時巧妙的將土地矛盾轉化,引入發展工商業、興辦洋務,讓多餘人口朝工業和商業轉化,也是極富劃時代意義的。

有這樣一個開明且朝氣蓬勃的漢人政權正逐漸取代滿清。以袁甲三和李鴻章等這些作為漢人官吏代表的人,心思自然會開始有所變化。特別是京城被圍困之後,他們也努力過了,那個暮氣沉沉的朝廷不願意讓城別走,這代表著滿清這艘老船終將沉沒,而袁甲三、李鴻章等人也自問做了自己作為臣子該做的一切,但無力回天的時候,袁甲三、李鴻章這些人可都不會是精忠的嶽飛,他們可不會與滿清一同沉船的。

這次來到太平軍大營進行談判。領頭的是一等鎮國將軍奕山,此人之前出鎮東北任黑龍江將軍,雖然也是清朝宗室大臣、道光帝的族侄,但此前因為在東北無力對抗太平軍和俄國人。加上後來西太後下令開禁東北,但奕山在東北辦事不力,因此被早早的革職召回京城投閑置散起來。在這個時候派奕山為代表前來與太平軍談判。袁甲三、李鴻章等人更加看清了滿清朝廷對此事的敷衍態度,明顯奕山是不夠分量的。

果然不出所料。一行人到了太平軍大營之後,雖然對方也沒有過多刁難他們。但他們並沒有能見到西王,太平軍派出的隻是錢江這個掌管情報部門的人來接待,可見太平軍也絲毫沒有談判的興趣。

於是談判的過程乏善可陳,奕山提出劃江而治,錢江嗤之以鼻的反問是化黑龍江而治麽?接著就是雙方的互相詆毀和謾罵,奕山等人斥責錢江等人是亂臣賊子,錢江等人則笑話奕山等人沐猴而冠兩百年,也該換換地方了。

談判不歡而散之後,袁甲三和李鴻章卻在借口如廁之機和錢江單獨見了一麵。談話的內容很隱晦,袁甲三和李鴻章恭維了一下西王的英雄豪邁,對於兩人老家都被太平軍占領後,地方民生卻得到了極大發展表示了讚賞,最後表示希望戰爭結束後能回到老家安度晚年雲雲。

錢江也奇怪兩人為何跑來和他說這些,於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二位可有從龍誌向?”但見兩人沒有一口回絕,卻有期期艾艾的樣子,錢江有些明白過來,兩人敢情還需要細談一下投誠的條件啊,套用後世陳佩斯小品的一句經典之語來說就是,沒條件誰投降啊?!

錢江搞情報工作多年,對於收買敵方重要人物這種事還是非常敏感,於是他很快向西王稟報了此事,而西王也有興趣見見兩人,於是便派人來請兩人過去。

來人前來相請的時候,奕山正好生悶氣在午睡,袁甲三和李鴻章兩人又是單獨一頂帳篷安置,於是便偷偷摸摸的跟著西王親衛來到了西王的大帳之內。

雖然此前袁甲三、李鴻章和太平軍交手多年,西王蕭朝貴這個名號聽過無數遍,但麵對麵的親眼相見還是頭一次。進帳之後,兩人還曾經猶豫過要行什麽禮節,但好在西王卻笑嗬嗬先說道:“本王這裏不喜歡跪禮,兩位不必客氣,坐下說話吧。”

袁甲三和李鴻章兩人這才如蒙重釋,坐在帳內的八仙椅上,抬眼看西王第一眼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驚訝,這西王卻是如此看似粗魯的一個人啊。

接著西王大喇喇的直接道:“袁公和少荃兄本王可是仰慕已久的人物了,今日得見真是幸甚。”

袁甲三和李鴻章微感激動,原來西王還是知道他們兩人的,當下兩人客氣了幾句,隻聽西王又道:“本王欽佩二位,想我天國上將林鳳祥,統帶大軍一直與二位的淮軍在江淮之地拉鋸作戰數年,互有勝敗,二位能擋我天國大軍數年之久,足見才能出眾啊。”

袁甲三、李鴻章聞言心頭一突,西王這是要興師問罪嗎?隻聽錢江替二人分辨道:“殿下,兩位雖然抗拒天兵,但當時各為其主,陣仗上相見,自然是要認真對待的。”

西王點點頭道:“也是啊,本王也聽林鳳祥說起過二位,說二位雖然和我們太平軍交戰多年,但每次戰後都能善待我軍俘虜,還曾經多次與我軍交換俘虜,也算沒做過什麽太過的惡事。而且兩位在江淮領本土淮軍作戰,也沒做出什麽為害地方的事,所以在本王看來,兩位還是有些賢名的。”

袁甲三和李鴻章鬆了口氣,李鴻章雖然在曆史上幹過殺降之事,但那時候形勢比人強,他李鴻章占據著上風,而現時江淮戰場上,林鳳祥卻是一直占據主動,袁、李二人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加上每次戰後都是清軍被俘的人多,而太平軍被俘的人少,他們自然不會做些殺俘的傻事出來,想不到也因此沒有突破西王的底限。

二人謙遜了幾句後,知道西王的話是交代他可以不計前嫌,跟著西王又道:“但如今我天國已經完成對滿清京城的包圍,滿清覆滅在即,兩位是想和滿清走同殉這條獨木橋呢?還是本王替兩位指一條陽光大道?”

袁甲三和李鴻章聞言精神一振,袁甲三問道:“不知西王所說的陽光大道是何?”

西王笑了笑說道:“自然是歸附我天國了,袁公在滿清已經是安徽巡撫,少荃兄是安徽按察使,旁的什麽團練大臣咱們就不說了,隻要兩位歸附我天國,官位自然能與現在等同,要是能立下大功,本王自然還會另有升賞。”

袁甲三和李鴻章兩人有些驚訝,原本還想著西王會用一些什麽民族大義還遊說一番再說出歸降條件來,但沒想到西王如此單刀直入,一時間都麵麵相覷起來。

西王笑了笑接著說道:“什麽民族大義,什麽流芳百世,我想本王也不必詳說,兩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明白曆史是由勝利者來書寫這句話的道理,隻要兩位能跟著我天國成就大業,名聲這些東西自然會有。關鍵還是二位的待遇,本王做事從來都是以勢服人、以利取人的,而且本王不喜歡繞什麽彎彎繞,大家有什麽就說什麽。”

錢江也笑道:“兩位,殿下既然已經許了兩位官位,該有的保障自然是一應俱全,兩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袁甲三倒也磊落,當下起身拜倒在地道:“自打和錢大人單獨見麵之時起,我兩人其實已經是起了背反之心,遮遮掩掩的還有何意義?臣袁甲三願投效天國,在西王麾下,報效國家,恢複漢家江山!”李鴻章見狀也跟著拜倒於地,說了相同意思的話。

蕭雲貴嗬嗬笑了起來,他親自走下來扶起兩人,這一刻他沒因為讓兩個曆史名人自動前來投效而感到興奮,如今他手握曆史大勢,一切發生的事自然都不足為奇,又有何好興奮的呢?局勢到了這個地步,還沒有人主動前來投效,這才是怪事咄咄。

扶起兩人之後,蕭雲貴笑著說道:“有袁公和少荃兄投效,我天國大軍入主京城、定鼎天下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