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池清霽醒得很早,確認自己再無睡意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才六點不到。
撥開宋薄言正緊環在自己腰間的雙臂,池清霽下了床。
衣櫃裏還有之前放在這裏沒拿走的衣服,可惜已經過了季節,池清霽站在衣櫃前直接抽出一件宋薄言的T恤套在身上,再穿上昨天來時的牛仔短褲,就這麽出了門。
北方城市比起南方城市,最好的一點就是七八月最熱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早晨出門風是涼的,還不像空調那麽刻意,讓池清霽偶爾起早了或者睡不著覺,還挺樂意跑一趟去給樂隊裏剩下三位睡美人捎點早飯回來。
從宋薄言的小一居室裏出來,池清霽輕輕關上門,目光隨意地掃了一眼對麵那扇門。
上次在電梯間遇到的那個叫林韻的女人,好像就住在那裏。
如果排除掉名字的特點,其實林韻的年紀倒是和李嘉能對得上,但一人長發一人短發,所帶來的氣質也不太相同。
隻是相同的專業,相似的年紀,光憑這兩點,未免太武斷。
池清霽在心裏笑自己現在真是病急亂投醫,見個隻有年齡相符的女人就開始疑神疑鬼。
她下了樓,附近找了一圈,發現這附近的早點攤比起出租屋那塊兒確實是少了不止一點點。
沒什麽挑選的餘地,池清霽隻能走到一家包子鋪門口,還沒等看清鋪子裏有什麽包子,旁邊就突然走近一個男人。
池清霽不想擋人的路,本能往旁邊讓了讓,就聽那個男人“哎?”了一聲。
她感覺那一聲哎好像是朝她來的,側眸就看見一張五官還算端正,挺敦厚的一張陌生麵孔。
“你不是那個,宋薄言的……”
男人明顯是認出了她,卻卡在了措辭上,嗯嗯啊啊了一會兒,索性轉移話題:“是我啊,我是宋薄言的室友,那天去酒吧我也在場,你唱歌很好聽!”
池清霽完全不記得還有這麽一號人,當時沒想到會在那裏碰到宋薄言,完全沒注意到他身邊還有誰。
但她還是啊了一聲:“是你啊。”
“對對對,是我啊!”男人一下因為池清霽還記得他而高興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臉說:“我姓胡,古月胡,單名知道的知。”
兩個人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胡知為表現自己的熱情張羅著要請她吃早飯,池清霽搖搖頭,淡淡道:“我帶回去吃,宋薄言還沒醒。”
“哦哦哦!”胡知秒懂,同時也為自己的舔狗室友感到由衷高興,一時興起便打開了話匣子:“我本來和他是一起住宿舍的,但是過年後他老不回宿舍住,我自己住著也覺得好無聊,就也搬到這個小區來了,好歹網快點兒,晚上還不用擔心動靜大了吵到同事。”
池清霽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時伸手接過老板遞出來的包子和豆漿,跟胡知一塊兒往小區正門口走。
“我跟你說,我和宋薄言從大一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我們倆就在一個公寓,住對門兒!”實話實說,宋薄言之前劃自己的事兒也讓胡知有點陰影,看又看不下去,勸也不知道怎麽勸,今天好容易讓他碰到池清霽,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幫他多說幾句好話,幫他早日脫單。
“他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潔身自好的男人,真的,這麽多年了,不要說回國了沒有接觸女生的機會,當年在國外——我去,我有一說一,我當時可嫉妒他了。”
“然後他還會做飯,在那個留學生公寓,燉那個肉,香得樓下的印度人大晚上上樓來敲他門就為討口吃的,回國之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天上酒吧要不是我拉著他一起,他估計在這幹到七老八十都不會去一趟!”
池清霽本來完全左耳進右耳出,偶爾嗯嗯敷衍兩聲,聽到這裏,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腳步:“他沒有帶其他女生在你們麵前出現過嗎?”
“對啊!”胡知一臉仿佛聽見天方夜譚般的表情:“我天,姐你剛沒聽我說嗎,我估計他身邊就連蟑螂都是公的,全靠無性繁殖,你信我!”
“……好好好。”
小區挺大,池清霽和胡知隻同到第二個路口,就分道揚鑣。
她拎著包子和豆漿上樓,剛從電梯間出來,就看見宋薄言快步跑了出來。
他滿身少見的狼狽,身上的衣服應該是被睡亂了,衣領斜著,一身混亂的褶皺,腳上還踩著家裏的拖鞋。
池清霽走出電梯,看著宋薄言一雙眼睛從慌亂到呆愣,把手上拎著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去買早點了。”
話音未落,宋薄言渾身上下提著的那口氣緩緩地散了下來。
他喉結上下一滾,卻什麽也沒說,隻是走到池清霽麵前,接過她手上的包子,另一隻手順勢將她的手攥進掌心。
他手是涼的,好像被夏天襯得就連掌心都沒什麽溫度。
但從手掌到指腹,卻全都布滿了厚重的汗。
池清霽沒掙開,任他嚴嚴實實地握著自己的手腕,將她帶進熟悉的玄關。
早餐桌上,兩個人誰也沒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池清霽把包子往宋薄言麵前推了推,自己啜了口豆漿。
“你今天要上班嗎?”
“這周還不用,下周可能要加班。”
兩個人把包子分吃完,剩下點豆漿池清霽喝不下了,就捏著那小紙杯在手上:“那你能跟我說說,林韻這個人嗎?”
林韻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池清霽就這麽覺得。
畢竟生活中確實很少有人見到一對走在一起的男女,就問那個男人是不是交了新女友。
當時池清霽隻覺得她情商很低,但因為不能排除宋薄言真的帶過女人來這裏,就沒往那方麵想。
現在想來,那句話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我因為知道你以前有過女朋友,所以本能地認為現在你身邊的這個人是新女友。
按照宋薄言室友胡知的話來說,宋薄言從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身邊就沒有過異性,直到回國入職依舊如此。
這麽一想,林韻當時以宋薄言的條件來解釋的話,就顯得有些牽強了。
“林韻?”
宋薄言隻聽她說出林韻的名字,便好像也想到什麽似的,抬眸對上池清霽的目光:“年紀倒是對得上,是她上次說的那句話很奇怪嗎?”
“對。”池清霽點頭:“你在高中的時候和我談的戀愛,她那個時候應該還在讀研,不可能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但是她卻知道我有女朋友。”
兩人的大腦仿佛在這一刻連通,對話之間幾乎沒有間隙,你言我語如同一鏡到底的鏡頭。
話音落下,池清霽的雞皮疙瘩已經冒出來了:“你之前認識她嗎?”
“不認識。”宋薄言說:“現在也不熟。”
雖然他們是同事,理論上應該低頭不見抬頭見,但科研就是這樣,大家平日裏都是各司其職,各幹各的。哪怕在同一個項目組,從總項目負責人一層層下來,真正和宋薄言對接,時常聯係的也就隻有他頂頭,負責這些子項目的前輩。
所以即便宋薄言和林韻目前正在一個研究所的同一個項目組工作,兩個人的分工卻是截然不同,也根本不怎麽會碰麵,兩人之間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直到現在,宋薄言對林韻的了解,還是隻有當時胡知剛入職時去各個科室打招呼,打聽來的,讓人提不起興趣的八卦。
宋薄言給出的答案,池清霽一點兒也不意外。
畢竟他從高中的時候就覺得社交是世界上第一麻煩的事情,那時候身邊能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就隻有楊開遠一個人。
她垂頭略微思忖的功夫,宋薄言就看手機屏幕上出現胡知的微信消息提示。
胡知:朋友,我的好室友,剛我遇到你的女神了,我幫你說了好多好話!
胡知:她居然還來幫你買早飯,我看你倆進展不賴呀
胡知:把握住把握住,今年內能吃上你倆的喜糖嗎?
宋薄言一般懶得回微信,覺得手機打字很麻煩,如果不是當下在等池清霽思考,確實百無聊賴,他可能瞥見了也當沒看見。
他拿起手機回了個有事嗎,就看胡知的名字閃了一下,白色氣泡立刻從底部頂了上來。
胡知:謔,我這不以為你忙著呢嗎
胡知:群裏都愛特三遍了,您要不那麽忙的話,要麽抽空看上一眼?
宋薄言不知道為什麽,胡知也好,楊開遠也好,都喜歡把一句很簡單的話用這個世界上最繞的方式說出來。
他切回微信主界麵,點進研究所的大群,原本凝住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
“下周,所裏有個集體聚餐。”
這次聚餐的目的很明確——他們的幾個項目都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最早的預計明年年初出完整成果,接下來的工作強度肯定要往上拔幾個等級,所以工費吃頓好的,鼓舞一下士氣。
池清霽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你們科研園區要進門,有沒有什麽門禁卡之類的東西?”
“有,你要來嗎?”宋薄言問。
“我準備在聚餐前,先在你同事麵前混個臉熟。”池清霽說:“你能幫我申請一張嗎?”
宋薄言點頭,又頓了頓:“不過需要一個身份,隻是朋友的話,沒辦法開長期訪問卡。”
“哦,”池清霽想了想也能理解,“女朋友行嗎?”
池清霽的想法就是既然宋薄言和林韻不熟,那他其他同事裏總有和林韻熟的吧。
她到時候買點零食點心,做點熱飯熱菜,以探班或送飯的理由到處發一發,聊一聊,混熟了之後也好開口。
之前是接觸不到隻能求人,現在有了這麽明確的線索,她當然不可能隻是坐在家裏等。
第二天早上六點,池清霽準時從**睜開眼睛,不過一個翻身的動作就讓身旁的宋薄言睜開了眼睛。
“我和你一起去。”
他聲音中滿是困倦,聲帶仿佛還沒蘇醒,讓他一句話說得格外輕弱。
池清霽撥開他的手坐起身,先往耳朵裏塞進助聽器,回頭等宋薄言又重複一次才問:“你知道要去哪嗎?”
“不知道。”宋薄言很快跟著坐起來,捏了捏眉心以疼痛驅趕睡意:“但是我可以跟你一起。”
“正好,你開車送我去一趟商場吧,”池清霽說:“我要買兩套看起來像個女朋友樣子的衣服放在你這裏。”
昨天兩個人已經商量好,從明天開始就對外宣稱兩人是戀愛關係,以後宋薄言的午飯由池清霽做好後送過去——她必須抓住一切機會,以最快速度了解到林韻的信息。
池清霽身材確實是最典型的衣架子,用導購的話來說就是模特身材。
再加上皮膚白,池清霽根本不挑款,就恃靚行凶,索性連試穿都懶得,隨手從衣架子上抽了兩條連衣裙就交給還在熱情介紹的導購:“開單吧。”
她目的再明確不過,不在任何無關的環節浪費時間。
宋薄言看著她手上兩條顏色各異的連衣裙,連款式都沒看清,那兩條裙子就已經從她手上進了購物袋裏。
雖然之前兩個人也出去旅遊過,去過海邊,但宋薄言還真沒怎麽看池清霽穿裙子。
她那時候真像個活潑的小猴子,穿衣服唯一的準則就是舒適方便,哪怕在海邊也就是把運動褲換成牛仔熱褲,但托那兩條細長筆直的腿的福,依舊無論走到哪都很吸睛。
“喲,這還是我認識的宋薄言嗎,我就說嘛,吃飯不積極,腦袋有問題。”
次日午休前,胡知過來找宋薄言一起吃午飯,一進門就看往常不等他三請四催都一定坐在位置上不動的人,今天已經在他進來之前站起了身,一副準備要走的樣子。
他一副‘談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的語氣表情走進去:“說起來我還忘了問你,今天還跟不跟我一起吃午飯啊,不會回去已經有愛心午餐等著你了吧?”
“什麽什麽什麽,愛心午餐?”
“宋薄言脫單了!?”
人對八卦的嗅覺總是敏銳,更何況胡知進來的時機確實好,正好是這群人累了一上午之後神經最放鬆的時刻。
兩個男的立刻不可思議地看著宋薄言,惹得旁邊一個女人笑出聲:“哎你們兩個什麽意思嘛,宋薄言脫單很奇怪嗎,像他這種放學校裏再怎麽不得是校草級別的,我感覺他要不是被科研耽誤了,孩子都五個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甄蔓菁。”
倆男的被噎了一下,其中一個男的有些不服氣地說:“這個感情的世界啊,也不是長得帥就能找到女朋友的,你還得看看生活軌跡,就他這日複一日三點一線,上哪兒找女人去啊!”
胡知推門進來之前還沒人說話的研究室就因為這麽個話題熱鬧起來,甄蔓菁饒有興致地看著宋薄言:“反正我覺得宋薄言比你倆脫單概率高。”
宋薄言拿起桌上手機放進口袋:“她今天多做了幾個菜,大家都留下來吃吧。”
短短一句話掃平研究室所有紛繁複擾,所有討論在這一刻都如同被按下歸零的計算器,每個人的感想都隻剩兩個字:
“我去…”
“什麽?”
“天啊!”
兩分鍾後,宋薄言被三五個人簇擁著走到科研樓門前,胡知的語氣已經跟泡了酸醋似的:“天呐這天兒多熱啊,宋薄言你是不是人啊居然讓妹子給你送飯過來!”
這話一出,立刻引發旁邊兩位男同事的熱烈讚同,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跟對口相聲似的,可惜還沒搭上兩句,就聽一旁甄蔓菁問:“哎,那個是不是啊?”
宋薄言抬頭望去,就看池清霽遠遠地走過來。
她身上穿著昨天買的連衣裙,纖細的吊帶勒在肩頭,襯得那一雙瘦削的直角肩仿佛畫家手中隨意慵懶而又無比準確的一筆,細膩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發光。
今天外麵太陽大,風也大,吹動她寬鬆裙擺,女孩子一雙不盈一握的纖細腳踝時隱時現,讓裙邊那一串向日葵印花都變得生動起來。
池清霽一隻手拎著飯盒包,另一隻手扶著被吹得飛揚的發,在幾個人的目瞪口呆中走到宋薄言麵前,才有些靦腆地朝旁邊驚呆了的幾人笑了笑:“你們好,我是宋薄言的女朋友,叫池清霽。”
胡知哪怕早就見過池清霽,知道她長得好看,也被她今天這身打扮又給從頭到腳驚豔了一遍,在心裏默念了三十遍“這是你哥們的女朋友,你給我把眼珠子管住了!”。
另外兩個男同事本來還抱著點看熱鬧的心態,就想看看宋薄言女朋友長什麽樣,雖然心裏知道宋薄言長成這樣,女朋友差不到哪去,但這一刻看著人小姑娘花兒似的笑臉,一時之間還是真情實感地酸了,輪流掄起拳頭給了宋薄言大臂兩下:“可以啊小子,哪兒找的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宋薄言卻根本顧不上去回答同事無關緊要的問題,隻怔怔地看著池清霽落落大方地朝他身旁幾個同事笑著友善道:“謝謝你們平時照顧我們薄言哦,今天我特地多做了點菜,中午就一起吃吧?”
“哎哎哎這哪好意思……”
“宋薄言照顧我們還差不多!”
“你倆可真行,廚藝一個賽一個啊……”一堆人禮貌性地推讓一番,胡知這時候才注意到池清霽手上的飯盒袋子,趕緊薅了旁邊男同事一把:“咱也不好意思浪費你的心意,那我們幾個去食堂打點菜帶回來吧,也讓人家嚐嚐我們食堂什麽味兒。”
說著,把兩個男同事給拖走了。
眼看三個男人走遠,一旁的甄蔓菁才好像剛回過神來似的,滿臉毫不掩飾的羨慕:“你也太好看了吧,皮膚怎麽這麽白啊,日常有做防曬嗎?”
“有啊,我不喜歡打傘,所以防曬用得特別快。”
“什麽牌子啊,好用嗎,防曬值多少啊?”
“就是那個啊,小藍書上最近很火的……”
護膚品也許不是打開女人之間話題最好的方式,但卻是絕對不會出錯的方式。
宋薄言感覺好像就是三兩句話的功夫,池清霽已經和甄蔓菁聊得熱火朝天,往回走的時候已經開始手挽起手。
“你還愣著幹什麽呀,進來啊,外麵不熱嗎?”
她每一個動作表情都看不出一點不情願,甚至回頭催促他快點跟上時,帶著一點埋怨的親昵感,都讓宋薄言感覺此刻自己腳下的地麵已經不再是地麵,而是綿軟虛浮的雲。
如果沒有當年那件事,他們是不是本來就應該像是現在這樣。
“來了。”
宋薄言回過神來,主動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飯盒袋,才發現格外有分量:“這麽重,怎麽不喊我回去拿。”
“那你說有五個人,我肯定要多做點啊。”池清霽笑了笑,接著說:“你不是怕熱嗎,我怕你走一半就融化在路上了。”
“哇——早知道我也去幫忙買飯了,你們倆這也太閃了吧!”甄蔓菁發出一聲單身狗式嚎叫:“待會吃飯的時候你們可得從實招來啊,好歹宋薄言也是我們所的所草!我們也不能讓他嫁得太沒排麵了!”
宋薄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和心靈在池清霽朝他露出柔和的笑容的一瞬,便對這種虛假的關係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依賴感。
在喉嚨幹到極點的時候,隻要想到甘涼的**劃過幹渴的喉管,那一瞬間的甜蜜,哪怕明知那是鴆毒,卻依舊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更何況他已經嚐到了。
“嘿嘿嘿還好吧,他就是個木頭,有什麽閃的呀。”池清霽憨憨的笑聲讓宋薄言回過神來,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她朝自己使了個眼色:“那你也去食堂買點水或者飲料過來唄,正好我沒帶,我們在這先聊天等你們回來。”
宋薄言回過神來,低低地應了聲好,把手上的袋子先放回科室,就去追剛才的胡知他們了。
午飯時間,外麵陽光正盛,宋薄言走出去時眼睛仿佛沒適應那種強光線,看周圍的樹都產生了一些虛焦的重影,像極了環繞擁簇著慶城一中外麵的那一圈綠化帶。
他手心出了好多汗,多到想把手機從褲子口袋抽出來都先滑了一下。
多可笑啊。
他還沒得到,就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了。
“我真的好好奇,像你這種美女,跟那樣的帥哥談戀愛,是什麽樣的感覺啊?”
整棟樓的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甄蔓菁和池清霽回到科室,先簡單把桌上的東西整了一下,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真的跟那個小藍書上說的一樣,生氣的時候看到對方的臉就不生氣了?”
“……怎麽可能,一開始可能還好,後來看習慣了就該生氣也生氣了。”
池清霽本來是自己想來打聽情報的,沒想到倒是先被甄蔓菁八卦了一把。
但護膚品可能是打開話題的好幫手,要想拉近距離,還是得靠自己的親身八卦。
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可能學生時代的戀愛總是讓人羨慕,甄蔓菁一邊聽一邊大呼小叫:“原來你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就說從來沒見過宋薄言那副樣子,就低眉順眼唯命是從的,寶你也太會管男朋友了。”
池清霽笑了笑沒說話,甄蔓菁又問:“那宋薄言以前是啥樣的啊,我感覺他特別不好親近,來我們這一年了快,感覺還是跟我們這幫人不熟,也就跟胡知稍微好點,他以前也這樣嗎?”
“嗯。”池清霽點頭,“以前也這樣,很不好親近。”
甄蔓菁立刻露出‘這樣哦’的表情:“也是哦,像他這種性格感覺是很多年才能養成的,我看他眼神總覺得有點凶,又不愛說話,我還想過他學生時代莫非其實很會打架什麽的。”
“哈哈哈哈怎麽會,他才不會打架呢。”
不過提起這件事,倒是讓池清霽忽然想起以前,宋薄言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校內和同學打架。
他一個體育課都懶得去上的人,明明不會打架,那次卻偏偏要一挑二,結果三個人都被打得一臉傷,因為事情發生在下了課的男廁所,引起很多人圍觀性質惡劣,三人齊齊被叫進教務處。
那兩個男生一口咬定是宋薄言先找茬的,直接衝上來就動了手,他們倆有多麽無辜雲雲,反觀宋薄言,卻是依舊一言不發,一句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雖然宋薄言是一中實驗班所有老師的心頭肉,但學校為了公平公正,還是三個人都給了通報批評的處罰。
那次池清霽頂著被老師抓回去罰抄三十遍的風險在教務處門口等了半小時,才等到宋薄言出來,本來想問問他為什麽突然要這樣,卻在看見他臉上的青紫時紅了眼睛。
但無論她怎麽追問,哪怕抽抽噎噎地掉了幾滴眼淚,宋薄言也始終沒有說過那天的前因後果,到底是不是他主動挑釁了對方之類,讓這件事直到今天在池清霽心中依然是個謎。
“來了來了,久等了哈!”
轉眼,幾個去買飯的男人拎著東西回來,三步並兩步地把兜著飯盒的塑料袋放在桌上:“看著挺多其實不多,盒子都挺空的,我們怕吃不完浪費,就每個菜都打了一人份,讓弟妹吃個新鮮!”
來之前宋薄言已經說過,他現在所在的項目組就他資曆最淺,其他至少都是入職兩年以上的前輩,喊她一聲弟妹那是再合理不過。
池清霽笑著應了聲好,便打電話叫宋薄言趕緊回來,準備開飯。
一群人邊吃邊聊,一開始還跟甄蔓菁一樣,聊天的話題主要在誇池清霽菜做得好吃,和問問倆人戀愛小細節之類,到了後來就開始天南海北什麽都說了。
池清霽一邊聽一邊吃,偶爾笑眯眯地附和兩句,一副人畜無害小鳥依人的模樣,直到話題不知怎麽到了結婚。
“說起來,我前幾天去找林教授,她手底下那個實習生說她不在。”胡知一頓飯嘴就沒停過,好不容易找到個空閑的時候,還得說話,倒是辛苦,“不會是被逼著回去相親了吧?”
池清霽聽見林教授三個字,本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宋薄言,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後,適時地加入話題:“林教授,是住薄言家對麵的那個林韻教授嗎?”
“對對對,你倆住對門啊?”胡知還沒去過宋薄言家,也有點意外:“她都快四十了,好像戀愛都沒談過,家裏都快急瘋了,每次開會都要把手機關機,要不然指定能接到她媽媽的相親電話。”
“不過也確實是啊,都三十五六了,沒結婚還好說,戀愛都沒談過……”旁邊男同事也嘟囔:“不會是不喜歡男的吧。”
“你們別胡說八道了,什麽不談戀愛就是不喜歡男的啊,人就非要戀愛結婚?”甄蔓菁白了一眼在場這群無知男性,幫林韻解釋:“林教授是讀本科的時候談了一次戀愛,直接給談毀了,那個男的超變態,兩個人都分手了還糾纏了林教授好多年,把人都逼去國外了,有這種前男友,誰還能不對談戀愛PTSD啊?”
“多變態啊?”池清霽搭上甄蔓菁的話,“跟蹤嗎?”
“不光跟蹤,還偷拍呢,聽說是個玩攝影的,家裏好像也挺有錢,花大價錢買的鏡頭全都用來做這種事了,噦!”甄蔓菁誇張地嘔了一聲,“從大一分手就開始糾纏,糾纏到讀研的時候,我要有這種前男友,我也不想再戀愛了。”
“不愧是實習的時候就跟著林教授啊,知道的就是比我們多點兒。”
兩個男同事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並附和說:“那要是這種情況的話,確實是難再談了,可惜了林教授,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
甄蔓菁好像最受不了這種感歎,癟了癟嘴:“條件不錯那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別弄得好像女人的優勢就是為了在戀愛的時候更有競爭力一樣行不行,真服了。”
甄蔓菁好像一直都是這種畫風,同辦公室的那倆男同事一副早就習慣的模樣,默默閉了嘴。
臨走前,池清霽以發防曬霜的淘寶鏈接為由,加上了甄蔓菁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