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位於大梁的最西北,直麵西域,並不是一個太好的地方。

故涼州刺史範刺,乃是各州刺史裏麵唯一一個寒門出身的刺史。

範刺沒有後台沒有家族支撐,在涼州一待就是十年。

涼州的官員也大多如此,娘親不疼舅舅不愛,賦稅沒少往上交。

等到朝廷分蛋糕的時候,涼州基本分不到什麽東西。

故徐牧的出現,無疑給涼州上下官員一個新的選擇。

若陳玉蘭領軍馳援涼州,一戰功成,涼州的人心,當歸北涼王!

涼州,西山城。

城外鼓角聲震天響,西域沙司麾下大軍,正強攻西山城。

郡守府內,郡守冷籍眉頭緊鎖,道。

“送去靈州的求援信,算一算時間,援軍也該來了。”

“莫不是路上遇見了伏兵?被攔住了?”

郡守府的主位上,坐著一中年人,濃眉大眼國字臉。

中年人正是涼州刺史範刺,特意來西山城督戰。

範刺聞言,輕聲說道。

“最遲天亮,靈州的援軍一定會到,本官相信韋刺史不會見死不救的。”

冷籍欲言又止,嘟囔道。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二人正說話間,外麵忽然走進來一頂盔摜甲的將官。

“刺史大人,郡守大人,靈州……”

刺史範刺瞬間來了精神,他站起來喊道。

“靈州的援軍來了?!”

涼州西山郡郡尉秦晟搖了搖頭,然後取出一封信。

“大人,靈州刺史韋端大人,給您回了一封信。”

信?

範刺現在需要的不是信件,是援軍!他打開信件一瞧,氣笑了。

韋端信中稱,靈州生了匪寇到處為禍百姓。

更在靈州首府附近出沒,為了保護靈州城,州裏的軍兵都在剿匪。

冷籍氣地直哆嗦,罵道。

“韋端不為人子!眼見我涼州遭兵難卻坐視不管,他還是人麽!”

“大人,下官要上表彈劾他!彈劾他!”

範刺閉上了眼睛,頭痛不已。

若西山城破全城百姓遭難,他們都要被朝廷追責,恐怕人頭不保。

哪有機會彈劾韋端?

何況韋端乃是關中韋氏一族的人,背靠著大族,他們惹不起。

秦晟猶豫了片刻,說道。

“兩位大人,我們不是還往安州送了求援信?”

“北涼王就在安州,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範刺一聲歎息,道。

“怪本官太猶豫,想著觀望一下局勢,再考慮是否歸順涼王。”

“涼王初到青雲城,未去拜會,未送去賀禮,如今悔之晚矣!”

“北涼王新失了劍骨,雖然手中有兵,大概不會來救我涼州。”

“範刺無能,範刺有罪啊!”

範刺無比後悔,但是,天下沒有後悔藥吃。

冷籍輕聲寬慰範刺。

“大人,北涼王乃名義上的三州之主,若他因為記恨不來救援。”

“這般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確不配做北涼三州的主人!”

轟隆隆!

一聲巨響從城門方向傳來,秦晟的臉色大變。

“不好!西域軍的攻城器械到了!”

秦晟護送著範馳、冷籍到了城頭,就見城外,西域軍的攻城車正在大軍的掩護下撞擊城門。

轟!轟!轟!

三人腳下的城牆都在震動,涼州刺史範刺見狀,道:“今日若城破,本官勢與西山城共存亡!”

說著範刺抽出佩劍,朝順著雲梯爬來的西域兵卒殺去。

刺史這樣的文官都上了戰場,守城的兵卒自然拚命。

不過,他們的人數太少了。

涼州每年所得錢糧就那麽多,根本養不起太多的兵卒。

故駐守在西山城的官軍,就三千多人。

轟!轟!轟!

西山城門搖搖欲墜,終於,被破門巨錘擊碎,西域軍如潮水般殺入。

範刺慘笑一聲,道。

“今日,本官勢必要與兩位並肩作戰,一同殉國了!”

範馳等人衝下城去,與西域軍激戰。

從城門處一直戰到郡守府。

一路收斂殘軍,以郡守府為中心堅守,郡守府外被西域軍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一大將騎著汗血寶馬,在眾將的簇擁下,大搖大擺走來。

“吾乃西域揚威將軍沙司,西山郡郡守,出來答話!”

沙司高鼻闊鼻,棕發黑眼,生得好像一頭雄獅似的。

範刺在秦晟的攙扶下走上牆頭,道。

“吾乃大梁涼州刺史範刺,沙司!你要說什麽!”

沙司舉目望去,見到範刺身上的鮮血與狼狽模樣,笑了。

“原來涼州刺史也在,好,省得本將軍費手腳抓你。”

“本將軍直說了,投降,歸順我西域,否則一個不留!”

範刺冷笑,道。

“上國官員豈能投降蠻夷?沙司,你要動手就快動手。”

“吾範刺手中劍,未嚐不利!”

沙司嗤笑一聲,揮揮手。

“上國?本將軍砍下你腦袋的時候,我要看看。”

“你的腦袋是不是跟嘴巴一樣硬!殺!”

百餘名西域軍往前衝,忽聽“嗖”的一聲,一道暗綠色的影子劃過。

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個兵卒,身上的甲胄幾乎同時碎裂,被切開一道整齊的口子。

啊?

他們嚇了一跳,齊齊停下來,緊張地往四周望去。

別說西域軍嚇了一跳,範刺、秦晟等人也懵了。

沙司望著落在地上的葉子,眉毛一挑。

“落葉飛花皆可為武器,是哪一位大能來了?請現身吧!”

不遠處的酒樓房頂,傳來一陣笑聲。

“大能不敢說,老夫平生最愛不過劍與酒。”

“受人所托來此解鬥,沙司將軍,請退兵吧。”

沙司仰頭一看,一灰衣老者正躺在屋頂,捧著紅色的酒葫蘆飲酒。

一串銅錢從腰間垂落,悠然自得。

沙司身邊親信指著老者,罵道。

“老匹夫!給你三分顏色還開起了染坊,你是什麽東西?”

“敢對我們家將軍指指點點!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沙司抬起手止住了親信,問老者。

“老先生要本將撤兵,是不是該告訴本將你是誰,受誰所托?”

老者笑嗬嗬地說道。

“老夫受北涼王之托,率一千陌刀軍,解涼州之圍。”

“至於老夫的名字,山野之間一野夫而已,不值一提。”

北涼王?

範刺萬萬沒有想到,他最不抱希望的北涼王,居然派人來了!

冷籍、秦晟等人也是重新有了希望。

沙司嘴角上揚,說道。

“陌刀軍的威名本將聽說過,不過,區區一千陌刀軍,就想要本將退兵?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