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隻是指尖還沒碰到地麵,信封已經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捏在手裏了。

蘇糯直起身子, 麵無表情地端詳著手裏那封信。

封麵整潔幹淨, 沒有收寄件人的地址,沒有郵編, 更沒有郵票,隻有收件人和寄件人姓名處寫了兩個簡單的名字,收件人:甜甜, 寄件人:酥酥。

不像是人名,倒像形容甜點。

信封看起來有些陳舊,紙張邊角泛黃,被拆開過的封口處還殘留著膠水的痕跡,但整個信封都保存的非常完好,沒有一絲破損,信封邊角的褶皺也被細心的壓平過,隻留下了幾道很淺的折痕。

似乎是難以忍受這些信被這樣毫不在意的堆放,宋嘉寧默默收回剛剛想遞給蘇糯的信,低著頭不發一語地擦掉了又不小心滑出眼眶的眼淚,抱回了自己的小盒子。

然後輕手輕腳的把信重新裝好放回去。

認真又小心的樣子的像是對待什麽價值連城的古董。

蘇糯就這麽看著他一封封的收拾。

所有的信都是用的市麵上那種最便宜的純白信封,落款全是那兩個名字,隻是收寄人的名字在不斷交換。

酥酥是蘇糯,甜甜是宋嘉寧。

今天其實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麵。

即使蘇糯第一次見宋嘉寧是在三年前。

他來帝都的第二個月。

那是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城市邊緣一個很破舊的的小福利院裏,蘇糯剛換上了又保暖又輕的嶄新棉褲棉衣,又分到了一大碗熱騰騰的飯菜,正小心地捧著不鏽鋼碗吃著,見著一群十來歲的小孩子興奮又虔誠地圍著一個手機,忍不住就跟著多看了幾眼。

院長爺爺在旁邊笑盈盈地跟他解釋,視頻上那個男孩子是這裏所有孩子們的榜樣,前些年滿了18歲才從他們這裏搬出去工作,他的日子其實一直過的很艱難,連著兩年回來都還穿著當時院裏發的那些衣服,從來也舍不得給自己買一件新的,卻雷打不動的月月給他們打過來一筆錢,山與三夕每隔幾個月也會回來看一趟,沒有哪次不是帶著帶一大堆的禮物的。

院長說,在這些孩子們眼裏,他們的宋嘉寧哥哥就跟騎士一樣無所不能。

福利院裏的孩子們個個都懂事的讓人心疼,蘇糯心裏對陌生人慣常的戒備都少了許多,不知怎麽的默默的就記下了這個名字。

又忍不住搬著小凳子離近了些,跟在小孩子們後麵看。

那是個生的極為明豔的男生,健康的小麥膚色,撩到肩上的袖子露出了臂間緊實但並不誇張的肌肉,染成了大紅色頭發被汗水浸濕,耷拉了幾撮在額頭上,一笑起來能瞧出幾分痞痞的侵略性。

跳舞的動作非常幹脆利落,動作看起來很簡單,卻被他跳出了一種很特別的瀟灑感。

就是這個視頻,悄無聲息的給當時求學夢破碎的蘇糯心裏麵,點燃了一盞新的小火苗。

自那以後的日子裏,蘇糯揮灑不盡的汗水裏,總摻雜著那道影子。

他也開始做宋嘉寧做過的事,簽約了一家小娛樂公司,學他跳過的舞,把自己得來不易的微薄工資寄給希望之家的孩子們

會客廳裏的暖風呼呼的吹過來,像是想把人的心都跟著變暖。

蘇糯想到自己保存在箱子裏的那些信,揉了下眉心,伸出手,“給我吧。”

他的聲音清澈,少了冷意以後顯的有些軟,雖還是淡淡的卻好似給了人幾分期翼。

宋嘉寧愣了一下,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手忙腳亂的拿起那封信遞到他手裏。

“信我會看。”蘇糯接過信放到一邊,“聽說你的經紀人正在找你,似乎是為了你之前的那些事,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嗎?”

“你都知道了?”宋嘉寧手心出了許多汗,聽到蘇糯的問題無意識的用掌心搓了幾下大拇指。

“嗯,一部分。”

他的眼皮猛的跳了一下,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比如?”

是隻聽說了他的解約,還是知道了更多?更多是多少,是官方給出的那個給他保留了一絲顏麵的理由,還是那個肮髒到難以啟齒的真正理由?

蘇糯淡淡和他對視,嘴裏吐出來的字卻極其直白,“包養。”

宋嘉寧呼吸一滯,臉因羞恥而迅速燒紅,一瞬間竟然無地自容,他甚至不敢呼吸,仿佛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能汙染了這個房間裏的空氣,惹來對麵人的嫌棄,他想給自己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再怎麽解釋,他也已經髒的再也洗不幹淨。

說出來隻是扯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讓蘇糯清楚的知道,他到底髒到了怎麽樣的一種程度。

宋嘉寧低著頭咬著牙,蘇糯沒有看到,剛剛還看起來可憐無比的人,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的瘋狂又恐怖。

宋嘉寧猛地站了起來,慌亂地一把抓起自己帶來的信,一刻也不敢停的往外跑,像是再多待上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慌亂之中連蘇糯那句“等等。”也沒聽見。

宋嘉寧隻記得帶著自己的盒子和信,在前台驚訝的眼神中落荒而逃,連包也沒拿。

不過他沒能逃出去。

蘇糯皺著眉,跟著他出了會客廳,沒理會表情像是見了鬼的喬文山,疲憊道,“別讓他跑出去,攔住他。”

工作室裏的人頭一回見蘇糯這麽嚴肅的表情,兩個助理帶著一大批工作室員工動作迅速的跑出去,雙向抓捕,終於在9層,把已經順著樓梯瘋跑下十幾層的人追著架了回來。

蘇糯接到助理的電話,讓他幫忙把人安排住在工作室,自己就回工作室上課去了,一直到了下班時間也沒再去見他,而是直接下樓坐車回家。

喬文山送他下去的時候眼睛一直往蘇糯臉上瞟,看了一路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麽,欲言又止的想問他的打算。

蘇糯搖下車窗,偏過頭,聲音輕到喬文山幾乎聽不清,一直到車開走了那句話才完整的飄到他耳朵裏,“再幫我看著他幾天,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