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狀況,把李子濼與葉萍嚇了一跳,兩人急忙往後退卻,唐風亦不敢大意,悄然拔出碳鋼匕首,緊握在手中。

他不懼鬼,但得防著裝神弄鬼的人。

宅子裏一片寂靜,似乎並沒有人,大門就這麽開著,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唐風舉起手機,借助手機的手電往大門裏瞧了瞧。

隻見院子裏有一棵大槐樹,槐樹下麵,擺放著石桌石椅,除此之外,還有一口古井,古井周圍早已是雜草叢生,似乎已經許久沒人居住,但石桌石椅倒是抹得發亮,而且院子裏還晾曬著幾件破舊的衣物,又似乎有人居住在此。

唐風抬腿跨過門檻,緩步踏入院內,正扭頭張望著四周,眼睛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唐風頓覺心頭一緊,迅速扭頭看去,原來是剛才在巷子裏看到的那隻通體烏黑的大黑貓。

黑貓此時正趴在牆頭,用一雙泛著幽藍光芒的眼睛緊盯著唐風,那眼神,仿佛是要將人的靈魂吞噬了一般。

唐風鬆了口氣,誰知就在這時,又是兩聲沙啞難聽的鴞叫聲從那棵槐樹上傳來,唐風抬頭一看,隻見一隻通體銀白羽毛的夜鴞,正棲立在樹梢之上。

“是銀鴞!”

唐風心頭暗驚,一般來說,鴞的羽毛多是呈深色,隻有北極地區的雪鴞擁有通體雪白的羽毛。

渝州與北極相距萬裏,自然不可能是雪鴞。

但唐風很多年前,就聽說過銀鴞的傳說。相傳銀鴞是最凶猛,但又最通人性的一種鴞,體型比一般的夜鴞要大一倍,擁有極佳的夜視能力,即使是一片漆黑的夜裏也能看見獵物,銀鴞是黑夜的統治者,在夜裏,幾乎沒有任何飛禽走獸能夠與銀鴞抗衡,民間甚至流傳著銀鴞獵狼的傳說。

唐風一直以為,銀鴞隻是一種傳說,但眼前這隻鴞,不但擁有通體銀白的羽毛,而且體型比普通的鴞明顯要大得多,立在那兒,身長足有七八十公分,足以與大型猛禽相媲。

銀鴞正用一雙無比淩厲的眼神盯著唐風,唐風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鳥類的眼神,也擁有類似於猛獸一般的殺意。

他正盯著樹梢上的銀鴞看,一個滄桑沙啞的聲音從正前方的屋子裏傳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來闖這地獄門。”

身後,傳來葉萍的一聲尖叫:“鬼!”

唐風立刻轉頭望向那間黑漆漆的屋子,片刻過後,一道白影從那間屋子裏走了出來,果然就像李子濼與葉萍說的,對方披頭散發,甚至臉都完全被頭發給遮擋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忽然看到這麽一個人,難免會心生驚懼,也難怪李子濼與葉萍被嚇成那樣。

不過,對方倒是並沒有身穿白色長裙。

唐風不信鬼神邪說,他冷冷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在這兒裝神弄鬼?”

“我隻是不想被人打擾,借住於此而已。裝神弄鬼的也不是我,鬼由心生,你們認為有鬼,那是因為你們心裏有鬼。”

對方沙啞的嗓音聽起來便如同兩塊金屬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聽得人極不舒服,但直覺告訴唐風,對方也許並不是壞人,隻是形象有點嚇人而已。而且聽對方的聲音,顯然不是女性,當然更不可能是女鬼,而是一位老者。

唐風收起碳鋼匕首,說道:“我們沒有惡意,他們倆個,是進來找廁所的,誰知道迷路了,被困在這座奇門遁甲陣中,一直繞不出去。而我是來這兒找人的。”

“你能看出來這是一座奇門遁甲陣?”老者似乎有些驚訝。

唐風說道:“這一帶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著與遁甲奇書《煙波釣叟歌》有關的對聯,而且每棟建築的風格幾乎一致,布局十分巧妙,必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老者微微點頭:“不錯,這年頭,懂得奇門遁甲的年輕人,可是不多了。”

唐風意識到,如果雪兒曾經來過這裏,眼前這位老者很可能曾經與雪兒見過麵,那麽,老者就是找到雪兒的關鍵。

他放緩語氣,問道:“這陣,莫非是前輩您布的?”

“這些宅子已經有二百多年曆史,我可活不了這麽長時間,方才我說了,我隻是不想被人打擾,故而借住於此而已。”

老者說著,將手朝著院子裏那張石桌一指:“難得碰到個能聊幾句的人,坐下陪我聊聊吧。”

他說完,走到石桌前坐了下來。

唐風正求之不得,他轉頭衝門外瑟瑟發抖的李子濼與葉萍問道:“你倆要不要進來?”

李子濼急忙擺手道:“不……不用了。”

“那你倆就在外麵待著吧,別亂走。”

唐風話音剛落,老者頭也不抬地說道:“他倆就算想走也走不出去。”

唐風笑了笑,走上前去,與老者相向而坐。

對方從腰間摸出一個葫蘆,遞到唐風麵前,問道:“要不要喝一口?”

“不用。”

“不喝酒?”

“我隻是恰巧帶了酒而已。”

唐風說著,取出了他的銀質酒壺。

“嘿,你這年輕人,還真是奇怪,出門居然還帶著酒,不過我這可是瓊漿玉液,又豈是你這凡酒能夠相比。”

對方說著,拔掉葫蘆嘴的塞子,立刻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彌漫開來,酒香之中,還混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唐風不由得讚道:“果然是好酒。”

“當然是好酒,這可是我用了七味藥材,借助遁甲之術,曆經七七四十九天,親手釀製出來的極品好酒,隻有在我這兒,你才能喝得著。”

聽了對方所說,唐風頓覺心頭一怔,他立刻想到,蘇茜曾經跟他說過,她的叔叔蘇玉樓,嗜酒如命,被人稱作酒瘋子,因為精通遁甲之術,所以他獨創了運用遁甲之術釀酒的方法,據說用這法子釀出來的酒,能夠完全鎖住酒氣,故而醇香無比。

難道說,眼前這老者,就是蘇茜的叔叔蘇玉樓?

唐風不動神色,淡然一笑,道:“我這酒雖然比不上前輩的瓊漿玉液,但若是喝習慣了,倒也順口。”

他隨即擰開了銀質酒壺,一股更為醇香的酒香彌漫開來。

老者立刻便被這股沁人心扉的酒香吸引住了,他立刻用手撥開幾乎完全遮住麵部的頭發,並迅速起身彎腰,將鼻子湊了過來。

唐風終於看到了他的臉,不過滿臉的絡腮胡,實際上也看不出他的容貌。

老者似乎完全被銀質酒壺中的千年釀給吸引住了,上半身幾乎都趴在了石桌上,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形象,當然,他本來也沒什麽形象。

他將鼻子湊到唐風手裏銀質酒壺的瓶口處,使勁吸了幾下,有些激動地說道:“這……這莫非是千年釀!?”

“前輩一聞便知這是千年釀,看來前輩對酒有很深的研究。”

“你等等!”

老者立刻起身離開,快步衝進了身後那間黑漆漆的屋子,不一會兒,他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已經缺了一道口子的茶杯,他將茶杯遞到唐風跟前,說道:“來!給我倒一杯。”

老者毫不客氣,唐風也不推卻,笑了笑,拿起銀質酒壺,往老者的茶杯裏倒了滿滿一杯酒。

老者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似乎生怕杯中酒灑出來。

他湊近聞了好一陣,才輕抿了一口,連著巴咂了好幾下嘴,連聲讚道:“好酒!好酒!”

唐風笑著說道:“前輩若是喜歡,這剩下的酒都是前輩的了。”

老者猛地抬頭來看向唐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話當真?”

“當然,難得碰到一位認得這千年釀的人,正所謂酒逢知己。”

“那我就……”

老者話說到一半,卻又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酒我不能要。”

“前輩既然喜歡這酒,怎麽又不要了呢?”

“無功不受祿,你我萍水相逢,我怎麽能收你這麽好的東西。”

唐風淡淡一笑:“雖然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