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蟾蜍的涎液難得,她搜刮了許久,也就刮出一小罐,夏原看著眼前醜得極為難得的蛤蟆,不,蟾蜍,半響無語。

眼見白湘淺用手指撫過冰蟾蜍黑斑點點的後背,夏原不著痕跡的退了半步,冰蟾蜍立馬對著夏原“咕嚕”了一聲,夏原的臉色便更黑了。

她拍了一把冰蟾蜍的腦袋,訓道:“小原,不許鬧。”

夏原問話的尾音高挑,一雙好看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這東西,叫小原?”

瞧見男人僵硬的神色,她笑倒在榻上,笑得前仰後合:“是啊,我給取的名字,是不是特別好聽,特別有親和力?”

夏原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冽,隻是白湘淺分明看到他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

朱大娘子端了茶水走進來,白湘淺收了嘴角的笑意,取出布袋裏剩餘的一罐清礬交給她:“你們村子的水源出了問題,從現在開始,把清礬倒入飲用的水中,濾掉沉澱物,再反複燒開三次,才能飲用。”

說罷,她又長歎出聲:“整個村子的飲用水問題都得解決,可惜我隻有這麽一點點清礬,單是我們這幾人的取用,都不夠。”

夏原微微挑眉,問道:“這些清礬能夠堅持多久?”

白湘淺抬頭便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心下莫名的安定了兩分。

有掌了天啟國兩分運勢的夏家家主在此,再大的難題放到他跟前都不是事兒。

“多則三日,少則兩日。”

夏原走到窗前,看見空中徘徊的海東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我的侍衛已經尋過來了,三日內,我會讓他們準備好足夠的清礬。”

“足夠?”她心底暗笑,大佬果真是大手筆,“我想要用清礬徹底洗滌山泉中的水,你也能做到?”

見夏原毫不猶豫的應下,白湘淺會意一笑:“這些子蠱生育能力很強,隻要有一隻落入泉中,它變能長出第二隻,第三隻……直到將整個河道塞滿。想要根除他們,除了要找到母蠱之外,還要將河道徹底清洗,斷絕根源。”

也就是用清礬一舉殺死所有子蠱。

男人聲線清冷,麵容是一貫的冷淡疏離,說出的每個字卻擲地有聲。

“你隻管放手去找母蠱,這些子蠱我會按照你的要求解決掉。”

她嘖了一聲,在心底感歎了一番特權階級真的是牛逼哄哄,回頭又問起朱大娘子:“村子裏逝去的人,屍體可有掩埋?”

說起這事兒,朱大娘子也是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這些遺體,都是統一安置在村子最裏頭的義莊裏,隻是近一年來的遺體卻是奇了,過了一年都不腐,村子裏的人不敢將他們匆匆埋葬,村長又說這是神靈降下的啟示,咱們就更不敢多說一言了。”

白湘淺製住她接下來要說出口的抱怨,隻是問道:“所以自出事以後,這些遺體都保留在義莊?”

朱大娘子點頭:“確實如此。”

白湘淺與夏原不約而同的嫌惡了一番,停屍一整年,換做平常地方,早就已經腐爛成了一堆枯骨,這些屍骨竟然是不會腐爛?

她從醫數年,從未見過這般異況。

“朱大娘子,今日我們就在你這裏歇下了,明日一早,我就親自去見你們村長。”

朱大娘子又要跪下來拜謝,白湘淺忙攔下,說道:“我年紀尚小,可擔不起你們這麽大的禮,何況眼下我這兩個侍女也是得了一樣的病症,我也是有私心的。”

朱大娘子躑躅了片刻,看著站在窗前的夏原,是一臉為難:“家中隻剩我家小兒子一間臥房了,這位公子……”

雲栽二人睡在這炕上已是有些擁擠,她斷然是不可能同她二人擠一屋,朱大娘子將小兒子的臥房讓出來,已經是勉強,讓她同夏原睡一屋?

白湘淺眸光微轉,還未說話,夏原已是圈著她的肩膀,對著朱大娘子說道:“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朱大娘子神色了然的點頭,帶著兩人進了臥室,樂嗬嗬的去給二人收拾被褥。

待朱大娘子人走後,白湘淺“啪”的一把打下男人擱在她身上的手臂,冷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夏原語氣寡淡道:“你不願同朱大娘子睡一屋,隻能說明你有事要背著她去辦。”

夏原手指撐著下頜,眼中帶了幾分戲謔之意,唇角微勾:“我猜,你想要趁著夜色去義莊一趟。”

白湘淺冷哼了一聲,既然明知這些遺體有問題,她定然是要前去查個究竟。

無論哪個時代的人,對於逝去者的遺體,都是異常看重的。她方才當著朱大娘子的麵,沒有過問個中細節,就是不想引起朱大娘子的懷疑。

若是讓朱大娘子知曉,她要去研究那些遺體,定然會被視作對先者的大不敬,拿掃帚把她趕出去都有可能。

“路癡,沒人帶路,你能安然走到義莊?沒得把自己也填進去。”

她此人有一大特點,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的能力。聞言就很是不悅的反駁道:“關你什麽事,我現在帶著你們三個拖油瓶,舉步維艱,你還好意思嘲諷我。”

對於白湘淺的質疑,夏原熟練的抬手將她一擰,白湘淺再睜開眼時,已經被他提到了窗外。

“跟著。”夏原率先走了出去。

白湘淺邁著小步跟上,夜黑風高的夜晚,兩人連一盞照明的燈都沒有,白湘淺隻能拉扯著夏原的衣袖前行。

夏原顯然比她夜行的經驗豐富,隻是走過一圈,便將整個村子的大路探得透透的,更能在她摔倒之前伸手提她一把,免了她摔得一嘴泥的命運。

“你身為醫者,怎的身體如此病弱?”

兩人出門不過半個時辰,她已是靠在夏原的手臂上,借著他的力量才能前行。

她被吸入的冷空氣嗆得咳嗽不止,好容易止住,才喘著氣回道:“我身體本就比不如常人,出行都是用的馬車,這兩日吃過的苦頭,比我前麵十幾年吃過的苦頭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