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刺史外甥
隻聽見門口阿姳巫母又在說什麽珞伏山失血過多,應當靜養,補血之類的東西。徐清傾耳去聽,忽然意識到,阿姳巫母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剛才那一幕,不就是最後一眼嗎,徐清這旁觀之人都有些惋惜難過,而她臨死之人,話語神情竟然這麽鎮定。
千百年,能直視生死者能有幾人?
“哎,”徐清深呼吸一口,看向**珞伏山,忽的他心裏一個問題閃過,救還是不救?
就憑徐清和珞伏山的關係來說,不算太好,還發生過矛盾,上次珞伏山誣陷徐清是妖怪哩。救他,憑什麽?
徐清心裏又有一絲惡念閃過:巫母殞命不過三四日之內罷了,三四日夠,這一代巫母村老即將過去,而下一代不就是珞伏山和秀秀?
哼,徐清想到這裏輕哼一聲。心道,巫母托付我遷移螺頭村村民,到時候還得讓珞伏山得了便宜,又得美人。就這個人,憑什麽?
徐清想,依珞伏山的性格,這一次受傷多半是爭強好勝所致。村老在這邊受傷,他就在那邊鬧事,這等人,如何擔得起一村之長?
不如,我徐清來當這個村長?哈哈哈,把螺頭村遷入洛南,我也當個村長玩玩。
剛想到這裏,外麵就有人敲門:
“徐公子,徐公子,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徐清一抖,冷靜了下來。心道,還有人在這裏啊,完了,若是沒救好珞伏山,依照螺頭村村民的架勢和珞伏山的地位,那可是捅了馬蜂窩。徐清手裏隻有三個護衛,雙拳難敵四手,還是先救了他再說。
“哦哦,沒有,”徐清回到。
“那徐公子,您先治病,我們就在隔壁烤火。”外麵的人如是感喊到,然後“哢擦……”一聲,把門栓住了,直接來了一個抽梯之計。
徐清暗罵一聲,自知眼前之事不做好了脫不得身。摸摸肚子道:“唉,早知如此就讓他們把那碗臘肉端過來了。”
說著話,徐清拿出酒精,用幹淨棉布細細擦拭,有用繃帶把他的傷口都包裹起來。包到一半,忽然發現巫母還囑咐了要擱藥。於是徐清又把繃帶給解開,再用把藥給搗鼓好。
一下午來,他是隻吃了倆雞蛋,餓得頭昏眼花之際,總算是把傷口都處理好了。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徐清靜下來休息,靠著牆壁,隱隱約約聽見隔壁烤火的幾人在說話,說的還是漢語。對話的內容,不由引起徐清的關心。
“水牛大哥,伏山也不是打的無關的架,他是給村老出氣呢。”
“是啊是啊,青螺村那幾個不安分的小子,我也早就看不慣了!”
“你們啊,就知道一個打得好,從怎麽不想想後果是什麽……”那個叫水牛的道:“依我看,最多明日,就有人來找……”
“水牛哥,怕他做甚?”一人道:“來多少,咱們再打過去不就完了?”
“沒錯,村老都被打成那樣了,我們還窩囊著?”
“就是因為村老受傷了,在族中議會邊上,能把村老打成那樣的人,隻有可能是故意的。”水牛哥道:“我怕啊,青螺村有官家的人撐腰!”
“官家……”其餘二人一聽官家二字,也是慫了。在古代,官家是天,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你拿他無可奈何,他捏你如螻蟻一般。
“咦?隔壁那個漢人怎麽不嗷嗷了?”水牛哥忽然道,其餘人也都是貼著牆壁聽。
徐清撇撇嘴,怎麽能叫“嗷嗷”呢?那明明是歌好不好!
不一會兒,水牛哥他們打開門,看見徐清還在,也是鬆了一口氣。又上前打量了一珞伏山,見他呼吸均勻,身上一個個繃帶包得好好的,便都對徐清千恩萬謝起來。
徐清擺擺手道:“別,起來,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去後宅把桌上的菜熱一熱,我這就去吃飯。”
“好嘞……”水牛哥行身而去。
三人之中,水牛哥年紀最大,徐清見他走了,對剩下幾人問:“你們可否細細說一下村老受傷之事?”
“你要幹什麽?”那二人警惕地回到。
“不做什麽,隻是村老的傷是我治的,怕有暗傷,故而聽聽過程,好提前派出。”
村老可珞伏山重要多了,那二人聽徐清之言,不敢怠慢,一人一句便把故事說了出來。
“我們也是聽來的,還要從我們村丟雞說起。”
“我們村丟了雞,自有人去族中議會告狀。本不該這樣自己去的,要先說給巫母,然後再讓巫母去跟村老講。”
“他們不這樣,直接桶到了族中議會,一下子讓村老不知所措。也隻能跟著去族中議會聽情況,調查來,尋找去,就知道了此事和青螺村有關。我螺族三大寨你知道吧?”
徐清點點頭道:“我知道,你隻管說後來的事。”
“青螺村老欺人太甚,恁是不認,非要拿出死證來。可哪裏有什麽死證?我村老也是氣不過,便準備回家,發誓要找死證。可惜在路上,反而被青螺那幾人害了。”
“好在有人報信,巫母給施法,拉了一頭牛去,止住了村老的血。當時全村人都去接村老,都看見了那個血啊……”
徐清聽著,想起他離開螺頭村是不見人影,想必那時候就是都去接村老了吧?
“伏山哥聽了,一個人悶頭去了青螺,也在路上就碰見了那幾個偷雞的,也是打村老的幾個人,聽了他們的話。一時氣不過,就打了起來,伏山哥壯,恁是把那幾人打趴下了。可自己也……”
“後來就被我們找回來了。”
唉,徐清歎了一口氣,這珞伏山雖莽撞一些,可真情可貴。珞伏山是默認繼承人,放在別處,巴不得村老死了呢,還去這麽報仇,算得上赤子,救他一命,不算孬。
“徐公子,下麵的菜已經熱好,請公子吃飯。”水牛哥上來,打斷了幾人的對話。
來龍去脈已經弄清楚,徐清也就拱拱手道:“伏山兄弟的病,要靜養幾日,不可讓外人打擾,讓他吃得好點。”
“多謝徐公子……”
下樓,桌上四菜一湯果然熱氣騰騰,他三個彪壯護衛也在一旁。見徐清來了,點點頭,意思是寫菜,他們看著熱的,也檢驗過了,可以吃。
徐清一笑道:“來吧。你們也許久未吃了,這菜不錯,一起吃吧?”他想著,珞秀秀閉關三天,此時肯定是回不來的。
三個護衛知道徐清脾性,也是不客氣地坐下,抽筷拿碗,自己吃了起來。徐清心裏忽然想起一事,巫母和秀秀都走了,不還有村老在此嗎,他是誰照顧?
徐清吃幾塊肥肥的臘肉墊墊肚子,加了幾個魚肉,一碗飯,送到了村老所在的房子。打開門一看,奇怪,人不見了,難道記錯了?
不對啊,徐清又找了幾個地方,都沒看見,心道管他呢,自己吃吧。興許珞秀秀走時,讓悍婦們抬走了村老。
回到屋裏,隻見桌上的菜已經吃的是七七八八,隻剩下一塊魚肉,徐清一夾,還是肚子上那塊。還有臘肉,也都是肥肉特多的拿著。
“主公,我們吃的快,嘿嘿……”一個護衛道:“這蜆子湯好喝,還有臘肉,都肥。特別是這塊魚肉,豆豉鯪魚,這一塊最鮮,最肥。”
說著,他還把魚肉夾到了徐清麵前。看著那快肥肉晃悠悠地夾到了自己碗裏,徐清不由得腦仁一抽。剛才他餓極了,才吃兩塊肥肉,那是為了墊肚子,可現在,嗬嗬……
“不要不要,你吃就好,”徐清又夾回去了。好在他給村老夾菜的時候,都是實打實按一個多人的份量夾的,完全夠他吃。
還有蜆子湯,那也鮮美有滋,一碗湯兩碗飯下肚,徐清飽嗝一打。
“主公,人也救了,秀姑娘和巫母也不見人影了,我們不如回去吧?”一個護衛問道。徐清哪次出來不是暗裏跟著十個,明裏隨著幾人?這次隻有他們三個護衛,他們怕一時不察,沒有護周全徐清。
“無妨,巫母她們有事去了,歇一晚上再走不遲。”徐清想著,不禁為晚上的寒風抖了抖。
其實,最重要的,徐清還是耐不住寂寞,想管一管這螺族之事。
村老之傷,加上巫母,珞布老爹的暗示,一切都明確表明了此事必有官家插手,是青螺和知縣之間暗中交換了什麽利益。
螺頭村是不是被吞並,是不是被打壓,往小了說,不過是螺族自己的事。可往大了說,可就是關係到民族團結,地方官廉政建設,大唐複興之路的大事。豈不聞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螺頭村的事,可能隻是開始。今天徐清,就想好好治一治這眼下的蟻穴!況且,徐清答應了巫母,要遷移螺頭村的村民。食言之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做,特別是和巫母那種會法術,又快死了的人。
一夜無話,可第二天一大早,徐清預料之中的事情就如期而至了。
村老不在,巫母不見身影,螺頭村裏無一人管事。眾村民無法,隻得找到了上一任村老——珞布老爹。
珞布老爹,自然也找到了徐清。
“(螺)徐清,外頭一人自稱是知縣侄兒,刺史親外甥,”珞布老爹帶了一個小翻譯,他自己用螺話道:“你實話實說,以你的官職,壓不壓得住?”
小翻譯把話說給徐清聽了,徐清大驚,珞布老爹如何得知我是官的?不過這不重要,徐清心裏頭還有另一個想法:
前幾日遇到了刺史“親兒子”,今天又遇見了刺史“親外甥”,這潭州董刺史親戚不一般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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