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低頭給來者見禮,“見過薊王殿下。”

薊王將幼弟拉到身側,朝我解釋。

“今日是我們母後的二七,我弟弟年幼、不懂事,偷溜進宮隻是為了拜祭母親。還請姑娘高抬貴手,莫要聲張。本王這就帶他出宮。”

深宮禁內,非詔不得入內,也怪不得他們要偷偷摸摸了。

想到昭誠皇後生前的囑托,我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還請薊王殿下,帶著弟弟盡快出宮吧。以免被他人撞見,節外生枝。”

薊王聞言向我頷首致謝,“如此,便多謝姑娘了。”說完,還推了一把幼弟,示意幼弟向我道謝。

那小孩,此時仍是一臉嚴肅,麵無表情地朝我點了點頭。我也頷首回禮,恭敬地與他們告別。

薊王領著幼弟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敢問姑娘,可是叫謝柔?”

我坦**地回望過去,“正是。”

薊王點點頭帶著幼弟離開了,可那小孩兒卻回過頭來怨毒地看了我一眼。那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孩子的臉上,看到那樣的神情。不禁讓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我看著他們兄弟二人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蘇青玉出來尋我,“你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蘇青玉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什麽也沒有發現。於是,趕緊催促道:“趕快回來吃飯。”

在飯桌上,蘇青玉又提到了要救我出宮的事情。我低頭扒拉著飯,頭也不抬地道:“不行,前段時候我得到消息。有一大批軍械入了城,不知去向。不查清這件事,我哪都不會去。”

蘇青玉聽了這話幹著急,“這事兒,你管不了!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放下筷子,“我十二歲便入了軍營,跟在哥哥手下訓練。十五歲時便已經成為軍中最好的斥候了。我不顧父母反對,毅然決然入了洛陽宮。若不做出些事來,怎麽有臉麵回去見父母?”

蘇青玉長歎一聲,拿我沒有絲毫辦法。

“你從小就倔,因為這個吃了那麽多苦頭,如今還不肯改。”

我對此不置可否,小聲嘟囔著:“我怕是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就在太醫宣布我大好的頭一天,我貪汙精銅的事終於被抖露了出來。

讓本來是來接我回棠梨宮的王衍,當場黑了臉。

查我的是景縉,定我罪的是王衍。我就這樣直接被關進了祕獄。

剛出天子堂,便入死牢房,那叫一個大起大落。

要怪就怪,我貪汙的這東西實在太令人想入非非。貪金、貪銀、貪珠寶都成,可我貪的卻偏偏是這精銅。

銅可是不光能鑄錢,那可是還有一個練兵鍛造的用途啊。我若不是隻是一個宮女,若貪汙這批精銅的是隨便一個大臣,那可都是抄家殺頭、誅九族的罪過。

不過,這事兒是由景縉親自調查、直接報給王衍的。事態沒有鬧大,所以,還遠遠不到我預想的結果。

從我出現在王衍身邊,到王衍昏了頭要立我為後。這每一步都太過匪夷所思,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背後,調查我的底細。我若不自爆其短,給他們去查。萬一,真的讓他們查出些什麽來,那還了得?

我貪汙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王衍有意包庇,自然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如此一來,我便有了短處攥在那些盯著王衍後位的朝臣手裏。他們自然會放下心來,不會再一直盯著我的背後。而王衍也會落個色令智昏的名聲。我不過是遭幾日牢獄之災,便可輕鬆化解目前的僵局,何樂而不為呢?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我被關在祕獄的時候,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竟然是李昭儀。

李昭儀獨自一人,提著食盒來看我。

獄卒打開了牢門讓她進來,她進入牢房之後,我才看清她隱藏在鬥篷之下的臉。

“李昭儀?”我有些驚訝,“您紆尊降貴來到這裏,是為了送我上路的嗎?”否則,我實在想不到,她有什麽理由出現在這裏。

李昭儀被我一句話噎得喘不上氣,好半晌才開口。

“我來是想問你,有關謝清晝的事。”

“誰?”我故意裝傻。

李昭儀從腰間取出那枚劍穗,舉到我麵前,盯著我的眼睛重複道:“這枚劍穗的主人。”

我輕蔑一笑,佯裝不在意地開口:“嗬,原來他叫謝清晝啊。”

李昭儀沉著一張臉,“這枚劍穗,他從不離身。他還曾與我說笑,若將來戰死,我隻需憑這個劍穗便能夠將他認出。所以,他絕不可能把它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我繼續裝傻:“那誰知道呢?反正這東西確實是他死前交給我的。反正我不認識他。”我看著李昭儀,眼裏全是挑釁,“說不定,他上一輩子認識我呢?你不是跟他很熟嗎?等你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可以問問。”

我說出這話的時候,隻為刺痛李昭儀。

但這隻不過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把戲。我若不是多轉了兩圈眼珠子,恐怕當場就會在李昭儀麵前掉下眼淚來。

然而,李昭儀並沒有我想象中的被刺痛,隻是依然沉著一張臉。

冷冷地說:“別裝了,你不是也姓謝嗎。”

聞言,我笑了一下,我倒是忘了這個。

“姓謝又如何?”我望著李昭儀的眼睛,平靜地反問道。

“天下這麽多姓你不用,可你卻偏偏要姓謝。”李昭儀的話點到為止,意思卻不言而喻。

我冷哼一聲:“怎麽?這天下有這麽多的人,就隻許你的心上人姓謝嗎?”

李昭儀被我嗆了一聲,卻忍住了沒有發作。隻是別過臉去不再看我。

“天下什麽人姓謝,我根本不想知道。但是你,你姓謝。卻非要裝作不認識謝清晝。你打量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聽到李昭儀這麽說,我躺回了地鋪上,頭枕在雙臂上,閉目假寐。

然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也不知道什麽謝清晝、謝清夜。我叫謝柔,是因為我爹姓謝。至於跟謝清晝的謝是不是同一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