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上夜行衣,蒙上臉。順著牆根摸到了照晴閣。
仰著頭看著麵前的高大的紅牆,連續翻幾十麵紅牆一定會被發現,可若是隻翻一麵牆,應該沒問題吧?
來都來了,怎麽也要拚一把!我縱身一躍,踩著牆就翻了進去,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照晴閣院內。
我趁黑摸進了主殿,找到正躺在**呼呼大睡的小公主。將冰涼的刀子抵在了她的脖頸。
小公主被脖子上的涼意驚醒,睜眼便看到一個渾身黑漆漆的人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在她張口大喊前,我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知道我這次的行動,很要命很冒險,一不小心可能會死無全屍,但是我沒辦法了,我必須試一試。
我低聲威脅她:“不要叫出聲,否則我就殺了你。”
小公主渾身哆嗦著點了點頭,看她沒有要耍花樣的意思,我才再次開口,“我來這宮裏,偷一件寶物,不小心受了傷。你讓你的人,去請太醫,開一副治療外傷加退燒的藥。我就放了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你!”
此舉實在冒險,可我如今也隻能這麽做,我剛去太醫署去請過太醫。就算換上夜行衣蒙了麵再去一趟,也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反而會連累趙憐。
不如編造個故事,將趙憐從此事擇出來,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小公主畢竟年紀小,經曆的事兒也少,加上突厥人本就不聰明,自然無法識破我話裏的漏洞。比那些老奸巨猾的太醫好糊弄得多。
見我答應不殺她,忙不迭地點頭。
然後開口喊人:“來人!”
在外間值夜的宮女連忙走了進來,伸手就要去點燈。我把匕首又靠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叫她不要點燈。”
小公主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出言阻止:“不要點燈!去太醫院開一副治療外傷和退燒的藥來。”
小宮女聽到自家公主大半夜要請太醫開藥,連忙關切地詢問:“公主您怎麽了?受傷發燒了嗎?”
我暗罵這宮女多事,可此時她已經走得很近,我不便開口,隻能將匕首又往前遞了遞。
小公主急中生智,“白日不小心碰了一下,沒什麽大事。讓你去開藥便去開藥,再要廢話小心我賞你鞭子!”
小宮女嚇得縮了縮腦袋,答了一聲:“是!”便一溜煙跑去開藥了。
眼看沒有露出破綻,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多時,小宮女就把藥開回來了。
“奴婢這就去煎藥。”說著小宮女拿著藥包就進了小廚房。
小公主看著我,怯生生地咽了口口水,意思是她已經按照我說的做了。
我輕輕一笑,一個手刀將她打暈了。
然後下了床,直奔小廚房。
趁那小宮女全神貫注在煎藥,一掌將她打暈,拿起藥包就逃出了照晴閣。
回到景陽宮,我就立刻把藥煎上。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將藥給煎好。
我叫醒趙憐,給她喂藥。
這時外麵喧嘩起來,到處都在喊抓賊。
趙憐聽著外麵的喧鬧,覺得有些奇怪。便出聲詢問:“外麵發生了什麽?”
我專心給她喂藥,沒有理會外麵的喧鬧。漫不經心地回答:“不知道,好像在抓賊吧。”
給趙憐喂完了藥,我扶著她躺下。
“我出來太久了,得回去了。待會我再溜出來看你。”我無故夜不歸宿,就算暴室丞看在景縉的麵子上不跟我計較。可是,卻未必不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
離開前我將劉諱給我的荷包,塞在了趙憐的枕頭底。
我回了暴室卻發現景縉此刻正在暴室外,與暴室丞說話。暴室丞見到我回來,便借口告退,看樣子景縉這似乎,是在等我。
可我想到昨晚的事,萬一有些差池,我就死了。雖然這些都與景縉無關。
但是當你唯一能夠求助的人,在你需要的時刻卻無法出現的時候,還是會免不了生出些許怨恨來。
我打算看見裝作沒看見,越過景縉徑直朝著暴室走去。
然而景縉並沒有察覺到我的逃避,還是出聲叫住了我。
“你昨夜去了禁軍處尋我?”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就胸口頓疼,我昨夜如此絕望,甚至不惜賭上性命冒險一搏,可那個時候景縉在哪?他在宮外找他的小情人。
光是這樣還不夠,事過之後還要來我這個,與他那白月光有三分相似的替身麵前來,獻一把殷勤。
此刻的景縉讓我沒來由地惡心。
“中貴人也說,那是昨夜的事了。既是昨夜事,已到今朝明,自然有事也變作無事了。”我不願再與他虛與委蛇,直接冷冰冰地回答。
景縉聽出了我言語中的不滿,便知昨夜發生的絕非小事。他有些愧疚地道歉:“抱歉,我昨夜有些私事要處理,所以不在宮裏。”
我自然知道他昨夜是為了私事出宮,可我又有什麽理由怪他呢?我如今生氣,不過是我自己性格乖戾、不討喜,亂發脾氣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這沒由來的怒氣:“中貴人不必抱歉,畢竟您也不是我的救世主,隻要我需要就必須得出現。剛剛那番話,並非是在責怪中貴人,隻是我一夜未睡,腦子有點懵,所以有些語氣不善。還望中貴人不要見怪。”
就在這時一陣晨風吹過,頭頂的棠梨花被風一吹,紛紛揚揚落了下來。純白的花瓣在風中被吹散,像冬日純潔的雪花兒一般,在金色的晨光之下,晃晃悠悠落在我的發、我的肩。
景縉有一瞬間的失神,平日就柔和的目光,此刻更顯深沉。他投射出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仿佛是一潭世上最柔軟的水,裹住我,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沉淪。
此刻他背對著陽光,金色的初晨灑滿他的全身,為他鍍上一層淡淡金身。
他就這麽平和地站在陽光下,然後朝我伸出手,想要為我擇掉發間的散落的棠梨花瓣。
可就在他的手就要落在我的發間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意識到他隻是透過我在看向別的人。
於是,我退後了半步,側身躲了過去。自顧自地拍落了頭頂的花瓣。
景縉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另一隻手則在袖中握成了拳。就連他臉上那恒久不變的溫柔,也好像因我後退的半步受了傷。像在春日陽光下破碎的薄冰,隨著解凍的春河嘩啦啦地流去了。
可我沒工夫理會他的心碎,隻是淡漠地向他告辭。我已經一夜未睡,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偷偷補個覺。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景縉在我身後,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可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了他的急切與慌亂。
我不由得嗤笑出聲,看來那畫中人在景縉心中的分量,比我想象的還重。
我不置可否:“中貴人,位高權重自然會有很多朋友。”而我隻是一個替身,怎麽敢做中貴人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