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禁軍處景縉平時辦公的房間外,踱來踱去焦急地等待。

沒有等來景縉,卻等來了安別緒。

“你在這做什麽?”安別緒看見我在這,似乎有些疑惑。

我心中有事兒未放下,沒有心思與他寒暄。

“有事兒。”

他朝景縉的房間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你找景縉啊?他出宮去了。”

“他此時出宮作甚?”

安別緒咧嘴一笑,“不知道,他隻說陛下最近不想看到他,所以將他支出宮去辦差。”

我在心裏嘖了一聲,真是越忙越亂。需要景縉時,他又偏偏不在。

“他什麽時候回來?”

安別緒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如這樣吧,你找他什麽事兒。告訴我,等他回來了,我替你告訴他?”

想到他是皇帝的親信,我搖了搖頭,“算了,等景縉回來,你告訴他,我在找他就行。”

說完,轉身就要走。

而安別緒似乎是感覺到了冒犯,拉住了我不服道:“你不相信我?”

我幹笑著搖了搖頭,“你想多了。”

誰知他見我這麽笑,卻急了:“你這樣子,分明就有!”

我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再三重申:“真沒有。”

“那你說,你找他什麽事兒?”

我沉吟了片刻,想著這事兒也瞞不住,就與他說了。

“粉荷中毒了。”

“什麽!”沒想到安別緒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大。

我腦子裏回想到,那日他在勤政殿裏懷疑粉荷裝傻。在粉荷擺弄杌凳上的蘭草時,他手欠去撩蜂撥刺,被粉荷打手背的樣子。兩人那時站在一起,看起來莫名的熟稔登對。

難道說,他看上了粉荷?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猶如潑了我一盆冷水。

“她可是隨你住在棠梨宮啊!這也能中毒?”原來,隻是訝異。

居然,有人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投毒。

我瞬間沒勁地白了他一眼,“粉荷是在棠梨宮外中的毒。”

聽了這話,安別緒瞬間猜到了我的意圖。

“你想讓景縉幫你查下毒之人?”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我點了點頭,“畢竟,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查出下毒之人,早晚都是個隱患。

“我幫你查!”安別緒一拍胸脯,應下了這事兒。

粉荷中毒這事兒,發生在禁中,本來也是這禁軍處的事兒。安別緒要查這事兒,誰也攔不住。

“粉荷那日,是看到有人放風箏,才出得棠梨宮。你不如就從放風箏的人查起。”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全部的內容。向他隱瞞了,有關白色風箏可能與白墨有關係的猜測。

畢竟,我還不能完全信任他。關於白墨的事情,還是交給景縉去查比較好。

當務之急,是要先查到下毒之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安別緒胸有成竹信心滿滿。

想到他之前的表現,我對他的承諾並沒有什麽期待。

咧開嘴禮貌一笑,“如此,便多謝安校尉了。”

說完,就要告辭。

誰知安別緒也緊隨其後,我有些疑惑。

“安校尉還有事兒?”

他突然有點緊張,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漲紅了臉。

“我……我……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什麽?看現場嗎?倒是該走這個流程。

於是,點頭答道:“好,那我們一起去看看。”

等到了棠梨宮門口,我抬腿走向了粉荷那日玩耍的地方。而安別緒卻轉身朝棠梨宮走去。

我回頭看見他並沒有跟上,於是疑惑地問:“你……你要看什麽?”

安別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理所當然道:“看病人啊。”

我……沉默是此時一口氣沒提上來的我。

“你空手來看病人啊?”我嘟嘟囔囔又走了回去,在踏進棠梨宮之前,又吩咐了一句:“下次帶點人參吧你。”

然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麽大的人了,可長點心吧。

安別緒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嘿嘿笑了一聲。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帶著他進了偏殿去看粉荷。

他走時答應我,下次一定會帶人參來。

晚間,眾人都睡了,南牆根兒響起了貓兒聲。

我起身下床,貼著牆根來到了牆根處,以貓叫回應了兩聲。

牆外響起了紫年的聲音,“你老家的表哥給你來信來了,說近日家中有喜。”

看這樣子,事情應該是辦妥了,這幾日就會有消息。

“告訴表哥,我等著他的好消息。喜鵲上枝頭的時候,我會在東坡舉杯遙祝。”

隻要我的舊部入了宮,我便不會再向此刻這般孤立無援了。

接下來,要盡快拿到少府的執掌之權,才行。手有餘糧,心才不慌。

少府監的位置非同一般,王衍必定不會給我。他連在棠梨宮裏都不肯給我一個職位,怕我被瑣事纏身,又怎麽會讓我插手少府事宜。

所以,我也隻有另辟蹊徑。想辦法,安插進自己的人才行。

我想到了曹權,但是,曹權畢竟與此事無關。我將要做的時候,實在太過危險,究竟要不要拖他下水呢?

第二日,我去勤政殿當差時,發現了今日當值的人正是安別緒。

進殿之前,他塞給我了用帕子包好的東西。

我拿到手一摸,竟然是人參。這家夥居然把我昨日的話,當了真。我忍不住笑了一聲,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替粉荷謝過。他笑著衝我眨了一下眼睛,跟他打完了眉眼官司,我便將人參收進了袖中。

其實,我在棠梨宮,並無什麽事情可做。

也就是每日替皇帝更衣,陪他吃飯、說話。大部分時間,也就是跟在他身邊當站柱子。

若不是王衍總是喜怒無常,這樣的生活實在有些乏善可陳。

可是,剛剛給王衍穿朝服時,他突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等你的朋友好一些了,你願意跟我出宮走走嗎?”

出宮?聽到這話我眼睛都亮了。要是能出宮的話,我向外傳遞消息就更方便了。

可是,我不確定王衍此時的話,有幾分真假。

於是,隻能淡淡地說,“若是能出宮看看,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如今這世道不太平,還是宮裏安全一些。”

王衍聽了這話,神色晦暗不明,讓人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