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景縉的眼睛,絲毫沒有被他此刻的真情流露所打動。我隻是問心無愧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就當今日從未見過我,便是對我最好的安排。”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為將者忠君愛國身先士卒,這本就是一個將士該有的信仰。

姑祖母能夠做到的事,我同樣也可以。

我推開景縉,推門走了出去。

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我絕不可能放棄。

王衍鬧著要封後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禦史台請求他三思、怒斥我禍水的奏章都快能夠將他埋起來了。

所以王衍這兩日,心情非常差。

勞興旺被王衍折磨得沒有辦法,隻好找到我。

“謝姑娘,您就勸勸陛下吧。這禦史台的大夫們的嘴啊,那可是毫不留情麵,陛下這些日子糟心透了。弄得這棠梨宮的人,都快不敢喘氣兒了。也就隻有您說的話,陛下才會聽一聽了。”

我看了勞興旺一眼,雖然明知他此刻的小心思,卻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隻好點了點頭,走進了殿裏。

王衍坐在書案前,看著奏章眉頭緊鎖滿臉的不耐煩。打開一個丟一個,禦階前的奏章,此時已經鋪了一地。

我走上前去,蹲下來將滿地的奏章一個一個撿起,重新放在了王衍的案頭。

“陛下,何必如此生氣。”

王衍抬眼看向我,此刻眼中還有未收斂好的餘怒。

“你看看這些奏折,全部都是來阻止朕立後的,叫我如何能不生氣?”

我笑著將他案頭上展開的奏折收起,“你說錯了,他們並非是要阻止你立後。而是,要阻止你立一個不是由他們所選出的皇後。”

王衍不解地看著我,“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你知道他們都是怎麽在奏章上詆毀你的嗎?”

“意料之中的事,我為何要生氣?忽都,你若是想要做好這個皇帝,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一意孤行。我早就勸過你,立後之事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我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宮女,連個宮妃都不是,你卻想讓我越過全天下的貴女,一躍成為皇後。朝中自然有人會坐不住了。”

我看著王衍的眼睛,認真地勸告:“他們之所以詆毀我,是因為他們不能直接罵你。所以,便隻好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罵我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如果你還要繼續固執下去,接下來,他們便會逼著你處死我。”

王衍被我眼中認真的神情嚇到了,卻仍舊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朕是不會任他們擺布的。”

我微微一笑:“忽都自然不會任人擺布,但,皇帝卻不得不受他們掣肘。”

隻有激化他們的君臣矛盾,王衍才會不自覺地偏向我。隻有王衍偏向我,我才有機會可以動手腳。

王衍聽了這話不屑一笑,頗有些玩味地說:“納失失,我們來打一個賭吧。”

“賭什麽?”

“賭我一定能讓你當上皇後。”

我也笑了,若王衍真能讓我當上皇後,那我竊不竊這個國還有什麽分別?

橫豎我都不虧。

頭一次,我找到了身為女子的好處。

雖然,我入宮為諜是為了光複故國,但成與不成都免不了背負一些罵名。可若我真的當上了王衍的皇後,那便是另一個結果了。這世上,總不會有人放著皇後之位不要,非得去做禍水的。

可是,我知道,王衍做不到,也沒有人能夠做到。

“好,我跟你賭。”

皇帝跟我聊完之後,心情果然放晴。

趁著皇帝心情大好,我在他麵前抬舉了曹權。我說到曹權曾對我的照顧,想要送他一些金銀,想去少府提前支取一些皇後的俸祿。

把王衍逗得開懷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納失失,你不想做朕的皇後。可是,皇後的俸祿你倒是沒少惦記啊?”

我微微一笑,“既然,陛下那麽有信心,一定能讓我坐上後位。那麽我提前花點小錢,培養一些自己的心腹又有何不可呢?”

我深知王衍心機深沉,在他麵前偽裝矯飾隻會引起他更多的猜疑。倒不如,直接將目的擺在他麵前,坦坦****地告訴他,我就是貪上了他的錢財。反而,會讓他放鬆警惕。

“你還沒有當上皇後,便想行使皇後的權利。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出意外的,王衍拒絕了我的這個荒唐的提議。

我本身也沒想著,他會答應我這個可笑的要求。隻不過是想拋磚引玉,讓他知道我還惦記著曹權的恩情,想著報答而已。

“不過……”王衍果然鬆了口風。

“既然,你開口了。那就讓他去少府的鑄錢監去任職吧!”說著,伸出手來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朕,還能讓自己未來的皇後,短缺了銀錢?”

我心中狂喜,激動得心髒亂跳,這比我預想的結果還要好!

隻要有了錢,大部分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接著,王衍又做了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決定。

他加封賞賜了,所有上書阻止他封後的諫臣。

在所有上書的大臣,以為自己已經大大地得罪了皇帝,要被皇帝責罰發落之時,卻個個都接到了封賞的旨意。此事一出,頓時,讓朝中眾臣都疑惑不已,都不知道皇帝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等到眾人都以為皇帝已經放棄,要立我為後之時。他便又一次大張旗鼓的提出來,群臣便也又一次在朝堂之上,與他爭得麵紅耳赤。

事後之後,皇帝繼續賞賜,讓人根本摸不著頭腦。

很快三個多月過去,宮內進來了新一批新的禁軍。而在這批禁軍裏,已經混入不少我的人。

這一日,棠梨宮中閑來無事,我正在陪著粉荷玩耍。

安別緒卻找了過來,他十分熟稔地走向正在秋千上玩耍的粉荷。從懷裏掏出一包果子,自然地遞給她。粉荷也沒有看我,隻是高高興興地接過了那包果子,衝他甜甜地笑。

我在心中暗忖,安別緒什麽時候與粉荷關係這麽好了?

安別緒笑著揉了揉粉荷頭,然後才走向我。

他扯著一株**的花瓣,低聲道:“給粉荷下毒的人,有眉目了。”

我心中一緊:“人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