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想給粉荷投毒,又為何要將粉荷引出棠梨宮在動手?她又不是出入不了棠梨宮,何必多此一舉?
給粉荷投毒的人,一定是跟那個放風箏將粉荷引出去的宮女一樣,是一個用其他任何方法,都接近不了棠梨宮的人。所以,那個人一定不是李昭儀。
李昭儀有太多其他辦法,可以把手插進棠梨宮了。完全犯不著冒這麽大險,引人注目。
而且,要給我一個下馬威的這個說法,也太立不住腳了。既然,要給我下馬威,又怎麽會不讓我知道,此事究竟是誰幹的?反正,就算她親口承認,我也沒有證據能將她怎樣。
何必,要等到此刻,我拿住了她更大的把柄之後,才開口呢?
她不肯說實話,說明這背後有她要守護的更大的秘密。
會是什麽呢?
猜不透,所以我直接問了出來:“那個小太監呢?”
“什麽小太監?”
“那個高、瘦、白的小太監。”
李昭儀把頭轉了過去,“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小太監。”
一個安別緒與景縉兩個人都沒能找到,在宮裏憑空消失了的小太監。一個李昭儀冒著殺死公主的秘密可能會暴露的風險,也要維護的小太監。
“難不成……”我捏著手指暗忖,“這個小太監,同昭儀的關係,非比尋常?所以,昭儀才如此維護於他?”
“放肆!”李昭儀動怒拍了桌子,“你不要命了嗎!膽敢如此汙蔑我?”
可除了這個猜測,我實在找不出其他可能。我與景縉,就隻是想找到那個神秘的小太監,從而揪出他背後隱藏著的人。
可是,如今李昭儀跳了出來,並且打定主意要背下這口黑鍋。這讓我們剛剛查到的線索,又斷了。
這個感覺,跟之前景縉在查刺客的時候,遇到的情況一樣。都是李昭儀一出現,線索就斷了。
而上次的症結出現在秦鸞身上,那這一次呢?李昭儀一直以來在維護的人,會是秦鸞嗎?
“李昭儀或許認識太樂署的秦鸞嗎?”
李昭儀愕然一愣,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
“你問她做什麽?”
那就是認識了,看來這突破點還是得從秦鸞身上找才行。
得到了答案,我心裏有了譜。於是,看著一旁沉默了許久的景縉說道:“我問完了。你呢?”
景縉看向了李昭儀,緩緩開口道:“我隻有一個問題要問李昭儀。”
李昭儀此刻麵上已經看不出情緒,隻是坐在上首,默默挺直了脊背。
“你為何要殺公主?”
李昭儀臉上難得出現了動容,她低頭垂眸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我沒有想過要殺她,那隻是一個意外。”
景縉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我卻忍不住了:“意外?你知道因為你的這個意外,枉死了多少無辜之人嗎?七十三人!整整七十三條性命,因為你口中輕飄飄的一句意外,丟了性命。”
李昭儀有些紅了眼睛,卻還是強撐著臉上的跋扈表情,而食指側麵卻已經不自覺被自己扣出血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身份卑微、死便死了,根本無足輕重。本昭儀地位尊崇,憑什麽同他們共沉淪?”
李昭儀話一出口,我便雙手撐在她麵前的小案上,貼近了她威脅。
“那昭儀最好祈禱自己,永遠都不會從高位跌下來。否者,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一定會生生將你拖入地獄,永受烈火焚身之苦!”
李昭儀被我嚇得臉色一變,卻仍然強撐著向我放狠話。
“嗬!笑話。我李憐青何時怕過會下地獄!”
什麽!我一把捏住了李昭儀的肩膀。
“你說你叫什麽?”我狠狠地瞪著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昭儀被我捏得肩膀生疼,蹙眉皺麵。
“你放開我!你弄疼本昭儀了!”
“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麽!”
李昭儀掰不開我的手,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她又將所有人都轟了出去。所以,此時殿中隻有我三人。
迫於無奈,她隻好極不情願地又重複了一遍:“李憐青!我叫李憐青,行了吧!放開我!”
說著,又去掰我的手。
這一次她沒費什麽力氣,我就木木地鬆開了她的肩膀。
看著她身若桃李心似蛇蠍的樣子。我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讓哥哥直到臨死之前,都念念不忘的憐青卿卿。
一瞬間,我沒來由的覺得惡心,對李昭儀的厭惡此刻達到了巔峰,趕緊在腰間擦了擦手。實在也想不明白,兄長怎麽會愛上這樣的人。
李昭儀揉著被我捏痛的肩膀,看到了我擦手的動作,一下子怒了。
指著我罵道:“誒,你什麽意思?”
而我已經一句話都不想再同她多說,拉著景縉就走。
在巨大的驚愕之下,李昭儀沒能第一時間,喊人攔住我們。等她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出了鸞雀閣。
安別緒這時迎了上來,激動地問:“查出什麽了?”
我拉著景縉一直走,頭也沒回道:“人是李昭儀殺的。”
安別緒被我一時衝昏頭腦,說出的渾話,弄得疑惑不已。
“什麽人?誰死了?”
景縉連忙幫我打補丁,回過頭去朝安別緒解釋:“一無所獲。她在氣頭上隨口胡謅的。”
我拉著景縉在黑暗的甬道上疾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待我覺得臉上冰冰涼涼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掉了眼淚。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可能隻是覺得委屈。
原來,哥哥在死前還在惦記著的姑娘。根本就沒有他向我描述的那般好。而且,還早就已經忘記他,另嫁了他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臨終囑托,也能活得很灑脫。
我以為我義無反顧入宮,是為了見證一段絕美無瑕的愛情。結果發現,這一切不過就是一個笑話。那個叫憐青的姑娘,根本就不值得哥哥給出的最無瑕的愛。
可憐我哥到死都在擔心她,怕她沒了自己會活不下去。交代我一定要把話帶到。可是對方,明明就活得很好,伶牙俐齒,張牙舞爪。
我抬頭看著漫天星辰,哥哥,這一次,是你錯了,錯把魚目當成了珍珠。她不值得,根本不值得。